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槐捏起一块翡翠莲花饼,张开嘴就要一口咬下去。
‘啪‘的一声闷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狠狠打碎了那块饼,元槐还一口没吃,手里拿的连着纸包里的全都无一幸免。
她循声看去,一块瓦片碎片弹射到脚边,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抬起头朝房梁上瞧,照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元槐腾地一下站起来,:“出来!我看到你了!故弄玄虚有意思吗?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啊。你有本事打碎我的饼,就没本事承认吗?不出来是吧?我诅咒你三天拉不出来屎,拉出来又没带手纸,带了又掉粪坑里!”
多么歹毒的诅咒。
然而现实是,根本没人回应,或者说不想搭理她。
这场单方面的虚张声势以无言告终。
元槐看着地上的饼渣子,当机立断抄起身旁的扫帚,假装饥不择食,要扫地上的残渣来吃。
她偏就不信邪,还会有如此诡异之事,降临在她身上。
灯光昏黄,元槐垂首望自己的影子,有一小半都被自己踩在脚下,拉得很长很长,除此之外,整间屋子没有第二道影子。
不出所料,又是一块碎瓦片飞过来,打落了她手中的扫帚,一盆馊水洒下浸泡,那饼是彻彻底底不能吃了。
元槐登时抬头看过去,只见房梁阴影最深处,突兀闪过一角湖青色的残影,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从不走空的梁山君子。
还真是见了鬼了,皇宫都能摸进来。
元槐从不信鬼神之说,都是些人为的装神弄鬼,这一次总算叫她逮到了。
“我都看见你了,快现身吧,这里可是太后的寝宫,层层防卫密不透风,连只蚊子都得留下买路钱。你也不想被当作刺客抓住吧?”
接下来任凭元槐如何威逼利诱,梁上君子始终没吭声,坚定不移地隐入黑暗,好似那人的目的就是不让她吃下那口翡翠莲花饼。
元槐啧啧两声:“你到底是谁的人?在这躲着做什么?还有闲工夫打搅我的点心时间,你要想吃我分你几块就是,没必在我身上费尽心机。”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会把主意打到自个儿身上。
过了半晌,就在元槐以为那人要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时候。.BIQUGE.biz
“饼里有毒。”梁上君子终于开了口,却丝毫未透露自己的身份。
元槐眯了眯柳叶眼,她当然闻得出点心里加了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萧太后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更要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别人给她,她就吃,这就不是真傻了,这是真蠢。
没有勾心斗角的心眼,千万别掺和进这深宫里,否则就会被吞吃得渣渣都不剩。
眼前人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唯一能确定的是……
这人不想让她死。
元槐眼神忽明忽暗,心头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被她抓住了。
这宫里能对她下黑手的就那么几个,施以援手的却是罕见至极。
“我当然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假装吃那饼也是为了引蛇出洞,却不想让你钻了空子。谢过阁下援手之恩,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男女老少,可曾婚配?啊,不对,宫里的男人不是太监就是侍卫,能自由出入太后寝宫,想必你一定是位公公。”
对方不吃这一套,激将法对其毫无作用,摆明了是不想搭理她。
元槐自讨没趣,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离去,索性就在这里调戏起了这位梁上君子。
她左右看看,轻柔的嗓音,带着一丝不苟的诚恳:“你不吱声,我就当你默认了,梁公公多多关照啊。我现在饿了,你能不能关照一下?”
过了半晌,房梁上半点动静没有,梁公公的意思显而易见,不想关照她。
元槐行至炉子旁,用蒲扇猛攻碳火下盘,浓烟滚滚直上屋顶。
没有听到意料中的咳嗽声,一个油纸包砸到她怀里,元槐撕开一看,里头是一整只五香鸡,油光水亮的,正热乎着。
钱记家的熟食都是现做的,加上生意红火队伍排成长龙,这一只鸡必定是费了不少功夫。
顿时有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窘迫感。
元槐刚要讪讪道歉,门外响起树枝断裂的声音。
而后有人在外边猫着腰,捏着嗓子叫她:“元四娘子?元四娘子?”
夜色渐浓,隐约传来猫叫,元槐有点瘆得慌,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喊‘冤死娘子‘冤死娘子‘。
用脚趾盖想也知道,一定是来检查她死透了没有的。
元槐立刻把五香鸡塞到柴火垛里,躺在地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为了达到逼真效果,口中还不断吐出白沫,乍一看确实很唬人。
伴随着‘吱嘎‘一声,门从外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宫女探出脑袋查看情况,鬼鬼祟祟地溜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元槐口吐白沫,不由暗道:“这下可以交差了。”
交差?交谁的差?
躺在地上装死的元槐不淡定了,当即想到了萧太后过河拆桥的行径。
太后曾经有孕的丑闻,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免也要对她这个解忧人赶尽杀绝。
怪不得在她之前死了三个太医。
那可不是有板有眼的警告,而是连她的下场都安排好了。
那宫女正准备前来确认究竟,却被人从身后猛地扑倒,刚要呼喊,口鼻就塞了块臭袜子,四五个小黄门钳住双臂绑了起来。
王秉恩跨步进来,脚法犀利地补了几脚,狠狠骂了几句脏词儿,回头看见一旁吃得正香的元槐,颇有些无言以对的意思。
“四娘子,吃着呢?那咱家就不打搅您咯。”
元槐微微一笑,手拿嗦剩下的鸡骨头,过去弯腰看向一脸惊恐的宫女:“信不信塞你嘴里?”
那宫女忙点头如捣蒜,生怕晚一步元槐就动手了。
然而元槐只是问问,下一瞬,直接把鸡骨头卡宫女嗓子眼了,这一水儿的操作给王秉恩看傻眼了。
一时间,王秉恩欲言又止,“四娘子,吃好了?脏手的事您就别碰了,有底下这帮人来办。”
元槐挑起远山眉:“没有隔夜的仇,有仇当场报,这句话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