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竟然承认了。

“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男人了?”我把头压得低低的,快要埋进被子里了,我没有勇气去看他的反应。

“是。”他又承认了,很是随意,却带着一些丝毫不掩饰的宠溺。

“所以……”我的心跳动得异常,连嘴‘唇’都发颤,发出的声音稍显的走音,听起来一点都没有我以往的气势了,索‘性’眼一闭,心一横,“从我遇见你以后发生的这些事,都是你设计好的么?”

那一夜,宫黎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将我丢下,就在我随时以为我会被弃尸荒野的时候,他出现了。在那样紧要的关头,如同一个神一样奇迹地出现在我面前,他陪我去闵城,我在仙客来遇见的老婆婆,遇见的官兵,突然出现的宫黎,然后遇到了差点杀了我的宫黎师傅,他来了,救了我,救了我三哥。

他收我为徒,我一心想着跟他学一些奇幻之术然后回到我的世界里,结果他一走就是好久,乔夫人闯我山寨,我接下了她那单生意,然后前往洛城,遇见了老夫人,遇见了韩绮,就在我好像陷入僵局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让凌氏将我带到最初约好的地点,他又是当年那个收了韩绮魂魄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凌氏说,当年他说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十年后的姻缘。

心里‘乱’糟糟地一团。

“阿九。”他不由我想下去,右手拂过我的脸颊,强迫我抬起头来,“听我说。”

我的脑袋被他牵引得不得不抬起,只得呆呆地看着他,他不给我逃避的机会,让我看着他,“伏音,你终于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伏音?!!!伏音……

有一个声音从心底里不断地回响,每念一句,我都好像遭遇一次雷击,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我看着他张动了几次的‘唇’,却始终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发觉在看着他的时候,神智有些错‘乱’,注意力越来越涣散,‘胸’口涨得紧,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碎我的‘胸’口冲破出来。

越来越‘迷’离的视线,变得模糊,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手持凤鸣剑,跨着阿宝,身披战铠,飒爽英姿,城‘门’之外迎战千军万马。那时,想起好像我后来经历的一切,更像是一个梦一样,但这一切只是一个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还是坐在‘床’上,元郢抚着我的侧脸,爱怜地看着我。“我刚才,好像……”

元郢道,“阿九,你必须自己去找出答案来。”

“怎……”我话还没说完,宫黎砰的撞开‘门’。使得这一次的谈话无法继续下去了,我和元郢不由得侧目去看。

“快……快走,来……来……来人了。”宫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有些不解,偏过头去看元郢,元郢这一次却丝毫没有发觉我在看他,微微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我只得问宫黎,“什么样的人?有多少?”

“上千,都是清一‘色’的,铠甲军。”宫黎尽量把气喘得匀了些,让话听起来完整点。

清一‘色’的铠甲军?上千?我没了主意,求助元郢,“现在怎么办?”

“别慌。”元郢压下了我的手,平静道,“你先别动,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看他起身就要走,我突然拉住他,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那时候我的脑袋里什么都不记得,就只是想要这么做而已,或许,我也在怕,我怕他这么一走又是很久,或者更久,久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只是那时,我以为我怕的是失去自己回家的希望。

他的手覆上我的手,或是有意想要推开我,可是眼神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他却不再坚持了,反而拍了拍我的手,说,“好,一起去。”

我只收掀开了身上的锦被,握着凤鸣剑,由他牵着,一路往外走去。

然而这一路,却让我特别惊讶,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从那道观里置身于此了,这里,是哪里?我不知所措的四下张望,任由他带着我向外走去。“师傅,这里是”

他停下,回头看着我,眼底尽是无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刻他也在害怕,只是不如我这样怕的明显,怕的也并不像我所担心的,我不动他情绪里藏着的心事,只是这样子的他,看得好心疼,“阿九,你准备好了么?”

我这发觉,我们已经站在了大‘门’里,‘门’外很安静,出乎意料的安静,除了那不安分的马蹄声,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剑,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等等”我忽然叫住他。‘门’外传来异动,“你听!”

‘门’外一阵‘骚’动,瞬间刀枪相击声赫然入耳。我一听,顿时乐了,“是二哥!”

我伸手拉开了‘门’,果然,二哥带着寨子里兄弟们同那帮铠甲军厮杀在了一起。我回头去看元郢,他此时的表情不以为意,如同一早就猜到了一般。

“我来帮忙!”山寨里的兄弟们对阵那帮训练‘精’良的铠甲军,自然胜算不大,可眼见着兄弟们到场,我也多了几分底气,凤鸣‘欲’出鞘饮血。人还没动,我侧目去瞧元郢,他并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也不看我,只是冷冷地看着‘门’外纠斗的两拨人马。

“殿下!”铠甲军后方,骑在高头大马的人赫然一声,使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我循声看去,那人竟望向我这里。

不对!

