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祥和陈阔答应一声,正准备按吩咐各自去做。但是看到太子(diàn)下解开战甲,都是一怔。两人停下脚步,陈阔问道:“(diàn)下,您这是……要休息了?”
其实这位太子(diàn)下虽然年轻,看起来又(shēn)形单薄,长得又是俊美无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带兵打仗的人。
可实际上,这几天来的行军让他们看出来,人真的是不可貌相。太子(diàn)下一副(shēn)柔貌美的安逸模样,可是起的最早、睡的最晚,每晚士兵们睡下之后,他还要亲自带人巡视一遍营地。
每次扎营的时候,还会先一步去选择扎营的最佳地点,而且一路上途径的大小城池他都不曾惊扰,也从未摆过太子(diàn)下的架子。真的是一位最好的主帅。
可如今马上就要进入青梵的地界了,本来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可以走,主帅怎么就要扎营了?就算是扎营,太子(diàn)下也不能这么早就卸甲安睡吧?
古学斌摇摇头道:“我不是要休息,而是要离开一下。你们两个人好好守着营地,只一个晚上,我天亮之前就回来,定然不会耽误大军出发。”
顿了顿,古学斌又拿出地图,展开道:“这里的地形我提前看过,方圆五里之内没有高山、密林,相对来说视线宽广,地势比较平坦,极适合扎营。若是再往前走,反而没有如此合适的地方了。所以今天早些休息,明天早起,天亮即刻出发,行程是不会有所影响的。”
楚祥道:“(diàn)下误会了。我们不是担心大军的行程,实际上我们这次行军在(diàn)下的安排之下并没有太多的劳累,但行程速度都比之前任何一次行军来的要快。所以,哪怕(diàn)下说原地整军,休息一(rì)也是可以的。但我们是不知道(diàn)下要往何处去?您可知道,阵前主帅……不可擅离职守。”
如果古学斌是一个蛮不讲理、一意孤行的霸道主帅,楚祥是绝对不会说这番话的。
但是他们在心里已经觉得这位太子(diàn)下是位极好的主帅,士兵跟着他并没有吃苦受累,也没有视人命如草芥,而是真正把他们每个人都当作是国家的主力、当作是勇士来尊重的。
跟着这样的主帅让他们都士气昂扬,所以才不想古学斌因为一点小小的失误,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
要知道,主帅阵前玩忽职守,擅自离开,都是可以军法处置的大罪了。
古学斌听了一笑,道:“这里我是主帅,来去、留守也都有我的道理。你们听我的安排,守好营地就好。”
一边说着,古学斌已经把(shēn)上的战甲脱了下来。想一想,又把黑色的锦袍也脱下,从包袱里翻出一件相对轻便利落的衣服穿在(shēn)上。
穿好之后,古学斌见楚祥和陈阔还在看着他,就走上前拍拍两人的肩膀,道:“放心吧,你们就当我是去打探敌(qíng)了,我不是那么不负责的主帅。”
说完,古学斌又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道:“若是你们觉得我这一路做的还好,今天晚上的事(qíng)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阿夜是我借来的,但它极有灵(xìng),它的反常绝对的不简单。所以我必须要跟去看看。”
楚祥和陈阔两个听到太子(diàn)下已经这样说了,心中说不出是暖意还是担心。想不到这位太子(diàn)下还有几分的豪气,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感(xìng)的话来。
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盼着这位太子(diàn)下能够平安无事的一直带领他们。古学斌从这两位副将对脸上看到了信任和理解,但也有他们(shēn)为男人特有的相互关心。他再次拍拍两人的肩膀,道:“放心,我会保重的。”
“是,楚祥、陈阔,谨遵太子(diàn)下军令。”两人同时答应着,然后就目送着古学斌骑上战马,一路朝着刚才狼王阿夜跑走的方向奔了下去。
但是看着那个方向,楚祥和陈阔两个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楚祥就道:“我只来过这里一次,但是我记得那条路走下去,翻过一道山坎是有一片草原啊。陈阔,你来过好几次了,你知道那边的(qíng)况吗?”
陈阔点点头,道:“是啊,那边的(qíng)况比这边复杂多了。虽然要比这边走提前一天到达,但经过草地的时候危险重重。而且从草地的范围开始,就已经是青梵的地界了。”
“什么?”楚祥惊讶了一下,道:“按照地图上说,青梵的地界不是要在草地的另一边吗?怎么现在到达草地就已经是青梵的地界了呢?”
陈阔道:“这里已经是南疆的偏远之地,我们的国民百姓早在十里之外就已经极为稀少了。这边更是前后十几里也不见一户村庄。至于那边的草地,除了一片高可没顶的杂草之外什么都没有。既不能种庄稼,草地里(qíng)况复杂有许多沼泽也不适合打猎,早就变成无人区了。时(rì)一久,也就被青梵的人占去了。”
楚祥急着道:“那就是说,从那条小路过去,到达草地之前就可能会遇到青梵人?”
“没错。”陈阔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太子(diàn)下有没有提前了解这个(qíng)况。还有那只狼,看起来威猛霸气,怎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乱跑呢?”
