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眸从后衣领取下扇子,轻摇折扇,眼神睥睨看着小厮:“一个摇尾乞怜的奴才也配在本公子面前耀武扬威,把你们主子叫出来,我看谁有这么大胆子?”
小厮露出狂妄的大笑,向身后的两排家兵摆了摆手,人口攒动,呼啦全站在小厮身后,二十几个家兵,个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手伸向宝刀,只听“当啷”一声,整齐如一,拔出大刀,气势肃严。??火然文
文琪缩了缩脖子,脚不自觉地向赵承眸身边凑了凑。
赵承眸脸憋得铁青,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鸟气,也拔出长剑,虽敌众我寡,气势毫不输阵。
秋风乍起,用文琪的话来说,此刻的赵承眸真有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军之风,威猛霸气。心中砰砰跳动,还是拉着赵承眸的大手,倒着身子撤去。现在不是争面子之时,无论输赢皆是输,还多给自己堵了一条路,怎么算都不合算,先撤离,再从长计议。
赵承眸只觉手心柔软温热,心思就不在这些家兵身上了,脑子里又飞起泡泡了,眼前景物幻化成影,虚烟缥缈,脚不自觉随着那人的牵动向后撤离。
家兵们上肩抖动,笑声张狂、刺耳。
这笑声把冒泡泡的赵承眸神志拉回。赵承眸停住脚步,手执冷峰剑,眼神少了往日的流转,慢慢聚集,凌厉地盯着前面那二十多个家兵。
文琪小脸凑在赵承眸耳前低语了几句:“让他们笑笑又何妨,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王者,你在我心中,是最厉害的。而且我已经有主意了,看我的。”
赵承眸只觉一股温热气息往耳力灌,耳垂湿润酥麻,什么讽刺都不在某世子眼里了,冷峰剑重入刀鞘,拦腰抱起文琪,跳上大马,手挥马鞭,扬长而去,空中传出惬意爽朗的笑声
身后的几十人也大笑了起来,那个领头的家兵说了一句:“原来是个傻帽,抱个小子,还宠成个美娇娘,傻帽,傻帽”,几十人笑得狂乱颠倒
庆丰二十五年九月末的深夜,不见月色,墨蓝苍穹挂着疏散星辰,周围影物湮没在无尽黑夜中,赵承眸和文琪穿上夜行衣,黑面巾遮面,来到薛府后院墙外。
两人均打起精神,仔细着脚下周围,深一脚浅一脚的,眼前是文琪的朦胧灰影,只有那双忽闪的双眼反射着星辰之光,黑黝亮泽,赵承眸开口:“这就是你的主意”,语气很是不满,完全不符合世子烧包格调!
文琪心想着那次和瑞王干这事干得还蛮漂亮的,这次不妨再试试,故作生气:“你不信我!”
为了某人高兴,赵承眸只得点头:“弄这身行头来这里做什么?”
文琪贼贼地:“赵兄,这次全靠你了,擒贼先擒王,把他们老爷薛春莱捉住,下面的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赵承眸勉强说了声:“还算个方法吧!”
文琪抬眼望了眼这高墙,好高好高,星辰之光投射在青石上,泛着灰白影子:“你能翻过去吗?”
赵承眸也望了一眼,蹙了蹙眉,不忘调侃:“你叫声眸哥哥,眸哥哥一高兴,武力
会暴增。”
文琪别过头去,少顷,还是扭过头来,轻轻唤了一声:“阿眸!”
某世子隐约看见某人微垂下去的脑袋,轻言细语,甚是熨帖,一把抱起文琪向后退了几步,向前一个冲刺,脚踩墙上凸起的青石,由于夜太黑,看似凸起物,每每都落空,弄的文琪为某世子捏了把汗,还嘀咕了一句:“你行不行呀!”
这话无疑很打一个男人的脸,敲了文琪一个暴粟,嘴里嘀咕了一句:“阿琪,我当然行了,你要不要试试”,某世子大大的不满,以至于把心里的浑话都说出来了。
文琪也很是不满:“放我下来!”
