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礼告退,等出门书房冯景初才开口,“是四弟她们俩做的?”
“应当是吧。”王绯有些疲惫,有气无力地说道。
“怎么不来叫我?”
王绯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冯景初,嫁进来这几年,王绯一直在思考冯景初在冯家的地位以及冯景初自己的态度,如今五年过去王绯总算是摸到一点苗头,自己这位夫君在家里玩的也是蛰伏,只不过目的和自己天差地别罢了。
冯景初执着的看着王绯,好似非得问出个结果来不可,两人停止脚步。
“这点小事没有必要告诉夫君,如今府上事忙,我帮忙分担了便是。”
冯景初虽然无奈,但也知道事已至此已经不必多言。
“辛苦你了。”
又想起来另一件事,“想让缙哥儿回凌霄院的事情你也没和我提过?”今夜之前,冯景初都不知道王绯在惦记这件事。
“和你说,缙哥儿也不能回到凌霄院来。”王绯平静的回答。
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含有半点的怨念。
“为何回如此想?”王绯闻言看了一眼周围,确认附近不会经过行人。
“冯景初,你说咱们冯家内宅谁说了算?”
“自然是母亲说了算。”冯景初口中的母亲是杜大夫人,自己的嫡母,冯家如今的宗妇。王绯摇摇头,“不是,大夫人执行的也不是自己的意志,这个内宅都是父亲说说了算,我没同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我清楚,就算你同意和大夫人争取,只要父亲不点头,也办不了,且就算我用什么计谋谋划缙哥儿回来,父亲要是还不点头也不能成,与其搞这些弯弯绕,不如我直接去求父亲。”
冯景初愣住,没想到王绯会这么说,但此言也算的上是一阵见血,冯景初一时无言以对。
“缙哥儿在母亲的院子里并没有受到亏待,你为何非要然他回来?”
王绯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认真地解释:“养在自己母亲面前和养在别人面前是不同的,前些年我身体不好,无法照顾他,自然可以养在大夫人的院子里,可缙哥儿如今快要启蒙,也到了开始学习做事做人的时候,你清楚大夫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也知道我为何不称她母亲,这样的人教出来的缙哥儿不会幸福,作为他母亲,我只想他能够平安顺心的过完一生。”冯景初闻言没有说话。
王绯在沉默中察觉到冯景初的一些心思,心情也阴沉了起来。
“冯景初。”王绯声音温婉,直呼冯景初大名也不会叫他反感。
抬头直视冯景初的眼睛,“给我养废对你没什么好处。而缙哥儿必须要回到凌霄院来。”所以不管冯景初在冯家蛰伏也好,隐忍也罢,王绯不会叫缙哥儿成为这其中地一步棋,说完便离开留冯景初一人在原地。
冯景初捏了捏额头,自己这娘子的直觉有的时候简直令人发指。
但却被刚才的一番话搅乱了平静的内心,自己的生母是妾室,生了自己之后才升为姨娘,小时候自己比大哥健康,姨娘没少教导自己要低调做人,得了父亲的夸奖都会被骂,后来嫡母做主将自己养在她院子里,他远远瞧见生母很高松了一口气,仿佛他们母子俩都前途光明,他原本一位王绯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今日一言,冯景初心中微动,只求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吗?这是个如何珍贵又难以实现的愿望。
小夫妻的态度不必细讲,冯太傅听到来的庶民通传三少夫人就知道怎么回事,叹了口气,大郎病逝,连丧事都没办完有人就按捺不住了。
“冯安,叫四郎和四郎媳妇去西园等我。”
冯景礼虽然留着探听了父亲书房的消息,但是听下人来报,说三少爷夫妻没停留多久便走了,没等揣摩清楚父亲什么意思,父亲身边的管家竟然叫他和妻子一起去西园。
西园
“老爷请喝茶。”侧夫人知道老爷虽然有些疼爱自己,但是和冯家的门楣比起来,便是她和那正房夫人绑在一起都比不过。
冯太傅坐在一处也不说话,闭目假寐,侧夫人有些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随后站在冯太傅身后帮其捏肩,
“大郎英年早逝叫人伤怀,老爷切莫悲痛太过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这时候外面通传四四少爷夫妻到了,侧夫人不解,抬头看过去。
“见过父亲、姨娘。”两人一同行礼,冯家是礼仪传家,在父亲面前谁也不敢喊生母为母亲。
“起来吧。”侧夫人站在冯太傅身后,温柔如水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知道我今日叫你们来所谓何事吗?”
“还请父亲指教,儿子不知。”
“冯安,你来说。”
冯安陪伴冯太傅三十余年,是最紧要的心腹手下,不含有感情的叫故事描述了一遍。
冯景礼这才知道事情败露,刚想站起来反驳,看见生母的眼神又冲着自己微微摇头,随后硬生生地跪下。
“父亲,儿子错了。”
冯太傅一言不发,场上的气氛紧绷了起来,曲信芳更是陪着冯景礼跪在一处不敢开口。
“老爷别生气,原本您教导儿子没有妾身说话的份儿,可为了您的身子,儿子犯错,您罚就是了。”
“如何罚?”侧夫人笑容一顿,一时间不该如何开口。
“等大郎丧事过了,将他们两个关在院子里禁足三个月,反思己过。”冯太傅没有说话。
“当然了,这件事对不住三郎两口子,妾身做主将他们两个除夕您赏赐的那副前朝真迹补偿给三郎夫妇。”
曲信芳眼睛里闪过不甘,那副吴道子真迹《梅山图》是少有的珍品,是四郎好不容易讨父亲欢心才得的,如今竟然要送给王绯那个贱人。
“另外大殓之后操办丧事,宗亲也要来吊唁祭拜,夫人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件事妾身建议叫三郎媳妇接手,她嫁过来时间长,人又稳重,何不叫三郎媳妇操办?”果然闻言后冯太傅地脸色变好了些。
侧夫人提起这件事是有缘由的。
侧夫人本名如意,原本是先帝亲姐大长公主出嫁前的私生女,原本是皇家的丑事,长公主未婚生子叫大多氏族所不耻。
而先帝在时,冯太傅并不得先帝宠信,且还怀疑冯太傅和东郡王勾结,没了前途的如意因为长得一副好颜色,在先帝怀疑冯太傅的站出来,自愿为妾,先帝将人赏赐给冯太傅做妾,实则进冯家门来是监视冯太傅。
可在侧夫人的转圜之下,先帝与冯太傅竟然放下了隔阂。一时间达成君臣佳话,侧夫人在冯家的地位不一般,在皇室宗亲面前也有几分薄面,且这么多年,冯家与皇室来往,侧夫人都会出面招待,纵然杜大夫人对此心有郁气,也没办法拿侧夫人怎么样,没想到这次侧夫人竟然将这机会让给了王绯?
冯太傅站起来,看了眼侧夫人,随后没说什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