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灵子在男孩的帮助下顺利进了昆仑结界,随即便为眼前景象所撼,几乎要看得呆了,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只见一偌大清湖环绕着远处云气缭绕的昆仑山,而那昆仑山竟非寻常青山,却是多彩斑斓,山顶为祥云所挡,无法窥探凉风虚之貌。
昆仑山乃这地上灵气最盛之处,银灵子顿觉神清气爽,忙稍稍使了使妖法,试着吸收灵气,本以为会有些波折,却不料灵气迅速便融入了经络,妖力都随之增强了些许!
“姐姐,这就是昆仑山吗?”
银灵子正被这天上突如其来掉下的馅饼砸得七荤八素,恨不能立即就地坐下修炼妖力,要不是被男孩这么问了一句,都差点忘了自己身边还带着这么个小毛孩了,便蹲了下来,对他道:“对,这就是昆仑山。你,是来寻药的?”
男孩点了点头,道:“我从小便有顽疾,爹爹说,昆仑山上有神药可治百病,带我来试试的。”说着抬头看向山顶祥云,又看向面前的大湖,一时有些踌躇。
银灵子也看了看眼前的大湖,知他恐是不知如何过湖,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却见男孩咬了咬牙,回过身来对着她又是一拜,道:“多谢姐姐,姐姐大恩,来日衔草结环,我欧阳启必当报答!”
眼前的小男孩看上去不过只有四、五岁,抱着小拳头紧皱着眉头,分外认真的表情不知为何看得银灵子心中一紧,便见他又对着自己拜了两拜,咬了咬牙,便往大湖走去。
银灵子叹了口气,心想反正已身处昆仑,这灵气又不会消散,什么时候修炼都一样,看这小毛孩凭自己怎么可能上得了山,心道:“算了,送佛送到西罢。”便也跟了上去。
走近大湖一看,只见湖水深不见底,水中可见某种大鱼,鱼皮坚硬,鱼嘴很大,尖牙外露,望之甚是可怖。银灵子并不认得这种鱼,只是凭她妖族本能,觉得还是避开为好。但那欧阳启却是初生牛犊,不管不顾便要跳入湖中,银灵子忙一把拉住了他,喝道:“你做什么?”
欧阳启奇道:“姐姐怎么也来了?你也是要过湖吗?这里没船,看来只能游过去啦!姐姐会游么?”
银灵子嗔了他一眼,将他拉至身后,道:“你没见着水中有怪鱼么?太危险了!”
欧阳启探了探脑袋往湖中望去,道:“难道那鱼会咬人?”
银灵子不置可否,四下一看,见身边没什么可试之物,便撕了裙摆一角,将裙角置于掌心,双瞳泛起碧光,随后将裙角奋力扔进了湖。上前一看,便见那裙角竟迅速沉入湖中,好些条怪鱼一拥而上,将它撕了个粉碎。
欧阳启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咋舌道:“这些鱼连裙子都不放过?!”
银灵子亦是微微蹙额,倒并非因为怪鱼吃了裙角,她对这些怪鱼使了幻术,这裙角在这些怪鱼眼里,就是一人族孩童!
彼时妖族都各有绝技,银灵子最擅长的便是迷幻之术,连神都可骗过,别说这些兽族了,她只是奇怪,昆仑山已是神界,竟养了这些害人的兽族,况且这么轻的裙角,竟极速沉入湖中,这湖也是蹊跷,看来神族之物,真不是随随便便能取的。
银灵子忙拉着欧阳启又离大湖远了一些,叮嘱道:“小心!这水也有诈,看来游是不可能游过去的了。”
话音刚落,便见不远处一刚入结界的人族男子扑通一声下了水,银灵子忙冲过去一看,只见那男子已被鱼群撕扯着沉下了水去,转瞬便不见了身影。
此时欧阳启也跟了过来,银灵子忙挡住了他,与他面面相觑了片刻,道:“这水入之即沉,想来即使有船都过不了!”
在银灵子与欧阳启说话间,有零星神族进入了结界,皆瞬移过了河。银灵子心想,看来只能靠妖力飞过去了,但她又看了看欧阳启,心想湖这么大,还是先自己试试,若连自己都过不了,更别说带个孩子了,便对欧阳启道:“你先呆在一边别妄动,我试试能不能靠妖力飞过去,若是成了,便回来接你。”
欧阳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那姐姐小心。”便退到一边去了。
银灵子方才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想的却是若是自己勉强过了湖,有余力便来接他一下,没余力也是天意,要怪只能怪设了这陷阱的神族,可怪不到她头上,如此一想,心里倒理直气壮了不少,当下来到湖边,催动妖力,往湖面上一跃,却在触及水域刹那突然妖力大减,整个身子直往下坠!
好在先前心里已有所防备,银灵子当即以迅雷之势回身一跃,大半个身子落回了岸边,欧阳启见状,想也不想便冲上来拉她,差点连自己都掉了下去,一人一妖手脚并用使劲全力扑腾了好一会儿,银灵子终是狼狈不堪地上了岸。
“这湖面,湖面之上,应是,应是设了神禁,根本,使不了妖力!”银灵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心里懊恼,这神族当真小气!
