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主府北方别院。
一名褐色长衫的男子立于书桌前,朝着坐在靠椅上的黑色身影俯身抱拳,“陈平已经放走,蛊壶也被发现,一切依照计划进行。”
“好。”黑色的身影沉声回应,接着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沉声道,“准备得如何?”
“回主上,鱼饵已投,静待鱼儿上钩。”少年的影子在烛光的跳动下影影绰绰,依稀可见,少年身板不大,仿若十四五岁的样子。
靠椅上的男子单手叩击桌面,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一阵连续不断的敲击声。
“时间也快到了,尽量加快进度吧。”
“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语罢,只剩下一阵黑衣男子的轻声冷笑,而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此时城主府西侧下人的住所旁,有两道身影隐藏在月下的树林中。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夜之中显得异常分明。林潇眼神朝周围一瞥,丛林中立马飞跃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朝脚步声掠去,而后便是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
不一会儿,黑色的身影便带着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来到两人面前。
“唔唔唔。”少年被布条堵住了嘴巴,说不出话,一边挣扎,一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两人,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若你答得好,就可以离开了。”喻子衿说道。白天来城主府时,她和林潇就发现这个神色举止异常的小厮,但由于受到突然出现的老管家阻挠,不得不离开,因而便和林潇两人在夜里潜入城主府,私下里找到他,希望能套出一些消息。
但小厮并没有就此安静下来,仍旧不停的挣扎着。
林潇不禁蹙眉,随即邪魅一笑,严声道,“如若你不愿意配合我,也行,我不介意帮你将那没有用处的舌头处理掉。”语罢,眼神示意站在一旁,控制着小厮的施易。
施易接到命令,挥手正准备抽出腰间的剑,跪在地上的小厮便立马安静了下来,没了动作,愣了一会儿后,反应过来,立马朝林潇拼命点头,“唔唔唔!”
果然还是威逼有用,本想好言相劝的喻子衿,见林潇出马立即秒怂的小厮,感叹道,不禁摸了摸鼻子,朝着林潇耸耸肩。
接到小丫头动作外的讯息后,林潇不禁哑然失笑,“你来问吧。”
喻子衿顿时眼前一亮,跃跃欲试,倒也没有莽撞出言,而是在心中思索整理了一番后,方才问道,“昨夜你在城主所在院落附近做什么?”
“管,管家命我前去给城主送宵夜。”施易伸手取下堵着小厮的布条,小厮似是惊吓过度,回话有些磕磕巴巴,时不时还警惕地看一眼立于一旁的林潇,又在接到林潇冷漠的视线后,立马一个激灵,低头看向地面。
“城主平日里都有吃夜宵的习惯?”小厮果然是看见了什么,喻子衿心道。管家曾说城主平日并不喜下人侍候,小厮定正是因为夜入城主院中,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因而遭此一问十分慌张害怕。
杀人灭口,可是这世道上并不少见的处理手段,也难怪小厮从头至尾便是支支吾吾,低头不语,使劲磕头。不过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
“近,近日有的。”小厮目光闪烁,不敢看向喻子衿。
近日?也就是城主被下毒的这几天,喻子衿微微思索,“那你在去的路上可有遇见什么人,或是看到什么异常?”
