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中,我们受伤会真的受伤,早在梦境将要塌陷的时候,元赫出手在地面塌陷时推开我,他撞向一旁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伤。最后冲出梦境的时候,结界受黑暗的压力,使身在结界内的元赫一时之间承担不住,昏‘迷’了过去。

而在我们成功脱离南师傅的梦境之后,因为南师傅的死,元珏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将昏‘迷’中的我们带离了那村落,带回了城中,在一处客栈中借宿。

我仗着有些修行,自然比元赫醒来的要早一些,元赫虽然身在昏‘迷’中,也受了一些伤,但好在并无大碍。元珏早已让人请了大夫来替他治疗。

而我醒来的时候,大夫正好在隔壁,为元赫诊治。

我顾不得其他,只想早一点亲眼确定,自己冒险从塌陷的梦境中带出来的人完好无损。就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看着大夫正在给元赫把脉,我便悄声站在了一旁等着。

元珏跟了过来,站在了我身边。

大夫起身,为榻上还在昏‘迷’着的元赫盖好了被子。

“怎么样了?”我见他起来,便赶上前去问。

“让大夫先静一下。”元珏拉开了我,慢慢地说。

“不碍的,二公子。”大夫从容地应了句,俯身向元珏作揖见礼,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元赫,说道,“世子应是受到突然的撞击,才受了些内伤,所幸伤得并非要害应无大碍,可因身子娇贵还是好生调养比较好。世子之所以昏厥,应是受到外在影响,导致内伤受压迫,出现窒息而陷入昏‘迷’,只要好好休息一下,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而至于世子的内伤,老朽开些‘药’先让世子外敷在伤处缓解。等世子回到王宫,再让宫里的太医细细诊治吧。”

元珏听罢,沉思了一会儿,点了下头。

“那,老朽先出去开‘药’方,等下自会让小徒弟将世子要用的‘药’送来。”大夫从一旁的地上提起随身携带的背篓,然后侧身告退,出了房‘门’。

大夫前脚离开,后脚便听得榻上元赫几声轻咳。

“现在你放心……”元珏在身侧刚要说什么。

我走近塌前,只手唤出梧桐‘花’来,‘花’香弥漫,手中气息一颤,梧桐‘花’化作一阵凝紫‘色’之息,顺元赫一呼一吸间,吸入。不多时,他紧闭的双眼似有微弱动静,慢慢睁开了一条缝,“霓音……姑娘……”

元赫的气息还不稳,说出这四个字已经费了不小的力气。他再也说不下去,便躺平在榻上放弃了。

元珏看着这一幕,走上前来,站在我身后,“你刚刚……”

“一点小法术而已。”梧桐乃我真身,我以真气所凝出梧桐‘花’自然使元赫借由我的真气苏醒。

“你若是早点醒来,怕是连大夫都不用请了。”

不知为何,在我听来总觉得元珏似有不满似的。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眉间如有‘阴’云笼罩一般,像是刻意在压制着怒气。

元珏,生气了?

元赫在榻上缓了一会儿之后,明显比刚刚要好一些了,侧过头来问道,“我们可是平安出来了?”

“嗯。”我应声点头,“没事了。刚刚大夫去给你开‘药’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

“倒无其他不便,许是休息下便无碍了。对了,南师傅如何了?”元赫问。

“他已经死了。”元珏的回答,像是在刚刚刻意压制怒火之后的反应,有些过于直接的回答了元赫的问题,像是要故意不给他机会再问什么。

元赫听到这句话时,沉默了,他侧过的头重新看向‘床’榻正上方,稍显神伤。

“你也不用太遗憾,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南师傅寿终正寝,元珏说南师傅死得时候是很安详的。”我以为他在因为南师傅而自责,因为我们最终没能救得了南师傅,是亲眼看着他在梦境之中消失,被塌下的房梁砸中的。好一会儿,我喃喃地说,“不过,真的好遗憾,就差一点,我们就能看到当年事情发生时的一切了。南师傅能撑到那一刻,已经不容易了。”

