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进来的时候,冥洛夜已经确认过大厅四周无闲杂人等,如今还安排了疾风骤雨风驰电掣守在外面,所以花解语也不再多虑,直接拉着花轻尘的双手,就近坐在了冥洛夜提过来的椅子上。
“哥,想来你心里已经猜到什么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花解语双眸盈盈地看着花轻尘,不敢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对于即将要倾吐的真相始终会有些忐忑不安,遂抓紧了他的袖口,一字一句缓慢说道,“我接下来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虽然常人难以理解,甚至会觉得怪力乱神,但它却是真真zhèng
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所以,我希望你有心理准bèi
,无论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可以吗,哥?”
幽幽地望进她真诚的美眸之中,花轻尘深吸一口气,温柔地拍拍她由于紧张而轻微颤抖的小手,笑着说道,“嗯,你说吧,不要紧,无论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好,这样就好!”稍微松了口气,花解语转身与冥洛夜对视一眼,将他眼中的鼓励与支持尽收眼底,遂笑着点了点头,一边酝酿地看着花轻尘的反应,一边小声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四个月前,你妹妹花解语因为白家退婚所以撞柱自尽的事吧?”
见花轻尘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澄澈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令人心疼的忧伤,花解语心中不忍,却还是咬牙一口气说道:“其实真zhèng
的花解语在撞柱之后就已经伤重不治了,我只不过是借用了她身体的一缕异世幽魂罢了!”
花轻尘闻言,脑袋嗡地一声响,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晕头转向到找不到自己。身子也随之猛地向后一沉,双手不受控zhì
地放开了花解语,眼神失了焦距,薄唇难以置信地上下翕动,“你……你不是我妹妹?语……语儿……已……已经……死了?”
“准确来说,这具身子是花解语的,跟你绝对是真zhèng
意义上的兄妹;只是她的灵魂已经死去,身子被我占据了,所以我这个本该成为孤魂野鬼的人过上了你妹妹原本应该享shòu
的生活……”越说到后来,花轻尘的脸色就越发苍白,花解语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小。
“哥,我现在跟你说了实话,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就是不要难过,我求你了!”慌乱地擦拭着他湿润的脸颊,花解语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哽咽地说道,“哥,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是我错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把你妹妹的身体还给你的,我……”
“语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冥洛夜又惊又急,一把揽住花解语的双肩,心痛地说道,“我不许你死,不许!”
“可……可是,我哥他生气了……他不仅伤心,还在生气……”怯怯地指了指呆若木鸡脸色发黑的花轻尘,心里一阵苦涩,花解语愧疚地说道,“如果不是我从那个世界飘过来了,真zhèng
的花解语说不定不会死……”
眼见场面有点失控,北拓瑾再也没法淡定地看着好戏了,紧张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出声劝解道:“解语,你冷静点……”
“你闭嘴!”狠狠地睨了眼罪魁祸首北拓瑾,冥洛夜温柔地顺着花解语纤细的脊背,柔声安抚道,“你误会了,轻尘不是在生你的气,他是在生白家的气,在生花府当家主母的气!不信你问问他……”
“我……我不敢问……”紧紧地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花解语抬眼偷偷看了看面色依旧暗沉的花轻尘,心里百味杂陈。
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几天,她已经把花轻尘当成生命里最亲近的人了,她喜欢他,依赖他,想和他做一辈子的亲兄妹,不想和他有一丝隔阂。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纠结着该不该告sù
他事实,就是怕他接受不了从而排斥她讨厌她……
若非北拓瑾咄咄逼人,她可能还会把真相大白的时机一拖再拖,直到她觉得他和花言昭做好了充分的接受准bèi。
可是现在,在她没有一丝把握的情况下,为了不让北拓瑾把事情搞砸,她不得已提前将真相和盘托出,心里的矛盾可想而知。
尽管事前冥洛夜四兄妹已经坚定地表明立场,会永远支持她,与她共同进退,她也一再强调,自己可以应付得来,可是真zhèng
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害pà
了。
她很享shòu
花言昭给她的无微不至的父爱,她很喜欢花轻尘带给她无比心安的感觉,她不愿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那样真的太痛苦了……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笑着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冥洛夜轻轻捧起她的小脸儿,温柔地把她推到了花轻尘跟前,低声说道,“轻尘,该说的话语儿已经说完了,你说句话表个态吧,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厚此薄彼的人!”
