“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西南的什么药用来做药引?我到底吃了什么才成的这丸药?”
李霜澜又把产自西南的解毒草药全都试了一遍,可却没有一味药是对的,转眼太阳高悬,距离她们姐妹服毒,马上就十二个时辰了。
十二个时辰一过,便是大罗神仙降世,也难救李霜莛。
思及此,李霜澜不禁悲从中来,对自己懊恼到了极致,一时悲愤交加,便一把将桌上药罐银器等扫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她自己的手也被划破,流了一地的血。
“霜澜!你这又是何苦?”柳香溪握住李霜澜受伤的手,缠上了一只手帕。
这一摔之后李霜澜稍稍冷静了一些,情绪不再激动,心情平复了一些之后便感觉到受伤的手掌传来的痛意,她举起受伤的右手,鲜红的血从白色的手帕中渗出,李霜澜看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其实她服下李元青研制的半成品后一直到现在,她并没有服下过什么其他的草药,饮食上也十分平常,唯独服下的不寻常的东西,就是李霜莛的血。
那一天白云居被焚毁,李元青和蓝三娘葬身火海,李霜莛右手受伤血流不止,她在街上拦下赶回白云居的李霜澜,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当时李霜莛便是用受伤的右手捂住李霜澜。
“我们霜澜以后就百毒不侵啦!”
“这一味药,还缺一味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药引,你去西南……”
“澜儿,别回去,爹娘已经被杀害了……”
或许这药引,就是至亲的血!
……
李霜澜突然想通了这一关节,她拿起配制好的药丸返回山河居,萧洛仍然守着李霜莛,穆长青和凌风轮流给她输送内力,李霜澜小心地托住姐姐的头,将这丸药塞进了姐姐的嘴里,捏着她的喉咙,让她将这丸药吞到腹中。
紧接着便割了自己的一小碗鲜血,喂李霜莛喝下。
“霜澜!这!”
凌风见李霜澜割腕放血有些心疼,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给李霜澜的手腕裹了起来。
先是被药罐所伤,后是割腕,李霜澜的双手倒是被手帕缠的严严实实。
李霜莛服下药丸三刻后,原本冰凉僵硬的身体逐渐温暖了起来,面上的黑气逐渐消失,虽脸色煞白毫不红润,但已脱死相,胸口也微微有些起伏,心口处的热气渐渐升起。
李霜澜坐在床边,握着姐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漱漱而下,直到现在她终于放下心,这味百毒不侵起死回生的灵药,她真的做成了,姐姐李霜莛,也真的已经被她救回来了。
“哎哟!小霜澜怎么这么厉害!死人都能救回来?!”穆长青将其他未用的药丸放在手心左右观察,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表情惊奇不已,眉飞色舞地不停赞叹。
“你爹更厉害!这都能做出来!
“小霜澜啊这药叫什么名字?取名字没有?你爹就没说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爹爹做成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哎呀这不可!这么神奇的药方居然没有名字,嗯……我来取一个!”
说完穆长青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叨叨咕咕,想了好几个名字都被自己否掉了,最后直愁的抓耳挠腮,还抓下来几根头发,最后撇撇嘴道:
“干脆就叫以丸吧!以血为引,霜莛又以今日为期而重生,对了!就叫以丸!”
“???”
“……”
“已完?”
李霜莛此时睫毛颤了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萧洛始终守在她身边,此时见李霜莛醒来,不禁欣喜万分,窗外日光透过窗棂照在李霜莛的脸上,照在她重新睁开的双眼中,让萧洛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萧……萧洛……”
“在,我在这,霜莛,你醒了?”
李霜莛张开嘴叫了萧洛的名字,她的声音嘶哑,只微微有些气音,萧洛捏了捏她的手,应声答道。
“谁已完?是……我们吗?”
“……”
李霜莛说完便两眼一闭,接着睡过去了,萧洛知道她这是大病初醒需要恢复,便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掖了掖被角,让李霜莛好好地睡一觉。
凌风也将疲累过度的李霜澜背了起来,小心地安置,由柳香溪伺候着睡下。
萧洛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现下李霜莛姐妹已无事,他也应该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走出山河居的大门,青朱黑白四位影卫早已恭候多时,此时萧洛一脸怒容,表情严肃,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靠近的低气压。
府内的武林高手刚刚离开,当夜他便遭遇行刺,李霜莛姐妹刚刚离府,不过几个时辰便被下旨毒杀,他偌大的烈亲王府被人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简直就是对他的挑衅。
“王爷,昨日及今日,我们在王府四周探查数次,擒住了这三个身份不明之人,他们都是最近才到王府周边活动,而且都身怀武功,身法诡异,属下们也已拷问,但他们的舌头皆被人割去……属下无能,未拷问出任何结果,请王爷责罚。”
“无舌的死士?好啊,本王成全他们。”
萧洛挥了挥衣袖,走向山河居的偏殿。
“全部拖出去正法,一个不留!”
“来人,更衣,本王要进宫”
半个时辰后,萧洛在崇政殿内面见了萧彻,萧彻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对待他这位皇兄的态度也有些抱怨,表情纠结在一起,一脸的惋惜。
“皇兄怎可被那两个前朝的妖女迷惑?皇兄可知,朕已查到皇兄被人行刺就是这两个妖女所为。”
萧彻连叹了好几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她们当初接近皇兄本就不怀好意,若这次皇兄真的出了事,朕怎么跟先帝还有皇贵太妃交代?”
