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地一声响,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蓦地从窗外飞了进来,直直越过椅子上横躺着的男子,一个潇洒旋身,稳稳地落在了房间中央。
男子惊怒,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正要发作,就见一抹白色身影踏着栏杆绕过自己跃了进来,然后一个旋身蹁跹落地,悠闲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着。
目瞪口呆地指着眼前一白一黑的挺拔身影,男子瞠目结舌地问道,“你……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白家大少爷不知道要见你的人还有本王麽?”温柔地顺了顺花解语被风吹起的面纱,冥洛夜眼神微冷地扫了眼面前错愕不已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道,“方才你不是扬言要语儿横跨漓江才能见到你麽?现在她依言过来了,你怎么反倒不高兴了,嗯?”
没错,此人正是白家大少爷白翼楦。因得那日在醉仙居被花解语戏弄而一直怀恨在心,本来多次想要图谋不轨,奈何寻不到好的时机,只得作罢。后来听说她和夜王的婚礼出了岔子,他还幸灾乐祸了许久,没想到到头来只是白开心一场。
本来他还在埋怨老头子把他发配到这里等什么人,没想到竟然意外等到了花解语,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既然她指名要见欢戏居老板,那么肯定是有所求,这不就是上天赐予他一个报仇的好机会吗?
白翼楦一心只想着要如何趁机好好羞辱花解语一番才能抵消心头之恨,所以才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小厮的劝告,这才导致现如今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
看来,报仇之事还是改日再说,而且还一定要选一个只有花解语的时间,为今之计还是想想怎么样保住自己的面子和小命比较重要。
众人各自思忖的当儿,花轻尘便已经带着冥洛星飞了进来,冥洛夜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他的耳中,心中不由得一阵愤怒,遂将冥洛星放了下来,一步一步逼近白翼楦,温润的面色沉了下来,冷声质问道:“你就是白翼楦?那个逼我妹妹撞柱自尽的混蛋?”
“对……本……本少爷就是白翼楦……你……你又是谁啊?”眼前愤怒的男子越靠越近,与他脑海里模糊闪过的一个面纱女娃渐渐重合,白翼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遂艰难地往后退了两步,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问道,“花……花轻尘?”
花轻尘不回答,捏了捏拳头向白翼楦靠近,一改以往温润无害的模样,咄咄逼人地问道:“是不是你进我花府当我妹妹的面亲自退了婚事让她当众受辱逼得她撞柱自尽?”
他清澈的眸子阴雨连绵,儒雅的俊颜写满了愤怒,双拳咯吱作响,周身散发出一股罕见的冰冷气息,惊得众人不禁担心起来,异口同声地唤道:
“哥……”
“轻尘……”
一个趔趄踢翻了搁剑的架子,白翼楦渐渐被逼到了墙角,瞬间无路可退。
脑筋飞速运转,白翼楦破天荒地开始分析起眼前的局势来,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眼睛咻地一亮,遂挺了挺胸,辩解道:
“哼,谁会娶一个丑八怪当娘子?本少爷没有把她娶进门再休了她已经是她的造化了!再说了,若不是本少爷退了婚,她现在就是本少爷的女人了,哪里还能成为夜王的未婚妻?哼,你们应该感谢本少爷才对!”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恶意悔婚还敢言之凿凿,本公主看你是活腻歪了吧?”没等花轻尘动手,冥洛星就已经火了,顺手抄起地上的长剑,娴熟地架在白翼楦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今天你要是不向语儿和轻尘磕头认错,本公主就把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哼,八公主,你吓唬谁呢?”强作镇定,白翼楦伸手推了推抵在脖子上的长剑,故作不屑地说道,“本少爷虽然胸无点墨,可蓝鲤律法还是知道几条的,动用私刑可是大罪!更何况你们如此大张旗鼓的进来,想必外头证人一定排了几条街!”
