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分寸。她是恩人,我报了恩,就……”穆北渊落寞地低下了。
“你知道就好!”药老看着眼前这个徒孙,心中叹了口气,感叹生不逢时啊!趁感情不深,趁早抽身比较好,转移话题道,“数日前听闻你被俘,可又有受伤?”。
“死了,都死了!逃到昨日,仅剩我一人,若非她救了我,现在我恐怕只剩一具骸骨。”穆北渊说的轻描淡写,但眼神却迸发出浓厚的伤心欲绝,就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懂医?”药老好奇的问道。
“医,她比你好!药,她不会!”一说起他的女孩,穆北渊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他看上的姑娘就是这么优秀。
“哦,还有如此奇怪之人。”药老突然懂了收徒的心思,他因那个人的事儿,曾发誓此生绝不再收徒弟。
“她很好!真的很好。”穆北渊声音里的温柔是藏不住的。
“那你……”药老知道他这个徒孙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他只要配合就好,有那么一个父亲,从小经受那么多挫折,还能长得如此行为端正、光明磊落,实数难得啊!
“先休养生息,暗中帮我筹集军队,钱财你不用担心。”
“你有钱?”药老往后退了一步,鄙夷地看着他,一脸的嫌弃,以前他带兵打仗,皇上给的补给不够,都是他自掏腰包帮着这个王爷供给军队,如今,他不缺钱?信你才怪!
“她把人参田给了我,让我随意支取。”在穆北渊的心中,那片人参田就是宋柠栀的,若不是她,恐怕自己这辈子都发现不了。
“什么田?……人参……田?”药老这回不淡定了,一个高蹦了起来,眼睛里迸射出两颗人参来,嘴角还挂着些许亮晶晶的口水。
“嗯!很多,还有更大的,足够养活一只几十万的军队!”
“什么?很……很多!”药老颤抖着双手,吃惊地说,那样子跟他侄子如出一辙。
穆北渊抿了一口茶水,没再说话。
俩人又商量了一下军队的事儿,时间一点点流逝了……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门房从外面推开,宋柠栀喜笑颜开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去看了好多药草,一格一格的好几千种,还看了别人怎么施诊,最后苏掌柜见她如此好学,还送她一本脉经跟一套针灸用的针。
苏掌柜隔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来,双手奉上银票递给穆北渊,“五百两银票,一百两一张的一共四张,一个五十两的,剩下的是碎银子。”
宋柠栀看都没看银票,拿起碎银子看了起来,哇,这就是古代的银子,不怎么样嘛,怎么还有大有小的,好奇怪。
宋柠栀现在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都好奇。
至于银票,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了,心中鄙夷道,这样一张破纸,就没人模仿造假吗?看了一眼,就扔一边了。
穆北渊扯了扯嘴角,将银票折好放进宋柠栀的袖中,又贴心的将银子放到她荷包里。
药老吃惊地看着穆北渊暖心的动作,忍不住扶额,她家王爷啥时候变得如此暖了,还会伺候别人了,关键那小丫头还一脸坦然,好像俩人经常这样做似的,才几天不见,怎么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苏掌柜一门心思都放在那颗人参上,见宝贝被人这么随意的放在桌子上,心都跟着颤了颤,轻轻地伸手将人参捧在手心上,像怀抱婴儿那样捋着人参须子,“啧啧啧,我的宝贝人参啊!”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药老开口道,“你你……你,你没事儿就走吧,别打我人参的主意!”
药老见自家侄子这么不给自己脸,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开口道,
“谁稀罕你家人参,你跟你家人身过去吧,我要人参,有的是!哼!”还心虚的偷偷瞄了一眼穆北渊,见其没啥反应才放下心来,本来他看了人参之后是有心思偷偷拿走的,可奈何有人说他有人参田啊。
“苏掌柜,您没有必要……如此紧张吧,人参虽然有些贵,但也不至于这么稀缺吧。”宋柠栀好心劝慰道。
“简直不知所谓!”苏掌柜愤怒地瞪着宋柠栀,又一脸防贼似的看着药老。
“不许跟过来啊!”苏掌柜抱着他宝贝人参一甩衣袖,跑到里屋去了,估计是去哪个小格子里锁上了。
药老在后面气呼呼地说,“谁稀罕!”
宋柠栀有些傻眼,早知道俩人会这么掐架,她当初就应该再多挖一个啊!
待苏掌柜藏好了人参,面带歉意的走了过来,温和的开口道,“抱歉各位久等了,小姐您剩下的药草,稍等片刻,容我仔细看一下,然后给您单独算钱。”
宋柠栀嘴角抽搐,刚那个人是他吗?他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药草分拣是需要有秤砣的,苏掌柜带着宋柠栀跟穆北渊来到了药院,药老则根据穆北渊留下的地址抽身离开了。
……
刚她不是没来过储存药草的地方,但刚她去的是前院,前院一格一格的全是药草,好多药童分门别类的拿去药草。现在来的是后面,也有好多药童在忙碌,但是他们多数在晾晒药草,有的在切割药草。
突然燃气的一堆艾草,引起了宋柠栀的注意,拉了拉穆北渊的衣袖开口道,“这还没到傍晚,他们就要熏蚊子?……”
还没等她说完,一大汉把一条弯曲的腿架在火上烤,旁边还有人不断翻动他的身体,有时候还把燃烧着的艾草举到他腿上……
看的宋柠栀一愣一愣的,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食人部落吧!