我背脊即刻有一种‘阴’冷至极的感受。我微微侧了侧身,然后,真的是他。

二哥勒马扬刀,兄弟们即刻停下砍杀的动作。抬‘腿’从马上跳了下来,朝我走来,“老九,回家了。”

“他们为什么喊你殿下?”我不理会二哥,只是看着元郢,僵硬的问。

元郢看着我,一双眼睛变得越发灰沉,那本来该是我熟悉的深灰‘色’,可是现在,我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我并不能猜想出整件事完整的真相,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只是在一刻,我听着那一句殿下,格外心寒,没理由的难过。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因为一句殿下,就觉得天都塌了。

我试图甩开他的手,却始终无能为力,任我劲儿使到极限也无法挣脱。

凤鸣剑出鞘,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砍断他拉着我的那只手。只是剑锋已然接近我二人双手的时候,我变了主意,直直朝自己的手腕砍了下来。

寒光一挑,凤鸣剑飞了出去,‘插’在远处的墙上,发出一声无力的撞击声。我根本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空手将我的剑弹出去的,只听得他那一句决然的,“不放。”

“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回宫。”那人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高声说道。一众铠甲军接连拜倒在地,场面甚是壮观。

他朝我走来,我本能后退。他再走一步,突然拉了我一把,我没有退。

元郢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等着,宫黎会带你到我身边来。”他放开我,转身向着那群人走去,直直跨上那匹高头大马,看都不看我一眼,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他就这样,留给我一个背影。

手腕有些疼,有浅浅的红印子,他放开的地方似乎在冷却一般,我心里却有些东西上不上来下不下去。

“你心动了。”铠甲军随着他而去,二哥走到我身边,他径自说道,他的嗓音依旧沙哑的骇人,不是问我,只是一如既往的下着结论。

他黑麻布遮去的半张脸边缘,还看得到灼伤的痕迹,我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你没有否认。”他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元郢消失的背影,有几分像是在警告我,“小心点。他是宇文政。”

宇文政?!

“丫头,”二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喊我回神,“你现在,还可以选择你想走的路,但无论你想要怎么做,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宇文政?宇文政手腕有种冷冷的‘抽’痛感,我下意识的注意到,他当初带在我手上的那串珠串,此时此刻,发着幽幽的光茫,显然,二哥也发觉了,但是他没有让我即刻做决定,只是很深很深的叹了口气,年近四十却突然有一种苍老感,“二哥,我想继续查下去,这件事还没有完,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背后藏了跟我有关的纠葛。”

二哥沉默了很久,他先是转开了目光,挥手让兄弟们先自行散去疗伤清点,然后无力得点了点头。“二哥陪你走一趟。”

我松了一口气,看他那副凝重的神情,我本来以为他会试图说服我,但是他没有,他也没有承认我现在要做的事是对了,但是他选择陪我去面对。

在寨子里,二哥是我一向敬畏的人,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魅力,很威严,很慈爱,很有原则,他说话很少,却字字有力,他是我们九个里最沉默,却最厉害的人。我不知道接下来我会面临什么,只是隐隐有一种感觉,故事开始了,由不得我再退缩,我想要回家,所以必须去面对。

“虎子!”傍晚,我们在城外一处树林里落脚,点燃了篝火,二哥将手里的树枝丢进火焰里,喊来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他看了看我,继续跟虎子‘交’代,“天亮以后,你带兄弟们先回山,我陪老九走一趟。”

“二爷。”虎子有些惊了,他看了看二哥,又看看我,“二爷,九爷,我跟你们一道走。也好帮你们打点一下。”

二哥摆了摆手,他脸上的黑麻布映着火光,那藏在布下的伤疤若隐若现着实骇人,“虎子。你办事,我放心,你带兄弟们回山,山里没人不行,一旦有情况,老大老六就算本事再大也束手无策,你且安排两个放心的兄弟跟着我和老九罢了,我们走一趟,速去速回。”

虎子犹豫了一下,很慎重的想了想,点了点头,“成,二爷,那我让田嬴骆攸跟着您。”

二哥初听这两个名字时,稍稍有些慌神,然后侧目扫了我一眼,郑重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田赢骆攸,是一直跟着二哥闯的兄弟,我记得是在我入了山寨之后的三四个月时,他二人一起上的山,田嬴是个哑巴,但是力气极大,他单手就能举起演武场上五六百斤的石狮子,是个闷货,五大三粗的。而骆攸是个乍看之下的文弱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一天到晚背着一竹篓,爱说爱笑,跟寨子里的人都能熟络的侃几句,可实际上,他既能下毒也能治病,徒有个文弱的样儿罢了。他二人一同上山,田嬴只听骆攸的话,也只有骆攸能看到田嬴不说话表达的各种意思,一直跟着二哥‘混’。

“二哥。”我看虎子离开,周围也没什么人了,才缓缓开口,“我遇见了乔将军的夫人,我以为她是韩氏,结果她是凌珍珍,后来我以为她是凌珍珍,她又成了韩氏。她告诉我,她认识我,我是东伏那位昭华郡主。”

在我说到乔将军的夫人时,二哥有些走神,即便只是一瞬间,那也不是他以往会出的差错,他一直以来谨慎,而那一刻的恍惚间,他绝不像是在盘算什么,迟了,他语气有些生硬,“她为何这么说?”

“她说东伏现在的那位太后,是她西夷的人,她曾经跟她父亲一起去东伏的时候,见过我。”我有些气馁,目前所知道的可用信息实在太少了,我根本无法判断出事情大概的真相,就好像自己晕头晕脑的撞进了一个蜘蛛网里,顺着一根就要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根一根的,都可能跟我有关系,托着下巴,有气无力的抱怨道,“我现在都怀疑,我自己到底是谁了。那位东伏郡主到底什么来头啊。”

“东伏昭华郡主,闺名伏音。她还未出世时,天下更不是如今这般不堪,那时没有四国,只有凤遗。凤遗盛世,传位四百余年,历经十六位皇帝,据说,凤遗开国的皇帝,乃是上古神凤与凡人所生之子,朝内富饶至极,天下太平。然而,伏家朝上得皇帝隆宠,让国师为那尚在腹中的孩子批命,”二哥的声音已经刻意压低,只是他原本嘶哑的嗓音在这夜里听起来,多了些惊悚,“伏家有‘女’,必取天下。妖娆天命,祸起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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