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栋由衷赞叹,“东家识人之明,且用人不疑,老朽心服口服,也难怪东家能在危机之中屹立不倒

东家之胸怀实非栋可比。”

一记马屁拍的薛春莱哈哈大笑,“行了,咱俩就不要这么外道了。”

姜栋沉思后,再抬眸间,双目精明且激动,一咬牙,“东家,我们之所以在京都施展不开,是因为我们没有强有力的人际关系。

此次不止是嵩山大捷,也许还将是我们兴隆钱庄再进一步契机。

历来商贾能做大的,无不与上联手。

沈公子既然与瑞王有走动,必是有身份之人,无论是他本人的地位,还是与靖国公府的关系,还是与瑞王府的关系,都是别人求之不来的。

权贵之家,正是我们所需要的。背靠大树好避荫,京都钱庄才能更稳妥。

依目前您与沈公子的关系,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不防借这大捷之机,前去祝贺走动。

走动走动,关系也就处出来了,东家可要把握呀!”

一句话说得薛春莱头脑清明,又略有惭色,依他侠义坦荡的秉性,总觉这样有求于人,磨不开脸面,好似狗皮膏药为难别人,这种不纯的交往,还真有些不是个滋味。

看着东家神情变幻,依姜栋的心思,也能猜出东家的心结,继续劝道:“这种机会,转瞬即逝,东家只管与他走动,其它的交由栋来打理,这样,如何?”

看着一路为自己事业奔波的老者,薛春莱心中大热,拍着姜栋的手,“诸事亏得先生为我筹谋,此次还需先生教我”。

姜栋点了点头,东家看似粗旷,实则当断则断,心思清明,能有这样的东家,干的也起劲,郑重点头,“栋所学粗浅,必倾囊相助。”

两人都未谈及赵承眸,是因为清楚,赵世子虽与文琪一同前来剿匪,然赵世子勋贵之家,关系来往之繁,靖国公府的资源用在一个地方进来的商贾,只怕会随意很多,不会尽心而为。

钱庄若要走得长远,必要有一个强有力并且稳固的关系。

从沈文琪真心利用京城兴昌宝阁人脉相助,便知此人也许身份不若赵世子,却可以商业相托。

两人谈论间,小厮又来报:“新兴县的张、刘、李三家门前拜访,神情焦急”

薛春莱现在哪还有这个心思,摆了摆手,“都打发了。”

小厮就要退出,姜栋捋着胡须略一思忖,喊道:“慢着。”

薛春莱不解。

姜栋拱手道:“听听他们的来意也无妨”

张、刘、李家在新兴县也算富商之家,三年外界不稳,只得蛰伏隐忍,耳目灵敏的他们其实一直都很关注嵩山动向。

丛丛招募当地壮丁,此三家也是默默出了一份力,只因当时嵩山动向不明,做这些事全是匿名而为,怕的是百毒之虫,贼命顽抗。前有任县令战败之师,不得不多想。

只怕结果不顺人意时,山贼如毒蛇咬上一口,过后报复,以三家实力,不足以抗衡。力量薄弱时节,唯有隐匿才算明智之举

互相见礼后,书房内传出一陌生男子的声音,“薛兄高义,

实为我辈楷模,我等定以薛兄马首为向。”

“薛老弟,你藏的可是够深的呀!

我们可是听说此次嵩山大义中,便有你府中多位侠士独占鳌头,作为主家的老弟,日后净可挤进上士之家。”

当下,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并不高,此人如此说当然是恭维。

薛春莱摸了把乱糟胡须,心中冷笑,神情已有些不耐,现在哪有功夫给你们套这些近乎,当时尔等在作何感想,鼻子一个比一个灵,打着两边都不想得罪的想法,真当薛某人是个愣大粗了。

手就要端起茶杯送客,侍立一旁的姜栋咳了咳,薛春莱又放下了茶杯。

众人也看出薛春来的不耐之意,话音一转,默了一下,组织语言,去除客套,直奔主题,“日后商业一界,我等不敢分羹,但求薛兄给我们留些余汤,我等心存感激。

此为后话,我等三人此次前来,有事相求薛兄。

山贼得灭,日后我们也可专心商事,只想借此机会,做些善事,尽些绵薄之力,在新兴县众人面前露个脸。

日后开张,也好增长人气。

兄不过举手之劳,愚弟们却受之不尽。”

薛春莱皱眉,“你们的意思是?”

