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我意外的平静,懒散的赖在‘床’上,将胳膊枕在头下,侧目看着窗外。

“笃笃”有人叩响我的‘门’。

我一个跟头从‘床’上站起来,打开了‘门’,瞬间傻眼了,这是

‘门’外站着两排‘侍’卫打扮的人,约莫十二、三人,为首的人看样子像是个公公,他看见我,一挥手里拂尘样的东西,“我等奉皇后之命前来,带走。”

‘侍’卫即刻一拥而上,不由分说的将我绑了起来。

“你们是谁?”我被拖着一路走,一路扯着嗓子问,可惜没有人理我。

我被人押送,进了宫。刚站稳脚跟,就被按着跪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没能起来,背上还挨了几下重打。

“你为何回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翩然飘进耳朵里,她的声音听似轻柔,却意外的感觉尖锐,我不知为何,应是无法抬起头去看她,顷刻之间,她便用长长的指甲捏起我的下巴,硬生生的掰起来。“你为何回来!”

就在我快要看清她的样子时,下巴愈发的疼起来。

我从梦里醒过来,宫黎正死命的掐着我的下巴,往我嘴里灌水,我在惊吓中被呛到,这一咳‘弄’得满‘床’都是。“你要死啊!”

宫黎一手端着茶壶,另一只手挨了我一巴掌僵在原地,他有些呆滞,“我是看你在梦里呜呜呜呜呜的,好像嗓子干哑连梦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我才喂你喝水的啊”

我气得只摆手,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时辰了?”

“对了。”宫黎一拍脑‘门’站起身来,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甩着他那无比丑陋的灰白‘色’大袍子,连屋子角落里的灰尘都扬起来了,他忽而站定在我面前,“乔夫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了,你赶紧的吧。”

“你怎么不早说。”我彻底清醒了,从‘床’上一股脑儿的跳下来,穿着外衣就往外走去,“带路带路,乔夫人现在人在哪儿呢?”

绕过大房小院,从后‘门’出了将军府,拐了一条街,乔夫人站在柳树下,凄凄等着,见我来,微微躬身,“九公子。”

“不好意思,有些事耽误了,是约了这个时间吗?”这一大早的,市集上的摊贩都没摆全呢,会有人约在这个时候见面么?

除非他有病!

“没有。”乔夫人低头浅笑,如二八少‘女’一般娇羞,倒让我有几分意外,“能否请你陪我走走?”

迟疑一下,我还是点头应了。

韩绮的这幅皮囊不错,肤如凝脂,即便不算是倾国倾城,始终有一种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柳眉,凤眼,但是真的让我无法拒绝的,是那副皮囊下,那个叫凌珍珍的‘女’人绝望的眼神。

“在我还是少‘女’的时候,我就嫁给他了。”她一直走在我前面,留给我一个背影,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她在说这句话时,语气里有一种忧伤,“在我的生活里,除了我父亲,就只有他了,那时,我把他当做我的一切,新婚时,我们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可自从遇到韩绮之后,一切就变了。十几年来习惯的生活突然被打‘乱’,突然出现在你命运里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却惦记你所有东西的人,你怎么办。”

“如果是我,我不会给伤害我的机会。”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这么做,在危机来临之前,解决掉。

她摇头,“我也想过,在我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我慢慢才发觉他们的事,那时已经太晚了,他们俩我谁也不想伤害。”

“乔夫人,恕我直言,我觉得你跟韩绮之间好像都对对方有心结,彼此在故意伤害,彼此又在相互保护。让我这个外人,有些看不懂了。”

“我们本来,就该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啊。”她侧目看向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让我觉得心酸到了极点。“如果,今天真的要做出一个选择,那就都给她吧,帮我告诉她,黄泉路上,我不会再等他们了,下一世我再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牵扯。”

她这是决定换韩绮活下去了吗?难怪。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见到我相公,替我告诉他,珍珍已经等了他很久了。”她说得释然,仿佛已经看空了一切。

我只是点头,“好。”

她又将目光移开,避开我,喃喃地说了句,“很久了,以后不会了。”

“你如果不愿意,大可以不这么做的。”我有些心疼她,看不下去才这么说,虽然语气僵硬,但这也是我第一次安慰一个人,“你本可以自‘私’一点的,如今虽然没有了男人,但是你还有孩子,大不了远走高飞母子二人生活。”