只是遗憾,我们最终也不知道当初如意夫人宫里的总管到底给南师傅留下了什么。

“没关系的,如果耐心再去寻找,应该还能找到当年有关的人才是,总会有人愿意说出真相的。”元赫虽然是在安慰我,但是语气听起来也不免有些遗憾。

“不过……”我只是想到在我昏‘迷’的时候做的那个梦,所看到的情景。

“怎么了?”元赫以为我发现了什么,稍显‘激’动。

我犹豫了,又不知道这话到底该不该问。毕竟,事关如意夫人的,还是等我确认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吧,免得他刚才对如意夫人那么期待,便又失望了。“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这话说的,也是真的,我是真的累了。从前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一时之间消耗这么多法力的,感觉就跟身体里的树汁将要被吸干了一样,浑身乏力。

元赫难掩失望,“你也是死里逃生的,也要多休息才是,以后的时间还长,来得及再去寻找新的线索。”

“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惋惜呢,毕竟此去也如愿见到了想见的人。”元珏站在身后,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了,对于被冷落他显得有些不高兴,“如果是真相,总会有揭开的那一天,何必现在太过于自负,出了丧失信心,别无它用。”

话虽然说得没错,但是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太刻意了……元珏太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反而让受伤的人听到他的安慰就像是在挑衅。

好好的两兄弟走到今天这一步,看起来并非上辈的恩怨,他们自己也有原因的。两个人虽然态度上一个较为强一个较为弱,可是‘性’格都是一样的,死撑。

元珏虽然装作无所谓,可其实元赫应该跟我一样,也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在意。

可元珏在面对元赫的时候,偏偏要装出一副面冷的样子。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呢?”我只能适时出声,打破两个人间的尴尬。

“你是指,南师傅故去的事?”元珏突然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他好像并没有家人的样子,会有人帮他处理后事吗?无论怎样,他死的时候都是我们在他身边的,就这样放任不管好像不太好。”

“你说的没错。”元赫认同了我的想法。

“既然如此,稍后我会安排人,先送世子回宫。霓音若是放心不下,便同我留下一起处理南师傅身后之事。”元珏只是稍作迟疑便做出了决定。

先送元赫回宫,因为元赫受伤,毕竟不适宜在宫外久留。

“也好。”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实在不忍心看南师傅就这样孤零零的。

元珏很快就做好了一切安排,命人先行将元赫送回宫中。我们则稍作准备后,留了下来,向村落走去。南师傅的家,和我们那日来的时候一样,看不出这短短的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师傅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那一****施法进入他的梦境之前一样。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阳寿将近,从前在山里看到的,无非都是弱‘肉’强食的为了生存而杀戮引来的死亡,可是亲身经历人类的自然死亡,却让我莫名有种难以自控的失落。

一直都明白人类的寿命很短,可是亲自经历了才感觉到,原来竟是这么短。对我而言,在山中随手就下那孩子的时候还只如昨日发生的事情一般,可是现在,他已经垂垂老矣地死去,满头白发,只不过数十年而已,时间带给他的改变远比带给我的要更加多,我还是我,他却又不像是他了。

犹记得凤凰曾经说过,人类的寿命是很短暂的,所以一旦对人类有了感情,我们注定要经历离别。

几十年不过转眼即逝,但却是他们的一生。

我捂着‘胸’口,觉得憋闷,觉得难受。

“在……难过吗?”元珏以为我只是因为南师傅的死而悲伤。

若是能将永恒的生命分享给所在乎的人,如果世间真的有平等,那为何除却身份的高低贵贱,还有寿命的长短所限?人类看似比我们拥有得更多,却都不过匆匆数十年而已,即便拥有的再多,也终会在我们觉得转眼一瞬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连生命长短都无法主宰,即便是身份,即便是拥有得再多,又有何用呢?还不是身死之后一无所有吗?