“据可靠消息,瑞王昨日也来剿匪,任县令可是忙活了一上午,如此大的动静,我们岂能一点消息不知。

我们三人是赋闲,不是失聪

任县令为灭山匪,只怕县中存粮已用尽,借此,我三人愿出酒楼之资,款待瑞王,一切款项皆可算在我等身上,但求酒楼宴席之中,留我们一席,向各位壮士略尽薄酒,扬我等义举之名。

以薛老兄的关系,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况对上,并无所求,只求同进一餐而已。”

说的好听,与瑞王同宴,款待打匪英雄,哪一个不是扬名的手段,薛春莱略微皱眉,不知该作何答。

又一人道:“老弟,我们豫州商人向来是共进互勉,薛兄有今日风光,难不成真不认一起长大的乡邻。

若这样薄情,当我们三人今日未来过”,作势愤愤离去

薛春莱皱眉,商人和气生财,若就这样抚了几人,难免要落下个孤高名声,想了想,换了一副笑意,“三位也算义举,不能抚了三位面子。

只是我们商人虽也是风雨前行,和众生一样起早贪黑,然却是末流。

就算我们出资腆着脸,也得看上面的意思而行,各位说是不是?

这样,你们先回府等着,等薛某探探口风,再给你们递过去消息如何?”

几位拱手,“再好不过,如此,有劳薛老弟了”

几人走后,薛春莱问道:“先生这是何意,早早打发他们而去就是!”

姜栋道:“独木难支!

东家的一席遍布南北的话,姜栋茅塞顿开,久久冷静不下来。

此等宏愿,单靠主家家底,京城未必能打开全势,何况南北。

倒不如筹谋一下,帮人帮己,有这样眼光的,我看不一定就东家一人,何不几人共行,融资共进。

别小看这几家,底蕴深厚,闪躲了三

年,早就跃跃欲试”

薛春莱惊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可不敢贪功,这等宏图还是那个沈公子所言”,这个沈公子深藏不露,越是不知他底细的人,越是敬畏,日后相交,自己这种大老粗还是要多留意一点好。神情都为之一紧。

姜栋倒是捋了捋胡须,双眼含笑:“原来此言是他所说呀,高人高义也!

东家不用太过紧张,东家的侠义之风,只怕正是他们与您相交的原因,放心做吧!”

手摩挲着桌面,手绕着乱糟胡须,默一刻钟,忽一拍桌子,惊了姜栋一跳,薛春莱站了起来,“那就好好干一起!”,又颓坐下去,“姜先生,我这手还是有点抖。”

姜栋哈哈笑道:“老朽也心如海涌,东家莫急,您不是要去拜访那个沈公子吗,听听他所言,心中不是更有底了吗?”

知这些人身份个个不同凡响后,行动就有点磨蹭。

姜栋又鼓励道:“前有东家相助之情,后有王乐护他之恩。

他又是说出这等宏观之语的人,心胸又岂是狭小之人。

之前是老朽小家子气了,纠结他的身份不明,现在想来,教养良好的书香之后无疑,东家大可相交。”

“那就听先生的!”

“东家放心去做就是。”

嵩山人马全部回转新兴县时,已是申初,一夜厮杀困乏,由任翼广组织后勤工作,兵士随着李刚沿路前进。

新兴县关注这场仗的不在少数,街摊小贩,小酒楼,还有民众,沿街迎接回归的英雄。

几家茶水店早早烧好茶水,摆在军士必经之路,甩着背上白巾,摇指西面一路人马,“回来了,英雄们回来了,日后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挡不住的热情,沿街一路,酒水不断

任翼广这一日忙的,不止要安抚百姓激动之情,还要肃清道路,好尽早让这些军士们回去美美洗个热水澡。

手指那个正向军士投送苹果的少年,“孩子,快放下”,向后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黑色大氅男子,傅淳万年不变的不温不火面孔,拭了拭额头,治下百姓太热情~

走到岔路口时,任翼广又快步来到傅淳马前,指着朱雀大街道:“殿下这边请!”

坐在骁掣神骏上的傅淳觑眼看着兵士沿着北道向练武场而去,手扯缰绳,喊了声“吁~”

此时,赵承眸从马上跳下来,移到文琪马前,递上右手,文琪手撑赵承眸右手顺势跳下马去。

爱马之人,平常一些小动作就能看出,赵承眸抚了抚两匹马的马耳,很客气地给马说了一声,“找你主子去吧!”,指向傅淳的马队。

然后半边身子就靠在了文琪左肩上,吐出口气,“阿琪呀,你说你要灭匪,眸哥哥做到了,剩下的你要对我负责,负责把我扛到练武场。”

“你是软骨头吗?”,话是这样说,还是以瘦弱的身躯撑着赵承眸宽大的右肩,一步步追随大部队而去。

又把文琪的左肩向怀里拦了拦,顶着后面灼灼视线,唇线上翘,桃花眼熠熠生辉,凑近文琪耳前低语,“阿琪,你是不想对我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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