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小孩,脸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绷带,询问主治医生得知,小孩的脸被刀划破好些道口子,即便痊愈,也会留下很多触目惊心的疤痕。

而且他的喉咙被利器割裂,声带损坏,以后可能连话都说不了。

情况,比我想象中要严重。

在我的推理中,贯穿戚小冲胸膛的两刀,应该是他将自己捅伤的,为的是摆脱这一起血案的嫌疑,没想到,面部、喉咙都遭遇如此程度的伤。

“崔先生,我问过医生了,他说按照戚小冲脖子的伤口,不可能是自残,一定是被外人持刀割裂的结果。”一米九走出医生办公室说道。

“难道我错了?”我只能心里自问。

为了辩证真伪,我和一米九还是进入戚小冲的病房,站在床旁,我先是检查戚小冲周围的物品,没有发现,又观察戚小冲的双手。

是小孩的手。

当然,如果这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人,几十岁衰老腐朽的灵魂,藏在一个仅仅八岁的躯体内,以我的肉眼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一切只能凭感觉。

在病房逗留了半个小时。

离开前,站在房门口我故意拿出手机,假装拨开电话打给老智,声调调高,对着黑屏手机说了些话,说些我自己推测的东西。

离开后,一米九很是不解道,“崔先生,你唱这出戏有用吗?”

我道,“但愿吧!”

一米九又道,“戚小冲躺在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说什么他也听不到啊?”

我道,“如果他不是普通小孩,就可以!”

今天晚上。

就能有答案了。

出了医院,我吩咐一米九留下来,一刻不停监视那个病房。

我则再去大桥河岸旁,亲自找一趟老智。

听完我的推理后,老智眯着小眼睛,来回踱步,脸色沉重道,“老崔,你的假设够大胆,居然怀疑八岁的小孩,是当年出自夜村的夜手。”

我道,“戚小冲的掌纹,我发现有些问题。”

“说!”

我继续道,“掌纹很深,第一眼看到时,不知为何,竟然让我觉得有一股很奇怪的沧桑感,好像是一个古稀老人的纹路。”

老智眉头一动,快速道,“你是说,小孩换过掌纹?”

按照网名“百晓生”的说法,年仅八岁的夜手,经历那宗悚然骇闻的“诈尸”事件后,在离开夜村时,被惧怕鬼神的村里人强行剥去了手掌皮,出村在外生存的夜手,那对手应该是没有掌纹的。

我说道,“我使了一计,就看他今夜上不上钩了!”

夜幕降临。

我和老智开始出发前往医院,路上,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一米九,得到的回应,都是没有发现异常,戚小冲依旧躺在病床上,至始至终都一动不动。

到医院门口。

我又让一米九故意在病房门口接电话,可是,一米九才说了几句,电话忽然挂断了,最后一秒钟,电话里还传来痛苦惊叫声。

我和老智连忙冲上去。

我们到病房时,这里已经乱作一团,十多个护士医生挤做一团,现场喧嚣,身材魁梧的一米九倒在地上,背部,有一个血手印,透过翻卷的衬衫望去,手印几乎侵蚀了一米九的脊椎骨,好像是被高浓度硫酸灼烧的画面。

病床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地沾血的绷带。

药水味浓烈得呛人。

“那个昏迷的小孩呢?”我大声喊道。

“我们也不知道!”一个小护士声音发颤说着,一米九背部的“血手印”,看着的确很瘆人。

这时,老智忽然冲进病房,在外边阳台看了几眼后,整个人直接纵身跳了下去,这里是二楼,跳下去也摔不死,我快速冲楼梯下去。

医院西侧方向。

是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栽种着很多风景树,红红绿绿的灯光照耀下,就见老智疾走狂奔,我只能跟在后面跑着,几百米后,到了医院围墙。

墙角下,看到一串散着很重药味的白色绷带,另外一边,传来些呵斥声。

“你妹的,我也要翻墙吗?”左右环视,距离医院大门口太远,我只能艰难爬上墙,医院的这一边,是一片居民区,再过不远,就是绕城的一条河流。

黑漆漆的前方,没有目标。

好在偶尔间,能听到些呵斥声响,到达河边时,发现老智已经游到了对岸,没办法,我只能一头扎进冰冷河水里追去。

这一夜,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公里。

穿过耕地、村子、荒野……直到夜里两点多,终于和老智汇合了。

我们所在的地方,在一片巍峨壮观的山脚下。

出乎意料。

这里并不是没有路,而是有很多条,足足二十几条岔路口,通往山中不同的区域。

“不对啊!”我穿着急气道,“附近这一片,当年因为建水电站的原因,十里八乡都搬走了,早已无人居住,为什么还有路?”

即便是深夜,我也能看得清楚,路没有荒废。

最近一段时间,肯定有不少人来回走过,而且在周围区域,一片潮湿泥泞的泥地内,我看到许多古怪的脚印,有人赤脚走路留下的印记,大小不一,唯一让人觉得怪异的,是脚印的深浅程度。

明明是小孩的脚,在泥土里走出的深度,却比成年人还要深!

与我一般大小的脚,走出的脚印,却很浅很浅。

小孩、成年人的体重好像反过来了?

“老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望着幽谧死寂的大山深处,我急切问道。

“夜手跑进去了!”老智简单道。

“他不是受伤了吗?残缺的身体,怎么能跑上半个晚上?”我再问,夜手再怎么牛逼,终究只是一个“八岁小孩”的身体,加上重伤,我其实很疑惑,夜手是怎么比我们两个成年人还跑得快?

“他的身体,不能用普通人衡量!”老智回道。

“我们不追?”

“追不了,这座山脉禁忌太多,我们进不去!”老智表情很怪。

“禁忌?”

“老崔,你看到地上的脚印了吧?脚印不正常,进山的人也不正常,我师父临终前,曾三次警告嘱托,让我此生不要走入此山。”老智脸色异常纠结,既有对未知东西的敬畏,也有寻求刺激的好奇。

“这大山里究竟有什么?”我也很好奇。

据我所知,在地图上,这片山并没有名字,民间,倒是有一些说法,好像叫做什么“地主山”,听说当年很多惨死的地主,尸体都被愤怒的人丢到了山中,无人收尸,炎日暴晒。

“并不是地主尸体丢弃,而是为自保的地主,带上生前财富遁入山中,后来有人去找那些财富,进山搜索的人,大部分都没能回来,而一些回来的人说,山里有鬼,专门吃人心脏的恶鬼,逃进去的地主,大都已经横死当中,尸骨不全,大量财富也不翼而飞,还说都变成了死人财!”老智解释了一部分。

“后来呢?”我问。

“我师父去过一次,整整半年时间,才最终狼狈逃出,可是身子骨也染上无法治愈的恶疾,没多久就过世了!”老智继续说道,“听他老人家回忆说,里边有一个黑暗市场,当中来往的,皆是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每一个浑身散发恶臭,狰狞丑陋与暴戾嗜血,形同地狱。”

“大山里的市场?”我听懵了。

“幽……泉……鬼……市!”老智一字字说道,“一个能发死人财的恐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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