我迟迟才听到元珏的声音,侧过头去,静静看着他。

这个人,也会死吗?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情况下,会忽然失去了他的生命,不再存在于人世了吗?以人类的寿命来算,即便是活到老去而死的那一日,也不过再几十年而已,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

如果,真等到了那一天,是否也会是这样的心情?再不会有人叫我霓音了吧?

那个时候,我又会没有名字了,这世间的一切,于我,不过是个过客。也没有人知道我叫霓音了,我又会回到曾经那个没有名字,满山游‘荡’的自己了吗?

死亡,看着熟悉的人,忽然不动了……

消失了……

“霓音。”我看到元珏的嘴‘唇’似乎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迟了好久,那个声音才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听到他说,“霓音,你还好吗?是不是……”

“元珏,”我叫他的名字,然后伸手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碰了碰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是真的,眼前的人还是活生生站在那里的人,只是在刚刚那一瞬,我似乎有了错觉,好像……现在所看到,所感受到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眼前的他,随时都可能会消失,“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我会救你,会救你……”

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救他。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可是在想到,元珏有一天可能会离我而去,然后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受,‘胸’口好难过,喘不过气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可是那一瞬间,我很害怕。

元珏好像怔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我会跟他说这些,也许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却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大,拉着我,可以将我的手完全握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手心很暖。

似是察觉到我的手特别凉,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紧紧牵着。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动作很是亲昵,就像山间看过的那样,兔子爸爸会安慰小兔子那样。

元珏说,“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

虽然说我留下陪元珏一起处理南师傅的后事,可其实,我根本没做什么。

从头到尾,都是元珏一个人在处理,派人将南师傅已死的消息告诉了村子里,又吩咐人来安排了南师傅的下葬,而我只是跟在元珏身后看着,看着才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间就被埋掉了。

“那时候,你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却不方便告诉世子,对吗?”看着南师傅的棺椁已经入土,其他人正在忙着将南师傅的墓碑立在坟上,元珏忽然侧过头说道。

“啊?”我刚才一直在走神,因为看到人死给我的打击稍微有点难以承受,没想到元珏会在这时候跟我说话,我想了一下,才发觉他问的是我那时没说完的话。“嗯。”

他说的没错,可是,我那时候的心思好像全被他看穿了一样,他现在才问我,到底是为了转移我因为南师傅之死的悲伤,还是故意调开元赫之后刻意借机与我商量呢。

我想了一会儿,从南师傅的事上转回来心思,问他,“如意夫人宫里的总管,和当时也在如意夫人宫中任职的南师傅,他们所穿的衣服,有什么不一样吗?”

元珏听完我的话,回答说,“既然南师傅会称那位总管为师傅,他当时即便没有那位总管职位高,也应是那位总管的徒弟,在王宫里,常有这样的情况,先入宫的老公公会收一个或是几个他们十分中意的后辈做徒弟养老,自然会对徒弟十分照顾,特别提拔。他们既然以师徒相称,南师傅的宫服比起宫中其他平常的下人,自然不同,若与那位总管相比,区别大概在腰饰的不同上。”

腰饰的不同,果然……“元珏,你知道当年如意夫人曾经遇刺的事吗?”

“听人提起过,刺客闯入如意夫人宫中被人发现,所以逃跑,如意夫人受惊。不过却因此,让父王重新注意到了她,获得王宠。”元珏的语气,倒是平淡得很多,说罢,又问我,“你可是看到了这一幕了?”

我只能点头告诉他是,“我见到那个刺客了……”

接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元珏了。

“那个刺客,是如意夫人宫里的总管?”元珏虽然反问,但是听起来却毫不惊讶似的。

我没想到他竟然给猜到了,“我也不大确定,只不过……觉得,不可思议。你为什么都不会觉得很惊讶呢?如意夫人宫里的总管要刺杀她……”

“这样的事,发生在王宫里,所以便不觉得惊讶了。”元珏说,“你大可不必觉得因为看到了这一幕,而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世子,你若想告知他,直说便是,他虽软弱,却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会想明白这其中的‘门’道儿。”

“‘门’道儿?”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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