楚祥抽了一口冷气,道:“那如果太子(diàn)下不知道这个(qíng)况,又单枪匹马的跟着那头狼王乱跑的话……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啊。”
陈阔摇摇头,安慰道:“或许也没事。想想太子(diàn)下这几天来的状态,他必定是位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你我二人之力,未必能够伤得他分毫。另外,太子(diàn)下不是还有一个影卫吗?那也是一位一等一的高手了,有他暗中护着太子(diàn)下,我们这些只擅长马上冲锋的武将是不用担心的。”
楚祥听了陈阔的话反而更显得担心了,道:“你说的那个太子(diàn)下的近(shēn)影卫,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哎呀,那种影卫是不会轻易现(shēn)的。听说在皇族里面重要位置的皇子、公主都会有影卫随(shēn)保护。太子(diàn)下的影卫肯定更是不同于普通的影卫了。”
“没见过。”楚祥还是摇头道:“会不会……太子(diàn)下出征,影卫没有跟着出来啊?”
“……”陈阔也是怔了怔,答不出来了。说实话,他们真的没有见过太子(diàn)下的那个影卫在哪儿。
天边最后一丝残阳隐没在远处草地尽头的地平线上,周围已经是暗色一片。白(rì)里那草浪滔滔,野花淡香的美景也被此时压抑下来的暗夜所吞噬。
但南疆空气中的灼(rè)还在,加上草地里水洼的蒸腾,让苏瑾瑶觉得呼吸到(xiōng)肺里的空气都是(rè)腾腾的蒸汽。
与黑夜一同到来的,还有层次的压迫感,让警觉(xìng)奇高的她已经嗅到了周围不寻常的气氛。
苏瑾瑶一直坐在小坡上休息,现在也站了起来。放眼看去,草地中已经有点点的荧光亮了起来,那是萤火虫在巡逻。
如果是以前,换一种气氛之下,苏瑾瑶会喜欢这种偏浪漫主义的意境,会觉得那些萤火虫都是可(ài)的小天使。
可是现在,苏瑾瑶看着萤火虫一簇簇不断的飞起来,心中已经明白,那些萤火虫很可能是被惊动飞起的。草地里,还有人在埋伏着。
“嗖”的一下,一个黑影从苏瑾瑶背后稍远的一块石头后面冒了出来,直接朝苏瑾瑶这边飞跃。
苏瑾瑶心头一紧。她一直在这里静坐着,竟然没有听到背后有人!
虽然那个人隐(shēn)的地方距离她坐的地方有些远,可此人能够隐藏这么久,足见他的轻功高绝。
苏瑾瑶迅速的转(shēn),手里的一块石头就飞了出去。
她手里的银针只适合近距离的小范围攻击,所以要远距离投掷当然还是石头更趁手一些。
来人侧头躲开了这块石头,叫了一声:“柳姑娘,不要误会。”
“你是谁?”苏瑾瑶手里的另一块石头就没有继续扔出去,但她还是一脸戒备的看着已经冲上小坡的黑衣人。
来人站在距离苏瑾瑶十来步的距离,停住了脚步,是为了给苏瑾瑶一个安全的反应时间,然后拉下了脸上蒙着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道:“我是太子(diàn)下的影卫密随,我叫十七。受太子(diàn)下命令,一直近(shēn)在暗处保护柳姑娘的安全。”
“你是古学斌派来的?”苏瑾瑶懵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十七点点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彤彤,毛茸茸的东西,在苏瑾瑶的面前晃了晃,道:“这是太子(diàn)下给我的信物。说是柳姑娘看到这个就会信我了。”
苏瑾瑶一看,心确实是放下了。那是一条狐狸皮围领,正是当初苏瑾瑶送给古学斌的,两个人一人一条,是一对的。
苏瑾瑶点点头,把手里的石头扔在了地上,示意他上前来。
十七走上小坡,把手里的围领递给了苏瑾瑶,道:“柳姑娘您自己收着吧。”然后一指他刚才过来的方向,道:“顺着这条路走三里,有一条小路通往一道山坎。翻过山坎再走二十里,就是官道。柳姑娘在那里等太子(diàn)下的大军到来就行了。”
“让我走?”苏瑾瑶摇摇头,道:“我不能现在走。青梵人已经对我发出了‘邀请’,我也要他们尝尝我送的大礼。”
“柳姑娘,你可知道我一直都不现(shēn),为何现在突然出来了?”十七看了一眼前方的茫茫草地,道:“凭着我的直觉,这里的凶险已经非你我能够想象的。所以现在由我在这里牵制着青梵埋伏的人,柳姑娘你快走。”影卫十七说他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凶险,苏瑾瑶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感觉?但她现在不想走,她骨子里的骄傲让她留下来。
暂且不说青梵人把她的马匹和东西都弄走了,单单是一路尽心护送的耿彬没了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况,苏瑾瑶也不能就此离开。
纵使她不是什么圣母,也不可能救了(shēn)边的每一个人,但可以说耿彬是因为她才出事的。不管怎样,哪怕是确定一下耿彬的(qíng)况,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思。
更何况,她想到古学斌的大军不(rì)将至,若是青梵人真的难以应付的话,此时她遇到的任何状况,都可能是给以后的战事做一个重要提示。这样关键的时候,她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十七还要再说什么,突然间空中响起了一阵嗡鸣声。“嗡嗡”的声音频率非常高,让人听了耳鼓发麻。
苏瑾瑶的心头一凛,抬头向着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前方的草丛里有一层层的“黑雾”升起来。
“是蚊子。”苏瑾瑶喊了一声之后,又道:“不对,应该是蛊,蛊虫的一种。”
“蛊虫?”十七也是下了一跳,看着前方那越聚越多的蚊子,问苏瑾瑶道:“这些蚊子难道是青梵人控制的?”
