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没那么容易的事。”苏瑾瑶笑着,道:“我回去了,你要么在这里等人来,要么自己跳下水,游回来。如果真的不会游泳的话,跳下水之后,记得抓紧船舷,借着浮力可以慢慢飘回到岸边的。”
说完,苏瑾瑶又向古尚卿摆摆手,彻底走上了岸。
纵使寒风冷冽,吹在她的湿衣服上十分的刺骨,但是这点寒冷对于寒冬可以泡在冰水里几个小时执行潜伏暗杀任务的苏瑾瑶来说,还不算是什么问题。
“瑾瑶,别闹,你不该是这样任(xìng)的啊。”古尚卿再次大喊着。然后他竟然试图用手代替船桨,使劲儿的开始在水里划动。
苏瑾瑶笑着喊话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而且我忘了告诉你,船板有些微微的漏水,应该撑不了半个时辰了。你要么一边淘水,一边划水,试试你的手能不能代替船桨。要么你干脆跳下水,然后把船劈成几片,抱紧一片船板借着浮力划水回来。”
说完,苏瑾瑶把衣服上的水拧了一下,转(shēn)小跑着走了。
她的本意就是要给古尚卿一个教训,告诉他自己不是可以被随意安排的。
如果这样的一条河,还给了他一条船,就能够把古尚卿给淹死……那只能证明他一(shēn)的武功白学了,他能活到这个岁数算是一个奇迹呢。
更何况,苏瑾瑶觉得古家的嫡长子,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这么点风浪而已。
即使古尚卿现在看起来游手好闲,可以随(xìng)的跟在自己(shēn)边一、两个月。
可是一旦他准备回归古家,当古家的担子整个压在他(shēn)上的时候,面对着朝廷的惊涛骇浪,绝对要比他现在要经历的严重的多。
苏瑾瑶一口气跑回客栈,秀宁看到苏瑾瑶这个样子就吓了一跳。
之前只是听苏瑾瑶问了伙计河边的方向,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苏瑾瑶竟然去河边泡了个水回来。
“主子,你这是……快,快进屋去,我给你烧(rè)水泡澡,祛驱寒。”秀宁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苏瑾瑶进屋,拎起(chuáng)上的被子就给苏瑾瑶裹了起来。
苏瑾瑶一笑,道:“没事,这点冷水我还受得住。我说个药方,你叫东子去抓药。药拿回来之后,分成两份,一份煎水代茶饮,一份放在洗澡水里,我泡泡就好了。”
秀宁答应着,连忙在桌上铺开了一张纸,等着苏瑾瑶口述了一个药方。
写完之后,还把药方拿给苏瑾瑶看看,生怕一些药的名字是音同字不同,写错了可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
苏瑾瑶看过之后,说:“都对,快去吧。”
秀宁就紧忙叫了东子去抓药,然后又去吩咐伙计烧起大锅来,要准备好多的(rè)水。
再回来,就见苏瑾瑶已经把湿衣服脱了下来,之前裹在(shēn)上的被子湿了,也扔在一旁,苏瑾瑶(shēn)上只穿了一件棉袍,里面应该是空的。
秀宁连忙关门,把炭火盆里添了两块炭,将屋子烧的更(rè),急着问道:“主子,这究竟是怎么了?哪个欺负你?总不会是去捉鱼了吧?”
“呵呵,还真是去捉鱼了。不过没捉到,河水都快结冰了。”苏瑾瑶说完,舒了一口气,真觉得这会儿冷气上来,有点难以抵挡了。
秀宁当然是不信苏瑾瑶去捉鱼的说法,可是也知道苏瑾瑶不明说就一定是不想告诉她,只得又倒了一杯(rè)水塞进苏瑾瑶的手里。再跑出去催伙计快点烧(rè)水。
终于是(rè)水也烧好了,在屋里摆上一只大木桶,东子也提着药包回来了。
秀宁赶紧分了一半的药出来,用冷水洗过一下之后放在木桶里,开始倒水进去。另一半药则是交给东子,让他快点去煎药。
苏瑾瑶见秀宁忙忙活活的样子,就笑着道:“没事的,不用急,你家主子没有那么(jiāo)气。这点凉还是受得住的。”
秀宁回头瞪了苏瑾瑶一眼,道:“主子,女孩子的(shēn)子是受不了凉的,一点点都不行的。不信你去问问七娘,她(shēn)边的姑娘多,每到冬天,七娘都叮嘱这些姑娘们,早早的就要把棉袍穿上,护膝、护手都要带好的,出门也一定要让戴上风帽,说是老了(shēn)体就不会疼了。”
苏瑾瑶点点头,道:“这个倒是。不过我是医者,我知道的一些调理(shēn)子的偏方更管用。偶尔泡一下冷水,还能强健(shēn)体,冬天不会感冒的。”
秀宁又白了苏瑾瑶一眼,说了一句:“歪理。”然后就来扶苏瑾瑶过去。
苏瑾瑶(shēn)上的棉袍是空着穿的,因而她撩起袍子准备进到水里,就对秀宁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泡一会儿就行。”
秀宁答应一声,这才转(shēn)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苏瑾瑶两条腿都迈进去,还没来得及脱下棉袍子,就听见秀宁在外面叫了一声:“古公子!你怎么、怎么也全(shēn)都是湿的……”
说完,秀宁大概也是明白了什么,后面的话生生的就吞了下去。
却听到古尚卿说道:“捉鱼。鲜活的大鲤鱼,给你们家主子入、入药用的。阿嚏!”