“你……”冥洛星气结,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有无语地看着脸色不善的花轻尘。
是啊,动用私刑可是重罪,一旦查了出来,就连父皇都保不了她。而且,她确实也没想过要杀人,说出这番狠话纯粹就是来唬唬他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不错嘛,知道动脑筋了,看来也不全如外面传言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草包!”啪啪的掌声响了起来,拉回了对峙三人的思绪,冥洛晨笑着看了眼面若吞蝇的白翼楦,随意地坐在了临近的椅子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想必白大少爷能当上这欢戏居的老板也不是纯属巧合。”
对呀,他们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来此处的,差点儿就给忘了!眼前先解决了畅影阁的问题再说,至于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渣,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到这里,花轻尘不由得敛了怒气,轻甩衣袖,一把拽下冥洛星拿剑的右手,拖着她转身走到了花解语身边。
“哼,知道就好!”偷偷松了口气,白翼楦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得意地吹嘘道,“欢戏居本来就快倒闭了,多亏了本少爷妙手回春,这才让它起死回生!下面的生意状况你们也都看见了,若是你们此次前来是想来分一杯羹的话,若是条件不错,本少爷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自古以来,许多达官贵人与富商合作,入伙商场,以图权财两得。所以白翼楦自以为是,觉得花解语大小也算是个皇亲国戚了,有野心赚取更多钱财,所以才看上了势头正好的欢戏居,企图坐收利益。
见白翼楦误会来意,冥洛晨也不解释,索性将计就计,低声问道:“不知楼下如火如荼上演的红楼梦是出自何人之手?若是真有名声大噪的资本,本王可以考虑拿出一万两帮忙装修一下这里。”
“一万两?”白翼楦见财起意,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不由得信口胡诌道,“当然是本少爷写的了。晨王没听过一句话麽?谁掌握了资源,谁就掌握了主动权。若是这红楼梦是旁人写的,他还不自己当了老板,哪里轮的上本少爷!”
“呵,白少爷说的有理!”好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冥洛晨与几人对视一眼,复又抬头看着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白翼楦,不明就里地问道,“本王听说畅影阁也开了出戏叫红楼梦,而且已经播了十五回了,里面的人物设定与楼下正在开演的一模一样,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白少爷可别说人家抄袭,毕竟是畅影阁开戏在前,你们欢戏居只是从第十六回开始而已,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欢戏居在故意生事。”
“晨王这话就不对了!商场如战场,做生意不耍点小计谋怎么能立足商界?”不以为然地哼哼鼻子,白翼楦继续胡吹乱夸道,“本少爷就是瞅准了畅影阁红楼梦有卖点,所以在它一经上演不久后便顺着他们的思路续写了剩下的章回,眼见差不多完成了,自然是要搬上舞台的。难不成白费了本少爷的心血!”
“得了吧,就你还有这等本事?少来,本公主宁愿相信母猪会飞,也不会相信你白翼楦能续写出红楼梦这样的惊世之作!”实在受不了某人不要脸的一通吹嘘,冥洛星挣脱了花轻尘的手,猛地蹦到中间,鄙视地瞥了眼白翼楦,然后讨好地看着花解语,笑着说道,“是吧,语儿?”
哼,这白翼楦除了吹牛有点儿本事以外,恐怕就只剩下一肚子坏水儿了,哪有什么能力做这种只有文学大家才干得了的事!
连冥洛星都看得透的事,花解语就更不在话下了。
如今这种情况,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白翼楦真的是一个穿越过来熟知红楼梦的无赖;第二,他从头到尾都在说谎,他根本就不是欢戏居真正的幕后老板;第三,名义上他是欢戏居老板,其实他对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实际上也是被他人所利用。
分析清楚后,花解语盈盈上前两步,美眸直勾勾地望着心虚的白翼楦,薄唇轻启,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圆润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就在众人被这凄美的诗句所震撼时,花解语的声音骤然低沉了下来,紧接着一句打油诗蹦了出来,“红楼始出畅影阁,阁中乾坤欢戏居,居心叵测若寻根,根就长在老板身。”
言毕,花解语安静了下来,美眸闪过一丝锐光,细细地打量着白翼楦,面纱下的红唇轻挑一抹自信的弧度。
如果他熟知红楼梦,自然会知道“一朝红颜春老去,花落人亡两不知”;倘若他不是欢戏居老板,一定会对这首讽刺诗无动于衷;若是他被人利用了的话,那么……
“呵,感情你们是上门找碴来了是吧?谈不拢就开始辱骂本少爷了是吧?”白翼楦虽然不懂诗书,但如此浅显易懂的打油诗还是能听出意思来,遂愤怒地下了逐客令道,“走走走,本少爷这里不欢迎你们!不就是一万两吗?本少爷白家有的是钱,不稀罕!”
眼下尽快脱身才是良策,其他的都以后再谈。
“哎,你……”
“打扰了,一点薄礼权当赔罪,还请白少爷收下!”一切已经明了,花解语也不作纠缠,上前轻轻拦住就要发作的冥洛星,冲几人使了使眼色,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上好玉瓶,不动声色地摇了摇,然后搁在了桌子上,柔声说道,“这是皇上赏赐的滋补圣药,全蓝鲤就三瓶,对男女均大有裨益,我就放在这里了。”
好笑地看了眼跃跃欲试又装作不在乎的白翼楦,花解语转身冲众人眨眨眼睛,轻咳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该用午膳了!”
“嗯……”几人虽然不清楚花解语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是都很配合地轻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那个醒目的瓷瓶后,便纷纷默不作声地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