“嘶……嘶嘶……啊……嘶嘶……”大汉痛的是龇牙咧嘴,脖子上的青筋条条分明,硬朗的面容都变形。
“您别动啊,我们坚持不住了!”一伙计恼火地开口道。
吓得宋柠栀躲在穆北渊的后背,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生怕一根不留神,她也被人抓了烤肉,这古代卖个人参都要送命啊!
“没见过?这叫炙,一种治疗手段,因阳气不足,而邪风或湿毒入体之人会出现阴雨天腿或者其他关节疼痛,从而采取的一种治疗手段。”穆北渊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风湿,类风湿?关节肿大或者变形,平时没事儿,阴雨天会疼痛,雨越大越疼,冬天更甚?”宋柠栀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嗯。”穆北渊已经习惯了她这样一点就透,时不时还能蹦出一点惊喜来。
“姑娘你想学吗?你可以来咱们这里当学徒,我亲自授课。”空气中弥漫着宋柠栀背篓里摘着的三七淡淡的香味,还有其他草药的味道。
宋柠栀眯了眯双眸,主要是艾叶,还有其他药草,宋柠栀突然想起了现代的艾条,
“苏掌柜,可否借我一份那种药草,再给我一个黏药草的碾子,还要一张宣纸。”
“姑娘可是要记录药方,姑娘不必担心,我可以直接告诉您药方,姑娘不必亲自抄录。”苏掌柜开口道。
“非也,掌柜取来便是。”
宋柠栀跟穆北渊转身回到了刚刚那个屋子里,此时药老也还没离开,惊奇地打量着折回的俩人。
宋柠栀选了一份艾草,不多,一捧而已,放在碾子里慢慢碾着。
“姑娘,您这是在浪费药草,艾草碾的如此碎,就无法炙灸了!”药老最恨浪费药草之人,本来还对小姑娘颇有好感,现下忍不住开口教训道,心里其实更难听的话没说出来。
却见对面穆北渊大王爷瞪了自己一眼,转身冷哼一声没在说话,心里却在想,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年纪不大勾引人的本事不小,把如此冷漠的堂堂战神,哄得啥都听她的,等王爷走了的,我让你知道浪费药草的可耻性!你忽悠的了王爷,可忽悠不了我。
转眼苏掌柜拿着六两银子走了进来,也匪夷所思的看着宋柠栀。
一小堆儿药草,宋柠栀磨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直到全部变称碎末,宋柠栀才将其倒出,放在刚拿过来的宣纸上。
卷了几次,不是药卷的不匀,就是卷的不紧。
“有竹帘吗?”宋柠栀问道。
穆北渊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如此“胡闹”的搞事情,脸上挂满了认真,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有!”穆北渊一把扯过挂在门上的门帘,夏天用的,天凉了就卷起来挂在门上,方便也不占地方。
宋柠栀拿过那么一大片竹帘,平铺在桌上,刚刚剪裁好的宣纸放在上面,又倒上药沫,然后一边用力卷,一边调整厚度跟松紧。
反复试验了很多次才有一根看着还行。
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艾条,宋柠栀不舍得一次全试验完,切了一段,用烛台点燃,先是在自己手臂外侧试了一下,没啥感觉,又拉过穆北渊的手,在他的胳膊上画着圈的试验了几下。
冷不丁地被他心仪的女孩拉住,穆北渊的心跟着漏跳了一拍,手腕上传来的温热感让他更为吃惊。
他在明白炙灸的感觉了,无论是药味还是灼热感,都是跟刚刚那个效果是一样的,可重要的是这样做了之后会更加省药材,灼伤也更加少,更能减轻患者的痛苦。
此时他真的觉得自己捡到宝了,那个女孩总能给自己带来无限的惊喜。
药老此时也明白过来,走到桌边先拿了宋柠栀剩下的艾条,靠近眼睛仔细的观察起来,又切了一小块儿,也放在烛台上点燃,靠近自己的皮肤感受了一圈儿……
“药老,现在感觉栀儿是在浪费药草?”穆北渊的声音冰冷却难得带了些戏谑的感觉。
“姑娘,您真让老夫开了眼了。”药老赞许道。
就连旁边半路跟进来的苏掌柜,也自己学着切了段儿研究起来,两只眼睛写满了崇拜,看宋柠栀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第二个人参。
“药老,您都开眼了,不会这手法白学了去吧?若是想,我家栀儿就当吃个亏,白送你这个方法,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毕竟她也不是菩萨,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公子多虑了,我们医门怎会白的如此宝贵的手法,但此手法我们医门也已然学会,不会装模作样,也势必会造福更多百姓,
但姑娘放心,以后医门所有收入均分给姑娘一成,姑娘以后就是我们医门中人,以后账册定期给您送到家中,分成一年一次,年末分成