赵承眸较起真来了,不理文琪的小性子,又一个冲刺,好在这次翻进去了。
赵承眸也舒了口气。
文琪两眼弯弯,对赵承眸竖了一个大拇指,自动忽略刚才两人的拌嘴。
赵承眸看着向自己竖起大拇指的文琪,感觉这是一个男人的骄傲。这一激动,低头笑望着怀里的人儿,模样甚是风流:“阿琪,你人都在我怀里了,早晚都是我的人,到时还不天天唤我眸哥哥。”
文琪听着这句话,脸色一正,从赵承眸怀里跳下:“我看你的毛病又犯了,胡言乱语!”。
赵承眸觉得身前一空,哼了一声,也有些不满,不早晚的事吗?说些情话又怎么了。
两人都有使小性子的毛病,只是正事上,两人还是认真的。
抬眼向前望去,朦朦胧胧能看到这是个操场,占地宽阔,方园有二百步的样子,地面工整,文琪抬脚向前走着,身子一个趔趄,赵承眸连忙搀起身边的文琪。
文琪蹲下身子,摸了一下自己的脚,还向绊倒自己的那个架子踹了两脚,那架子还挺结实,失声“哎呦”了一声,架子却稳若磐石,文琪的脚很是闷痛。和一个死物较劲,吃亏的永远是出热气的那一个。
赵承眸连忙捂住了文琪口鼻,隔着面巾,还能感受到温热气息,凑近文琪耳根,嗅到一股甜甜的梨花香:“阿琪,小心点,那些壮汉们一看就是练家子。”
文琪忽闪着两只凤眼,使劲点了点头。
赵承眸看着眼前灵动的双眼,揉了他的脸颊。
文琪抚开赵承眸大手,使劲推了一把赵承眸,赵承眸一个不妨被推倒在地,这女人什么时候都这么娇蛮,可还是这么喜欢,怎么办?
文琪站起身来,好奇刚才是什么把自己绊倒的,摸了摸那个物件,又绕到那物件前面看了看,是个靶子。
赵承眸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整了整衣襟,站在了文琪身侧。
两人顶着星辰,毫无作贼的自觉,在这操场上走了几圈,观察了一番,刚才站着这个东边的位置是一排靶子,靶子左侧是一排架子,架子上放了三排弓箭,架子上还挂着几个箭筒,里面装着满满的箭矢。
右侧一排架子上是各种刀剑茅戟,东面一排架子上是各种短兵器,兵器庞杂,看来这家主子很爱好舞刀弄棒。
穿过月洞门沿着甬道向前走着,文琪只觉脚边绊了一下,还以为又是什么物
件呢,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碰撞声音。
赵承眸一惊,这恐怕是主家的报警铃铛,一个旋身,搂着文琪腰肢向左面一排屋舍隐去,不一会儿就有十多个火把陆续朝这边走过来。
文琪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十多个火把,心想这次又撞到硬茬了,这下完了,墙这么高,可不是上次那般被小奶狗追那么简单,一想头皮发紧,这次是自己太任性了,叹了口气。
火把点亮了深冷的黑夜,火把照射下,影影绰绰有三十多名劲装黑衣人,眼神锐利,一人率先走在前面,这时听见不远处一浑厚的男音:“张一龙,怎么回事?”
被唤作张一龙的男子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低头施礼:“老爷,有生人闯入。”
所有人都向那个声音望去,头微低,异口同声:“见过老爷”。
那人走到众人前面,火光照射下,文琪看见那人身穿花色锦服,大肚腩,腰带随意扎在腰间,起身的比较急,未束冠,一团蓬松头发在光照下泛着赤色,浓眉,肉泡眼,肉鼻头,络腮胡,一派粗旷威猛之势。
那人用手抚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线,向空中拱了拱手:“不知是哪位朋友,是让薛某请足下出来,还是自己走出来,别说薛某人不给你面子。”
此人正是文琪赵承眸要拜访之人薛春莱。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赵承眸抚了抚衣袖,就要走出来,文琪给他摇了摇头,就在这空档,赵承眸所隐的屋顶瓦砾上趴着一只花白相间的肥猫,“喵”地叫了一声,用爪子蹭了蹭脸,眼睛看向薛春莱。
薛春莱捋着胡须向小猫招了招手:“豆豆,过来,我的娇娘好坏,这是让你这个小东西勾爷的魂来了,爷这就疼疼她去”,眼睛现出眯色。
肥猫扭动着胖胖的身体向文琪身上扑来,只听一声尖叫破空而出,声音尖细高昂刺耳,三十多人都朝那个方向望去。
瞬间冷静的文琪,抱着那只大肥猫从阴影中若无其事走了出来,赵承眸在文琪身侧。
文琪把怀中的猫向薛春莱的方向送了送,无一丝慌乱,如说些日常:“薛大哥,还你猫。”
肥猫扒在文琪两手上,不理会你们大人之间的言语,就是不去找它家主子。
文琪脑门开始冒汗,学着薛春莱的音调口气:“豆豆,娇娘唤你回去呢!”
提到娇娘,肥猫“喵”了一声,似有不悦,后腿弹跳,走前爪子使劲划了一下,跳到旁边树上。
文琪只觉尖物抓挠手心,下意识缩手尖叫。
身边赵承眸神色紧张,抓着文琪小手:“怎么了?”
文琪摇了摇头:“无事!”
薛春莱声音粗粝:“你无事,我家豆豆有事,你吓着我家豆豆了,朋友是不是该给薛某人一个交待。
夜闯我薛府,这一次就叫两位长长记性。”
说完两手从后向前一挥。
薛春莱身后蹿出三十多名汉子向赵承眸方向围过来。
文琪背脊一紧:“先逃出去,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