秀宁彻底傻了,接过古尚卿手里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的大鲤鱼,懵了。
正好这时候,东子抱这个药罐子出来,正准备在院子里煎药。
秀宁看见了,一把将药罐子抢过来,对东子道:“快去,按照刚才的药方再抓一副药回来,这副药古公子用了。”
东子看见一(shēn)是水的古尚卿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答应了一声,转(shēn)就跑出去了。
秀宁把药罐子朝古尚卿一举,道:“古公子,这是祛寒的药方,你进屋去泡在澡盆里。一会儿东子回来再抓一副药,你喝了就没事了。”
说完,不等古尚卿说话,秀宁就自顾自的跑去叫伙计过来帮忙,又倒上一大桶(rè)水,把那另一半的药放在桶里,让古尚卿进去泡着。
古尚卿看看另一边苏瑾瑶那屋紧闭的房门,对秀宁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就关上门进屋去了。
苏瑾瑶泡在木桶里,丝丝药香沁人心肺,浑(shēn)都被(rè)乎乎的药浴泡的舒舒服服的。
至于外面,秀宁和古尚卿说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的,也知道秀宁把那另外的一半药给了古尚卿。
苏瑾瑶勾了勾嘴角,想笑。最后还真的“扑哧”笑了一下,不过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继续泡她的澡。
等到东子把另外买的一副药买回来,煎好,给苏瑾瑶和古尚卿一人一半,分别送了过去。
苏瑾瑶捧着药汤喝了一大口,就对秀宁道:“去看看,隔壁的古公子喝药了吗?”秀宁听了,低着头搓了搓手,表(qíng)很是为难的叫了一声“主子”。
“叫我干嘛呀?让你去隔壁看看,古尚卿他喝药了没有。”苏瑾瑶眼睛瞪了起来,一副气势威严的样子。
秀宁吓得吞了一下口水,连忙摆手道:“主子,我知道我不该自作主张的把古公子留下来。可是,可是他**的那个样子,又是这么冷的天,我实在是……实在是不忍心就让他这么走了呀。”
顿了顿,秀宁又道:“主子,古公子他捉了好大的一条鲤鱼啊,现在养在厨房的水盆里呢。看在古公子捉了那么大一条鱼的份儿上,你就收留他一下吧。”
苏瑾瑶眯了眯眸,看着秀宁问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我问他喝没喝药,是一番好意吗?”
秀宁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回过神来。然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看看。”
说完,秀宁笑眯眯的跑出去了。到了隔壁,敲敲门,问道:“古公子,我家主子问您喝药了没有?”
“喝了,正在喝呢。”古尚卿的声音传来,不过却是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应该是很不舒服的。
秀宁又问:“古公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那就快喝药吧。这是我家主子开的药方呢。”
“嗯,知道了,已经喝完了。”古尚卿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过话音刚落,秀宁还没转(shēn)回去报告,就听见屋里“扑通”一声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就是“哗啦”一声,是什么瓷器摔破了。
秀宁就愣了一下,然后敲着门问道:“古公子,你没事吧?古公子?”
但是,屋里已经没人回答了。
秀宁吓了一跳,连忙喊着:“东子,东子快来。你进去看看,古公子是怎么了?”
东子跑过来,一把推开门就往里闯。秀宁站在门口虽然没进去,却也看见了里面的(qíng)况。
就见古尚卿已经倒在了地上,喝药的碗摔的老远,摔了个粉碎。
不过也幸好那只碗摔的远,不然古尚卿(shēn)上就会被碎瓷片划伤了。
东子赶紧将古尚卿扶起来,连连叫着:“古公子,古公子!”
秀宁见古尚卿已经穿好了衣服,也跟着跑了进去。先把地上的碎瓷片扫到一边,以免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古尚卿。然后帮东子把他抬到了(chuáng)上,再看古尚卿,就见他已经是满脸通红,发起了高烧。
秀宁赶紧往回跑,回来就见苏瑾瑶已经喝光了那一碗药,正在梳头发。
“主子,你没事吧?”秀宁吓得跑到苏瑾瑶的(shēn)前,伸手就去摸苏瑾瑶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却还不放心,又急着问道:“主子,你有没有哪里难受?比如头晕、头痛什么的?”
“没事啊,我不是吃过药了吗?这个药很有效的。”苏瑾瑶说完,拉开了秀宁的手,又继续梳理头发。
秀宁急道:“可是,可是隔壁的古公子他突然间晕倒了,还发起了高烧呀。我还以为,是东子买回来的药有问题。”
苏瑾瑶一听,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梳子,问秀宁道:“他把药喝了?”