萧洛心中冷笑,抬手行了一礼,慢慢说道:
“皇上也不必如此为难,这两位前朝的公主都已去世,现下就停放在我府内,我此次进宫也是为了说明,蓝鹤鲤与李霜澜两人一来是我烈亲王府的上宾,二来她们也算是前朝贵女,理当厚葬,不可怠慢。”
“这……皇兄说的倒是,如今二女已死,保全颜面也是应该,嗯……既如此,皇兄想如何便如何吧,只是下一次可千万不能受人迷惑,轻则性命不保,重则动摇国本,皇兄可要深思啊。”
此时已近黄昏,崇政殿内日光昏黄,萧彻坐在阴影处,风帘阵阵,晦暗不明,令人看不清表情。
萧洛行了一礼,退出了崇政殿,返回烈亲王府。
烈亲王府的庭院内,停放着两口华贵的棺材,这是萧洛进宫前交代属下置办的,既然李霜莛姐妹已被赐死,那做戏便要做足了全套。
第二日清晨,萧洛起了大早,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已搬回丹雪苑的李霜莛。
李霜莛早已醒来,坐在院中石凳上,旁边石桌上放着一碗汤药,还在散发着袅袅热气。
李霜莛瞧着面色不善,看似不像身体虚弱,倒像是忧虑重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死第二次,第三次。”
李霜莛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见萧洛到来,起身行礼,酝酿了一会说道:
“萧洛,我与澜儿商议了一下,我们还是必须得走,说句实话,我们的身世,也是前段日子才从香姨那里知道的……此前,我们一直不知,所以我们并非有意隐瞒。”
李霜莛昨日夜间再次醒来,醒来之后便再难以入眠,索性靠在床头思索着她们当下的境况,此番从死到生,让李霜莛心有余悸,有些后怕,但萧洛不仅未对她们置之不理,反而全力救治,这倒让李霜莛稍稍宽慰了一些。
她们再回烈亲王府,甚至活了下来,这对萧洛来说则是极其危险的事,轻则会被扣上抗旨不遵的罪名,重则便是窝藏钦犯,与前朝皇室往来,意图不轨。
想起自己日前还怀疑萧洛会杀她们灭口,李霜莛觉得自己略微有些小人之心,度了烈亲王的君子之腹,想来这烈亲王,对自己也并不是全无感情,或许,感情比她想的还要深一些。
“哎呀冷静冷静冷静!”
李霜澜揉了揉脸,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左右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这种关头了还在想着萧洛,真是色令智昏。
“不可!”
萧洛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若说在此之前,他对李霜莛只是普通的喜欢,而在此番事件之后,他便再也舍不下李霜莛了。
眼见着李霜莛离他而去,那一天一夜的煎熬,萧洛再不想承受。
“你可还记得,皇上要我为他寻得前朝宝藏?”
“我自然记得。”
“所以——”
萧洛执起了李霜莛的双手,握紧毫不放松,盯着李霜莛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前朝公主和前朝宝藏,我都要了!”
“……!”
“王爷,姐姐,你们在这里。”
李霜莛被萧洛这一句疑似表白的话弄得呆立当场,正愣神的时候,李霜澜来到院中,找到了他们。
“呃……澜儿、澜儿怎、怎么来了?”
李霜莛从萧洛手中抽出自己的双手,又揉了揉脸,真要命,怎么自己居然结巴了起来。
只是李霜澜无暇顾及这俩人之间逐渐散发的暧昧气氛,她神情严肃又很忧虑,但眼神中倒是透着一股坚定。
“我来是想说一件事,我和姐姐不能再这样被动了,或许我们可以由明转暗,以一个已死之人的身份,彻底调查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之人。”
“那澜儿想如何?”
“到了我和姐姐下葬那日,我便躺在棺木之中,若那个在江南时便在监视我们的人必然知道我未死,八成会开棺掘墓将我带走,如果没有,我们也只能另寻他法再继续调查。”
“不行!这太危险了!你又不知这背后是何人?你要如何应对?”
“可是这是现下唯一的办法,烈亲王总不会藏着我们一辈子,我们也该开始反击,揪出这幕后之人,还我们太太平平的日子。”
“但你若是有危险怎么办?我怎么去救你?”
李霜澜闻言笑了笑,说道:“我带上凌风,姐姐总该放心了吧。”
来到丹雪苑探望姐妹俩而突然被提到名字的凌风:“???”
“可……”
李霜莛紧皱着眉头,将双臂盘在胸前在院中来回踱步,思虑了半晌,终于妥协。
“唉……那好吧,澜儿你可要谨记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
“好,我会的。”
三日后,两口巨大的棺椁由烈亲王府而出,往京郊西山而去,传说是烈亲王府上两位贵客因病去世,烈亲王尽地主之谊,亲自挑选了西山上一块风水上佳的宝地安葬,烈亲王亲自带着长长的出殡队伍,一路上挥洒了无数白幡纸钱,浩浩荡荡地往西山而去。
墓地在西山的山脚,四周树木茂盛,墓前还有清溪流过,确实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入棺封土,诵经超度等事毕之后,萧洛便启程返回了王府,临走时看了一眼刻着蓝鹤鲤和李霜澜名字的墓碑,甚觉刺眼。
至此,萧洛对他的弟弟萧彻的杀意又增加了一层。
弑父夺位,毒杀霜莛,罪不可恕!
当夜子时,几个黑衣人闪现到西山脚下,开始挖坟掘墓,挖了半个时辰后便摸到了两口棺椁,再挖了挖,棺椁便全部显现了出来,仔细一听,可听见其中一口棺材里传来了“咚、咚、咚”敲打棺木的声音,声音轻微,很是虚弱。
为首一人指示属下将这口棺材打开,借着月光向躺在棺中的李霜澜伸出了手,微笑道:
“公主殿下,属下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