“语儿小的时候很活泼,总是喜欢抵着我的额头甜甜地喊着‘哥哥哥哥’,她那娇软甜糯的俏皮模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花轻尘好像终于从某种思绪中回过神来,温润的面庞褪去了阴郁,只剩一圈薄薄的白色印记。乌黑的双眸也恢复了澄澈,抬头注视着眼前的二人,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那个时候语儿四岁,我十岁。虽然爹不在家的时候,大娘他们经常会欺负我们,我和语儿却从来没有觉得辛苦,因为在娘亲围筑起来的小世界里,一切都是无忧无虑的!有一次,语儿差点被花意浓推进池中淹死,被我捞起来的时候她还傻乎乎的冲我直笑,那笑容如此纯真无邪,清澈见底,这些年来一直是我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
清澈如玉的声音瞬时抓住了倾听者的心灵,花解语不自觉地挽紧了冥洛夜的手臂,双眸盈泪地凝视着花轻尘。
“日子一直平淡而又幸福,我曾经向往着永远与语儿还有娘亲这样生活下去。”说到此处,花轻尘的眸子黯了下来,清瘦的俊颜染上了浓浓的懊悔与自责,原本温润的嗓音也仿佛叮咚的泉水敲击到了巨大的石头,闷地一声掩去了清脆悦耳的声音,转而变得低沉压抑。
“直到那天,爹爹再次带兵出征,我也如同往常一样去了私塾跟二哥他们一起念书,那次的课程意wài
的繁多。下课后,我兴冲冲地回到了园里,却听到娘亲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原来,语儿失踪了!我用爹爹留下的令牌遣了许多人出去打听语儿的下落,我和娘亲则不吃不喝,整整等了三天三夜。后来,终于在侍卫的怀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粉色身影,她却那么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听到这里,冥洛夜沉默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即便小语儿没有替他挡去野狼的攻击也未必能躲去一劫,她始终也是因为他才容颜尽毁受尽折磨……
花轻尘说的,他完全相信,因为他曾经亲眼目睹过那小小身躯中蕴藏的温暖和力量。
“轻尘,对不起……我也有责任!”道歉的话语不由得脱口而出,冥洛夜揽紧了泪流满面的花解语,一脸愧疚地看着花轻尘。
好像没听到一样,花轻尘继xù
说道:“从那以后,语儿完全变了个人,她怕生怕光怕一切吵闹的东西,我若是脚步重了一点点,她都会吓得尖叫起来……语儿每天都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不说话,不会笑,不认识我了,外面无情的嘲笑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娘亲每天以泪洗面,爹爹也遍访无数名医,可除了让语儿狰狞的伤疤变淡一点,她的身体还是触目惊心,她的心灵还是创伤累累……任何人都温暖不了她……”
花轻尘哽咽了,快要说不出话来,右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根本不知dào
该放在哪里。
“哥,你别说了!”心疼地扑到花轻尘膝盖上,一把拉住他的右手,花解语哑声乞求着。
拍了拍花解语的小手,花轻尘平复了一下心情,继xù
说道:“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语儿受苦却束手无策,所以我说服了娘亲和爹爹外出学医,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年……若是我能不那么刻板,能够早日回来,就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所以,这一切怪到谁头上也不会怪你!语儿,你不要走,永远做我妹妹好不好?”
激动地抓紧花解语的双手,紧紧地放在心口处,花轻尘眼底的不舍集结成雨,倾盆而下。
“哥?”小心翼翼地呼喊出声,花解语感动地反握住他的双手,猛地一下扎进他的怀里,喜极而泣地呢喃道,“嗯,好,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永远都会赖着你这个哥哥!”
“傻丫头,除了你之外,我上哪儿能找这么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进得厨房出得厅堂无所不能善良可爱的妹妹呢?”花轻尘抹了把眼泪,亲切地摸着花解语柔顺的长发,温柔地说道,“放心吧,爹爹那里由我去说,相信我,你这么好,爹爹肯定比我更加喜欢你!”
“嗯,谢谢哥!”欢喜地扑进花轻尘的怀里,感激地拥紧了他的腰身,脑袋不住地轻点着。
“……”形势再次急转直下,北拓瑾终于无话可说了,摇了摇扇子悻悻地溜回了座位上。
“呵,说清楚了就好!”宠溺地看着一脸幸福的花解语,冥洛夜心里盛开了无数朵漫天飞舞的雪花,突然间才意识到紧紧相拥的二人,遂不由得敛下嘴角,不爽地咳了两声,“咳咳……男女授受不亲……兄妹也是男女有别……快放手啊,轻尘……”
“不放……”
“不放……”
两兄妹异口同声,某人无力反驳,只有可怜兮兮地停在原地,大吃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