苏瑾瑶点点头,道:“我有一只神蛊王,不知道可以抵挡多久。”
说完,苏瑾瑶弯腰从地上飞快的挖土,然后把腰间水囊里的水倒下去,和成泥巴开始往自己的脸上、手上糊。所有露出来的皮肤都被泥巴糊了厚厚的一层。
十七愣了,问道:“柳姑娘你这是……”
“这么多蚊子,头脸包住也没用。用泥巴糊在脸上,蚊子叮不着。”说完,苏瑾瑶一把泥巴糊在十七的脸上,道:“你也快点糊上,还有领口、袖口都扎紧,再用草把鼻子、耳朵塞住,蚊子来了也不要再说话了。”
就在苏瑾瑶和十七糊泥巴的功夫,草丛里的蚊子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真的好似一片乌云,打着旋儿的朝这边冲了过来。
自然界里昆虫的力量其实是很强大的。比如蝗虫,虽然是小小的一只,但是闹起蝗灾的时候,真的是所到之处片叶不留。
再比如说蚂蚁,万蚁蚀象可根本不是说说而已。别说是一头大象,如果在沙漠遇到了行军蚁,一整个驼队都可能被顷刻间吃的只剩下一堆白骨。
所以现在那些蚊子冲飞过来的时候,苏瑾瑶也着实慌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升级之后的小胖乖有没有号令万蛊的能力。
若是按照竹心叟的话说,只要是蛊,就会遵循蛊虫的阶级制度。越是高阶的蛊,对于其他的蛊威慑力就越大。
但万一小胖乖不起作用的话,这些蚊子蛊扑过来,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柳,柳姑娘,我看你还是走吧。”十七明显是结巴了一下。面对着这么多的蚊子,压力实在很大。
苏瑾瑶摇摇头道:“我明白青梵人的厉害之处了。他们不仅会御蛊,还有埋伏。他们之所以没有在天黑之前对我动手,很可能是在布置着什么。只怕你我早就已经在对方的包围之中了,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难以走脱的。”
苏瑾瑶又看了看前后的地势,道:“我想,青梵人可能是想要用这些蚊子把我们赶到某一个地方去。如果我们现在乱了阵脚,蒙头蒙脑的四处跑,反而是中了对方的计谋。”
现在回想一下二皇子对自己说的话,苏瑾瑶知道二皇子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劝古学斌不要冒然出兵了。青梵人并不好对付,很可能古学斌士气满满的冲杀过去,反而中了对方的圈(tào)。
可是换句话说,为什么二皇子能够想到这些?只是因为他的母妃来自于青梵吗?还是说……
“柳姑娘,蚊子冲过来了。”十七突然叫了一声,同时从背后抽出了一对双刀。
苏瑾瑶就笑了,道:“你的刀能拍死多少只蚊子?听我的命令,不要乱动,以免被蚊子找到空隙,钻入衣服里面去。你就站在我(shēn)边三步之内,我(shēn)上的蛊应该能够抵挡一阵子。只要挨过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青梵人见我们不撤退,就一定会有后招了。”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着对方先出手,才能见招拆招。但如果顺着对方的意思扭头就跑,肯定就会掉入他们的陷阱之中。
如果青梵人真的是为了让这些蚊子蛊把他们赶到陷阱里去,那么他们现在站在这里不动,就等于是打乱了敌人的第一个步骤,后面的事(qíng)就好说了。
纵使心里承受能力再强悍,在黑压压的一片蚊子冲过来的时候,苏瑾瑶的心着实还是紧缩了一下。
“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苏瑾瑶猛地蹲下,用手臂抱住头,尽可能的缩成一团。
但是,数不清的蚊子撞在苏瑾瑶(shēn)上,第一次让苏瑾瑶感觉昆虫可以掀起一股飓风,差点把她掀个趔趄。
十七也学着苏瑾瑶的样子,在她的(shēn)边蹲下来。不过他还是在尽到一个影卫的职责,尽量把(shēn)子往苏瑾瑶这边靠,为苏瑾瑶遮住了不少撞过来的蚊子。
第一次冲撞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些蚊子似乎是忌讳着什么,又围着苏瑾瑶盘旋了一圈之后,就“嗡”地一下飞走了。走的比来的还要快,转眼间又不见了踪影。
苏瑾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心知是她的神蛊王起到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