她迟疑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我的提议心动了,只是后来慢慢的摇了摇头,很轻,“九公子,这个世道容不得一个‘女’人选择的。”

我哑口无言,为她揪心,却又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九公子。”她唤我,然后轻柔回身,本该是面对着我,却低下头去,“你是个好人,为人仗义,个‘性’爽快,直言直语,还细心,将来能与你相伴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这我顿时惊讶,不禁在心中暗香,难吧。

“这世上,不幸的‘女’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就当时可怜我的遭遇,对你将来爱的人,多包容一些。”她说完,停顿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朝前走去,“我不怪他们,不怪任何人,我太累了。”

我跟着她,不说话,保持三步的距离。

走过两条偏僻的小路,拐了三个弯,我们从两座院落的中间小路回到市集上,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径直往前走,我就这样跟着。

她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停了下来,站在一家酒楼外,她抬起头看了看楼上,犹豫了,片刻后,侧目看向我,又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提步走进了酒楼。我有些想不通,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然后惊觉她已经进去了,才大步跨进去。

没有?!

一楼没有!

我飞快跑到楼梯边,一步三格地跑上去,找遍了整层,终于在角落处一间开着‘门’的包厢里看到她了,她正对着‘门’外坐着,面前坐了个男人,身姿‘挺’拔,清逸俊朗,一身月白长衫,我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会是当初那个少年么?

乔夫人不经意地抬头看到我,然后轻声跟他说了什么。他右手所执茶杯缓缓靠近‘唇’畔,浅酌了一口,放下茶杯。

我走过去,绕着他,站在乔夫人身边,这才看到。

“元师傅?!”我吓傻了,连话也说不利索了,险些随口说出元大哥来,才发觉不对劲,慌忙改口。我手腕上还套着他的那条珠串,有些隐隐发烫的感觉。

他轻笑一声,挑眉看我,“阿九,好久不见。”

听得他这一声笑言,乔夫人也惊讶了,不禁细细打量我二人,“你们,竟然是师徒?”

“是啊。我们正是师徒,阿九是我数月前收的徒儿。”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的,一直对我笑,本该是清冷绝尘的面容,增了几分暖意。“数月未见,你竟不知道如何跟我说话了吗?”

我有些难以相信,一直想要见他,却居然在这个时候,这个情况,这个环境下重新遇见了他。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今日是十月初七,你可忘了些什么?”他忽然收起笑意,冷着脸问我。

“十月初七?”这个日子听着好熟啊,是什么日子呢?对啊!我恍然大悟,宫黎说过,十月初七他约我洛城清瑶坊相见的,“这里,是清瑶坊?”

“我若不是约了乔夫人引你前来,你是否要让为师等上一天呢。”他的语气里并无怒意,只是刻意冷脸看起来严肃了好多,稍显有些质问似的。

我慌忙讨饶,“对不住啊,师傅,这两日实在太忙了,一心扑在事情上,把这事给忽略了。”

他摇着头,将一物从左袖中取出,无奈道,“拿去吧。”

我才看清,他的掌中有一鼻烟壶样儿的小瓶,略比鼻烟壶大一些,白瓷样,上面绘着的图案很特别,与他衣袖上银丝所绣的奇异神兽颇为类似。

我不明就里的接过来,“这什么啊?”

“这里面,便是韩绮的魂魄。”他淡然说道。

我吓了一跳,顿时觉得手里这小瓶如同定时炸弹一般,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这里面,竟然是一个人的魂魄。“师师父”

他侧目,挑起一只眉‘毛’细看我,抿嘴又笑了。“说你胆儿大吧,你又怕成这样。”

换了谁不怕啊。

元郢从我颤抖的手掌心里又将小瓶拿了回去。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愈发深意,有意无意地继续说,“说你胆儿小吧,你什么都敢干。走吧。”

“请问,我”乔夫人不知该如何‘插’话进来,只得看着我,有那么一点求助的意思。

元郢起身,突然站起来时人就在我跟前,猛然间如同一庞然大物挡去我眼前风景,待我回神,他已站定,我面向的是他的‘胸’口。一直未发觉,他竟比我高出去一个头。我身体僵硬,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元郢伸手抓起我颈后的领子,将我从乔夫人身边拖开,他看着我,却是跟乔夫人在说话,“走吧,十年之期已到,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完后,径自拖着我的后领子,让我倒着一路跟他走了出去。