“没,没,没有。”小厮听到这里,身体微抖,头摇地如拨浪鼓一般。否认的同时正巧瞥向眼前的林潇,在看到林潇充满寒意的眼神,和一旁施易突然逼近的杀气时,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不敢动弹,愣了几秒后,随后拼命点头。
“我我我,我先是听到城主房中似乎有人在争执,和乒铃乓啷器物砸倒在地的声音,然后,然后不一会儿,就看到,看到副城主从城主房内出来,手上抓着一,一把带血的剑,匆匆离开。”似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小厮再次失了冷静,急忙对着林潇使劲磕头,“公子饶了我吧,我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听了小厮的解释,林潇和喻子衿两人相视,皆是微微皱眉。
“除此之外,可还看到别的东西?例如一个满身是伤的男子。”林潇道。
“没有,真的没有,我当时非常害怕,躲在草丛里,直到有好多人赶来,我才出来的。”小厮停下磕头的动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确是对其他事并不知情。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见小厮的模样,林潇微微摇头,若是再强迫他多加逼问,怕也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语罢,不等他磕完最后一个头,施易便受命拎起小厮的衣领,一运轻功朝灯火处掠去,将他带回。
“先回去。”林潇道。
虽然经过小厮之口,再次证实了陈平所说,但林潇仍旧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而且,如今所有的证人证词,似乎都指向了副城主是杀人凶手,反而一条关于陈平的消息都没有,作为这个事件的一大关键人物,不可能如此没有存在感。
再者,陈平曾经说过,城主和副城主一直以来处于敌对关系,李岩一心想除去城主的势力,昨夜若真是手刃城主,怕也是在除去其余城主党派的基础上。难道真的是副城主做事有所疏漏,导致让一个小厮看了行踪?
“好。”明白林潇心中所想,喻子衿也感到困惑。但此时,与其留在这里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苦思冥想,不如先回林府,再好好分析一番现下的情况。
林府正厅。
“如果按刚才那个小厮说的那样,行色匆匆,拿着一柄带血利刃,匆匆离开的副城主李岩,便有极大的杀人嫌疑。毕竟一切带有指向性的直接证据,现在都指向他。”喻子衿道。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奇怪的是。我仔细观察过城主房中倒地的瓷瓶,木椅檀桌上的剑痕,还有那柄遗落在地上略有损伤的剑确像是一人所为。”林潇略微思索,“那么那柄剑,很可能就是凶手的杀人武器,且不说为何他会将凶器遗落在案发现场,这点也不能对上方才小厮所言。”
“桌椅上的剑痕,都是来自那把剑?”喻子衿大惊,若按林潇这么说,便不存在小厮口中的争执一说,“那剑上凝固了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小厮说看到李岩带着一柄带血的剑离开,而城主房内却遗留的着这柄杀人的剑。”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林潇不禁皱紧眉头,从始至终,要么是小厮说谎,要么就是还有其他不为所知的事情尚未揭晓。
“还有,阿珊说老管家中了蛊毒,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管家的立场原因,南岳人想要除掉他?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岩便没有道理要留他这么久,反而会更好地为他积累威望,尽早除去岂不是更好。”
喻子衿再次发问,整件事情貌似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也绝不是寻常的夺位之争,李岩、管家、陈平之间的关系像一层迷雾,等待着二人揭开。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两人卷入这个神秘的漩涡。
“我已经让施易守在城主府,要想破局,这个不知从哪儿来蛊壶便是关键,这暗中的人等不了太久,一定会有所动作。”林潇微微眯眼,眼神中泛着一抹野兽猎食般的光芒,邪魅一笑。只不过神色转瞬即逝,因而喻子衿并没有注意到。
第二天。
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林府的大门处就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喊叫,“林潇!子衿!出事了!”百里珊一路奔波,面色通红,待到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上气不接上气,双手扶在大腿上,吃力的稳住身形。
闻声赶来的林潇见百里珊的样子,不禁眉头一皱,立马上前,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怎么回事蛊虫出事了?”林潇虽是询问,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了然和肯定。
在昨天发现城主府的蛊壶后,百里珊就将子母蛊中的子蛊藏在蛊壶之中,如若蛊壶有动静,她手上的母蛊便会有所反应,此时百里珊火急火燎的赶来,必定是蛊壶出事了。看来,真正的凶手按奈不住了,林潇心道。
“对,蛊壶应该是被人带走了,母蛊感受不到子蛊的气息。”百里珊急忙道,轻轻喘着粗气,“施易呢,他还没回来吗?”
“不曾。”料到近日蛊壶应当会有异动,因而林潇便派施易守在城主府,但此时蛊壶出事,施易却并未回来禀报,恐怕城主府的情况有些棘手,制约住了施易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