姑娘请收下此玉佩,凭此玉佩可在任意一家济世堂免费领取药草或支取五千两以下的银两。”
“一成?以前三斤艾草才能救治一个人,现在几钱重的就可以了,这成本差价何止百倍,人南边潮湿多雨,患者更多,您赚得岂止翻倍这么简单?”穆北渊冷漠的分析道。
药老心里腹诽,这简直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爷啊,胳膊肘都歪到姥姥家了,医门虽然大,但用度很多啊,而且还要贴补你那个破军队……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开口道,
“公子所言甚是,但一成已然不少了,再多……恐怕,我……”
“一成足以。剩下的若是方便,就以义诊,免费送药给穷困又看不起病的人吧。”宋柠栀说道,她当惯了大小姐,钱财对于她来说不过尔尔,够用就行,但好多病人喜欢送红包的行为,她不喜但是拒绝不了,通常都会挡着患者的面儿把红包送到募捐箱里。
她无意间的举动俘虏了在场一票粉丝,穆北渊看她的眼神更加炙热了,药老也暗暗赞许她人品不错,最吃惊的要数跟钱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苏掌柜了,他太清楚钱的重要性了,更见多了因为银子打的你死我活的人了。
一成,确实不少,但若在加一点,那怕一分利,都足以让一家人富足地生活一辈子,那个男人显然是想要更多利的,可女孩却大方地拒绝了,品性太难能可贵了。
穆北渊佯装这生气的一把夺过药老手中的玉佩,放到了宋柠栀手里,开口道,“立字据吧。”
这种协议通常是用小篆写的,但平常的字却是隶书,穆北渊以为女孩就算认识些字,却不一定认识小篆,但宋柠栀签名却用的小篆,字迹清秀雅致,更让他认定了女孩就是山野中幻化成人型的精怪,不然,哪个农家子弟肯让女孩学写篆书的。
宋柠栀则根本不知道情况,书法是他们这样家庭的必修课,就跟钢琴一样,只是用来耍帅的,她以为这里都是用篆书的,所以自己签的也应该是篆书,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跟写字有关的事情。
签好了协议,宋柠栀将协议连同玉佩都通过袖子放进了空间,随着药老一同来试验药效。
回到那个药园,那个汉子还在嚎叫,众人撤了火,用宋柠栀教的法子慢慢炙灸着汉子膝盖周围。
宋柠栀搓的艾条不太紧,松的地方艾草掉到了大汉的腿上,亮晶晶的水泡就产生了,宋柠栀一脸歉意地看着大汉,但大汉却微笑着说道,“姑娘不必担心,烤的很舒服,就算掉到肉上也不痛。”
大汉见过年还是一脸歉意的不说话,有些急了,“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痛。姑娘的办法特别舒服,膝盖也不怎么痛了。”
宋柠栀想要的就算实话,她点了点头,认真的问穆北渊道,“平时治疗此症状,是不是需要施诊。”
“的确如此”穆北渊高傲的回答道。
“那劳烦药老,演示一下。”宋柠栀转头看向药老。
药老傲娇地一扭头,他神医呢,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施诊的吗!这个人佩他施诊吗?可看到穆北渊的飞刀般杀人眼神,一下子就怂了,试图说服自己:我不是怕你,我是为了你的人参,对,就是这样,不怕,不怕!
想通之后,药老在足三里的位置上下了一针,宋柠栀用艾条炙烤着银针周围,试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神了,真神了,姑娘,你这么一烤,我整条腿都不痛了,还有点暖,特别舒服。”大汉兴奋地说道,看宋柠栀仰慕的就像在看仙女一样崇拜。
“你们再去找一个小罐子,拳头大小,薄点的。”宋柠栀再次说道,认真地治疗他来古代第一个患者。
苏掌柜现在对这个女孩可当药老般尊敬,甚至想弃了这掌柜之位,投奔她门下学医,对她的要求,肯定是有求必应,来回找了七八个差不多的罐子过来。
宋柠栀看了其中一个琉璃瓶子,有点像现代拔罐用的那种,他们估计用来装药的,淡淡地散发着些许药味儿,倒进去些许没有几片燃着了的艾草叶子,待它烧的差不多,拔下针灸,扬起手中的罐子飞快用罐子地贴到汉子腿上。
汉子被突然贴过来的罐子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但罐子好像吸到他腿上一样,就算是晃荡,也没掉下去。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大汉,更惊呆了众人,药老看着病人脸色更加红润,脉搏也更加平稳,便知道此效果的妙用,她是用来治疗邪风入体之人,若是用来治疗伤寒入体,邪热入体,颈部、肩部甚至腹部,宫寒之症都应该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