我们此刻站在一处破败的道观里,元郢上前在神案上点燃了香炉的异香,短短几秒,异香的味道从香炉中悠然飘出,我只觉得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我只能让你二人相见一刻钟,但是一刻钟内必须做出决定,否则你二人都必死无疑。”元郢伸手示意乔夫人坐在神案前一个四方小桌一边,然后他自己坐在一侧,我刚打算坐到她对面歇会脚,就被元郢一把拉回来,“你在这站着。”

我满头黑线。

乔夫人闻这异香,大抵也是不太舒服,看她有些神行涣散,呼吸也不太顺畅了。元郢将那小瓶打开,放在桌子中间。

瓶子里散发出灼灼烟雾。

随着乔夫人的一呼一吸间聚散。

她吸气,那袅袅青烟便随她的方向抖动,她呼气,烟雾退散,吸气,青烟再抖,呼气,瞬间青烟凝聚在她对面,渐显出一个人形,烟雾逐渐散去,一个青衣‘女’人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不免有几分紧张,往后退了退。

幸好我刚刚没坐下,要不然

“姐姐。”青衣‘女’子开口,她真的是那一夜在将军府房间里找上我们的‘女’鬼,只是比起那一夜看起来,她现在多了些温婉。她看着乔夫人,粉嫩嘴‘唇’一张一合,发出一声让人听了忍不住心凉的呼唤。

乔夫人的眼泪瞬间崩盘,她什么也没说,直直地看着青衣‘女’子,任眼泪肆意。

青衣‘女’子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庞,拭去她的眼泪。“对不起。”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样的长相,一样的气质,只是乔夫人的眼里多了些从容,青衣‘女’子眼里,多了些稚气。

“你们商量吧。”元郢起身,一把拎起我,向外面走去,把原本等着看好戏的我,也给拖了出来。

“干嘛啊?她们要是打起来怎么办?”我拼命撕扯着想要回去,那青衣‘女’子毕竟是个鬼,她如果伤害乔夫人,以乔夫人那娇弱的身形如何承受。

元郢关上‘门’,自己站在了‘门’口,堵住了唯一的出入口,“韩绮如果想要伤害凌珍珍,就不会大半夜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让你去救她了。”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她来找过我了?”

元郢嘴角微微上扬,并不明显,眼神里略带着些无奈,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孩子,“如果不是我让她去找你,她怎能出得来。”

对,以他的道行,如果不是他默许了,韩绮大概也逃不出来。“那形神俱灭是怎么回事?”

“韩绮的魂魄在缚仙瓶中已长达十年,缚仙瓶中特有的‘药’香,可以维持她的魂魄不散,她离开缚仙瓶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受凡世浊气所影响。”元郢说罢,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也唯有你,可以帮她。”

我看着他,他望向我的眼神带着些读不懂的宠溺,像是看着一个认识了很多年的孩子一样,他的眼睛似乎只有在看我的时候,会是那种深灰‘色’,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更倾向于黑‘色’。也只有在看着我的时候,他会有那么一点点不明显的笑意。我的心跳剧烈加速,我害怕被他发现,慌忙低下头去避开,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假装打着哈欠,“啊,好困啊,我要先睡会儿,一大早就被叫起来了。”

闭上眼睛,装睡。不知道自己是真累了,还是那焚香的作用,‘迷’‘迷’糊糊的,我竟然真的睡着了。

“哐啷”一声巨响,将我从梦里惊醒。

我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个站在眼前的那个男人,身形魁梧,年约四十,半面都有短短的胡子渣,一双眼睛又大又黑,怒意冲冲的看着我,他忽而从身后扬出长枪指向我,道,“掏出你的兵器。”

我不知来者何人,只是谨慎地起身防备,凤鸣在剑鞘里不住的颤动,似乎对这一战等待已久。

外院的大‘门’,轰然倒塌,千军万马怒嚎着杀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对方人多到我头皮都发麻了。

身后风起,扬起沙尘,稍有‘迷’眼,我垂下一些眼睑去遮挡,却恍惚间看到,数千兵马从我身后迎上,刀枪相击,喊杀声,嘶鸣声,‘乱’作一团震耳‘欲’聋。

我僵在原地,眼看着这一切,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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