欧阳启便似泄了气,耷拉下了脑袋,银灵子见他此时束发也散了,衣衫湿了半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想起方才他拼了命想将自己拉上岸的样子,又念及自己先前还想着让他听天由命,一时间心里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觉。
银灵子闷闷看着不时便有些神族不费吹灰之力地过了湖,心想不能让神族如了愿,自己非要带这小娃娃过湖,还要带他去寻药取药!这么一想,心里不知怎的顿时便舒畅了。又见一神族过了湖,银灵子念头一闪,有了主意!
便在此时,只见不远处又走来了一个神族,银灵子一喜,当机立断使了迷幻术,眨眼间成了一老妪,拉起欧阳启便往那神所在处而去。银灵子一边蹒跚小跑,一边挥手招呼道:“神君且慢!救救孙儿!神君请留步!”
那神闻此呼声不禁驻足,向他们看来,欧阳启则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地被银灵子拖到了那神跟前。
银灵子装着气喘吁吁的样子,偷眼打量了一番眼前之神,只见他俊朗不凡,眼尾微翘,颇有些不怒而威。银灵子看得心里微突,却也不着慌,她这迷幻术便是帝神都能欺上一欺,倒是不怕露馅。
那神也正打量着这一老一小,见是人族无疑,脸色不由稍缓,道:“老人家,所为何事?”
银灵子一看有戏,忙扑通跪下,声泪俱下道:“我这孙儿身患顽疾,人界无药可治,这才千里迢迢而来,路上艰险无比,他爹在来的路上都已经……”说着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一会儿,才抹泪道:“历经千辛万苦,眼下却被这湖给拦了路,我一把老骨头怕是要不行了,可怜我这孙儿还这么小……求神君大发慈悲,带我们过湖,救救这孩儿吧!”
银灵子说着便要磕头,却被一把拉住,以为是神君上当了,心中一喜,忙抬头一看,却不料拉住她的竟是那欧阳启!
“爹爹说做人不能撒谎!姐姐,这样不对!”欧阳启说得义正严辞,银灵子愣是被这傻孩子弄得没回过神来。
欧阳启却不顾银灵子是何神色,对着眼前神族一揖,道:“神君,她说的不全属实,她不是我祖母,是在流沙地中救了我的姐姐!不过我确是身患顽疾,是来寻药的。还有,我爹爹是去了天……”
“你个小娃娃,怎的这么死心眼?!”不等欧阳启说完,银灵子便打断了他,她既被当中这么戳穿了,也没有再继续扮的道理,便索性变回了原样,只是欺神乃是死罪,银灵子心里暗骂,这个傻小子可害死她了,果然不该多管闲事!
她一边站起来,一边飞快地琢磨着脱身的法子,当下对着眼前那神讪笑道:“他身患重疾是真,寻药也是真的!我……我也是想救他,绝没有冒犯神君的意思!我发誓!”说着举起了右手三指,当真发起了誓。
那神族打量了一眼银灵子,浓眉一蹙,吐出两个字:“妖族。”
银灵子心里一突,念头急转,却见那神拉起了欧阳启的手腕,搭了搭脉,对欧阳启道:“看你一身正气,倒是根好苗子。你爹爹说得对,撒谎不可取。”说着瞥向银灵子,神色一凝,语气重了不少,道:“不但不可取,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银灵子顿时一脸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来,对那神族连连磕头,求道:“神君饶命,神君饶命,我无意欺瞒神君,只是想带这孩子过湖求药,望神君明察!神君饶命啊!”
一旁欧阳启见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是给银灵子惹了麻烦,但撒谎是不对啊,自己没做错的,只是他不知原来撒谎竟还要偿命!连忙也跪了下来,一起求道:“神君,姐姐确实是为了帮我过湖,不是有意撒谎的,撒谎固然是不对,但情有可原也不至于要了性命罢,求神君宽恕!”
一人一妖对着那神族不住磕头,惹得周遭偶有路过的神族都驻足多看了两眼,欧阳启见那神不为所动,念及自己可能要害死银灵子了,心里大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道:“此事因我而起,神君若是要杀,便也杀了我罢,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因我而死,我再不能独活!”
银灵子听得一怔,呆呆地看着欧阳启,想这小毛孩是不是缺心眼?但方才心里那股忿忿之意却也消散无踪了。
欧阳启的哭声堪称一绝,也不知那神被哭得来了脾气还是没了脾气,只见他紧紧皱着眉头,道:“罢了,吾不可在此久留,谅这小妖也没伤天害理,便不追究了。好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起来罢。”
“多谢神君。”
欧阳启连忙去扶银灵子,而银灵子此时逃过一劫很是松了口气,加上心里也没了气,便拉着欧阳启站了起来。那神族瞥了他们一眼,对欧阳启道:“若只是寻药,吾可带你过这弱水。不过,但凡得吾之助,你此番即便登上悬圃,亦无法长生不老,若求长生,只可下番再从头来过了。”
欧阳启不假思索回道:“我本来就为寻药来的,不求长生,只求不死!”
那神族略一颔首,道:“那好,你抓紧了!”说罢抱起欧阳启,便欲施神术,欧阳启却大叫起来:“还有姐姐呢!”
银灵子觑了眼那神族面无表情的脸,识趣地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不用管我!”
“这怎么行,你是恩……”不待欧阳启说完,那神族已带着他瞬移,转眼不见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