秀宁一脸紧张的道:“是啊,我去问的时候,古公子正在喝呢。我问完了话,他也喝完了。然后就倒下了。现在烧的额头发烫,脸都是红的。”
“呀,弄错了,弄错了。”苏瑾瑶立刻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道:“我刚才让你去问问古尚卿是不是喝药了,确实是在关心他呀。我是想要提醒他,那个药不能喝的。”
“什么?可是,主子您不是……喝了没事吗?”秀宁顿时就一个激灵,心都缩成了一团。
苏瑾瑶就道:“我是喝了,不过那是我按照女孩子的(shēn)体抓的药方。(yīn)阳有别、男女不同,秀宁你不会不知道吧?抓药的时候,男人吃的药和女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啊。我泡的药,喝的药,都是给女子祛湿寒的方子,而且冬天冰水很冷啊,我就加重了药方。这药给男人吃了,尤其还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吃了,那么重的药方,肯定要补得他高烧不退,鼻血横流的呀。”
“主子!”秀宁知道自己竟然好心办坏事,害了古尚卿。她同时也吃惊不已,没有想到苏瑾瑶竟然全然不提醒她一声,更没有叫古尚卿别喝药的意思啊。
“怎么?没发现我是这样的主子吗?”苏瑾瑶冷笑了一声,道:“我在红袖坊让蓝苑和红莲打架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吃惊啊。其实跟着我久了,你应该就慢慢知道了,主子我从来不喜欢别人代我处理任何的事(qíng)。古尚卿他是应该受到惩罚,至于他回来之后……是你代替我又惩罚了他一遍而已。”
“可是,留下古公子是奴婢的错。我不应该没问过主子就私自把药给他用了,你惩罚奴婢吧,可是古公子他(tǐng)无辜的呀。”秀宁说着,就跪了下来,眼泪也是在眼圈里含着的。
她有点怨恨,但却是怨恨自己没有把事(qíng)处理好。
或许她不那么急着表现自己,来和主子知会一声,主子就算是不肯留下古公子的话,让他走了去别的地方洗澡、换衣服,都不会发生这样严重的后果。
话说回来,秀宁真的是觉得自己太自作主张了。
她好像明白苏瑾瑶这样做的意思了。苏瑾瑶是在警告她,就算是再怎么相处和睦,主子还是主子,奴婢还是奴婢,不能越矩。
奴婢永远都不要代替主子决定什么事,或是替主子饶恕、帮助什么人。如果有,那就要两个人一起去承担后果。
苏瑾瑶见秀宁跪在地上,泪水盈盈的,就蹲下来,看着她道:“你,真的对他动了心思?”
秀宁拼命的摇头,激动的道:“主子,秀宁只是一个奴婢,秀宁不敢对古公子有非分之想,真的不敢。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罪啊,我心里会很难受,这个我真的也没法不去理会。我错了,我不该私自留下古公子的。但是,求主子救救他吧。求您了。”
苏瑾瑶听了秀宁的哀求,微微皱眉。反问她道:“那我有说不救他吗?”
“没有。”秀宁立刻摇头,然后才回过神来,道:“是奴婢多事了。奴婢在古公子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来禀告主子的。至于怎么处理,就是主子和古公子之间的事(qíng)了。”
现在秀宁彻底明白,古尚卿和苏瑾瑶之间,不管是好还是坏,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qíng)。
自己无权干预,更没有必要插手。她的介入也只不过是徒劳,还凭空害了古尚卿白白受罪。
苏瑾瑶点点头,将秀宁从地上拉起来,道:“记着从安济城出来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秀宁点点头,道:“主子让我跟你好好的学,做个机灵的丫头。”
苏瑾瑶叹了口气,道:“而这句话之前我也对你说过,别管我的事(qíng)。”
秀宁点点头,把眼泪憋了回去,道:“秀宁真的知错了。但我不是要管主子的事(qíng),也不敢管。我只是想要给主子帮忙而已。”
苏瑾瑶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一点,道:“你去陪七娘吧,告诉她我没事,今天让她好好休息,可能就不上路了。我去看看古尚卿。”
秀宁答应一声,出门就直接去了七娘那屋。对于古尚卿,她是真的不敢过多的关心了。
苏瑾瑶则是把头发梳好,穿了棉袍又披上了斗篷,才来到了古尚卿这屋。
一进屋,东子就一脸哭相,急着道:“主子,古公子他流鼻血了。我用了各种法子都止不住。”
苏瑾瑶点点头,道:“打一盆冷水来,把他的脚泡进去。”
东子答应着,飞快的跑去打水了。
苏瑾瑶则是来到(chuáng)边,伸手按住了古尚卿的脉搏。
见过他许多次了,苏瑾瑶却还是第一次给他诊脉。一按之下,苏瑾瑶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好深厚的内力!
古尚卿的内力,竟然不输给从襁褓之中就开始练习的古学斌。
但古学斌说过,他之所以内力深厚,是因为舅舅拓跋皋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开始每天用内力给他洗骨净髓,使得他的功力在幼年时期就达到了别人练上十几年都达不到的程度。
但古尚卿的功力也如此深厚,除了他比古学斌大几岁之外,应该还另有原因吧。
不过,再看看古尚卿现在汩汩而流的鼻血,苏瑾瑶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