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不满,楼让还是告诉了赵修和前因后果。

毕竟人家家世摆在那儿,自己的年终考评也还要人家老爹点头,该说不说,人人都说要敬着户部。

可是户部是个烫手山芋,粘上一点说不定会落个什么下场,说不定哪天户部查账还会烂在自己身上。

但是吏部不一样啊。

再说那可是永安侯赵家。

“谢大人说你的陈词写得不错,不过有些事情他比较好奇,所以想找你问问。”

赵修和猜到了这件事,不过他没有心情关注这些,他看着楼让的背影问:“大人,前几天下官送的信不知您是否收到了。”

楼让想起这件事回头看了眼赵修和,赵修和低垂着头不肯说话,楼让就道:“这是第二件事,你的信谢大人也看了,他自有定论。”

边说,楼让其实心里还在嘀咕,对于赵修和的行为有些犯嘀咕,但是谢成书对于赵修和的关注也实在让人吃味。

好歹他和裴震才是这么多年陪在谢大人身边的人罢。

草堂几步就到,留给楼让心里犯疑的时间并不多。

等着两人进来,裴震已经在谢成书旁边坐了好一会,两人就大理寺的发展已经谈论了不少,看见赵修和,裴震给楼让去了一个眼神,楼让目不斜视地坐在谢成书的另一边。

正好对面留下了赵修和的位置。

谢成书笑眯眯道:“我听闻之提起过,你的点茶之法素来不错,正好老夫今天有空,也让老夫开开眼界。”

赵文尚字闻之,不过赵修和很少听到别人这样叫他爹,他爹实在是有权,旁人待他也就多敬重,少亲近。

赵修和行礼端坐好,一举一动莫不赏心悦目:“献丑。”

一翻动作当然行云流水,旁边的楼让止不住在心里想,君子六艺,他们哪一个世家子没学过,怎么做起来就是没人家好看呢,难道果真是占了脸的缘故?

谢成书一边看着赵修和点茶,一边问:“你这桩案子可还有什么疑问?”

赵修和目不斜视:“有,但学生现在查不到。”

谢成书哦了一声,仿佛追忆一般:“听说你在那个楚秦阁待了半个月,如何,弄清楚孙思回为什么要去楚秦阁了吗?”

赵修和的手都没有停顿,这些时日这些话他听的都快起茧子了。

“寻访故人罢了。”

这话的水分显然也不小,但是赵修和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现在皇帝本来就追求什么长生,突然跑出来一个什么南丘巫族。

偏偏还有半个巫女刚离开他们永安侯府,要是皇帝不信便也算了,若是真的信了才让人头疼。

谢成书叹了一口气:“看来孟州的官员还是太过安逸了,年年都派一样的人去查账,年年的钱也不知道去哪了。”

众人不开口,实则是不敢开口,每年去查账的人能是谁,当然是几个皇子来回换着,可是这查没查到,查到了钱又去哪了,谁又敢说什么呢?

总归皇帝才是一大家子。

也总是让人心寒罢了。

楼让和裴震铁了心不开口,赵修和却有这个胆子:“依下官看,几位王爷恐也是被人糊弄着,程平身后的人下官可能认识。”

谢成书挑眉:“哦?你认识?”

赵修和抬头,拿起手里的分茶杯稳稳给谢成书倒下一杯才道:“大人可曾听过尹家?”

谢成书:“尹,大周有姓尹的人家?”

赵修和将四杯茶倒好,才放下道:“所以,下官认为此案背后牵连众多,近年来,边境也十分不安稳,下官想要自请前往云州,一探究竟。”

谢成书笑眯眯地把茶杯放下,好像一点都不奇怪赵修和说起这件事:“你给楼少卿的信本官到也看到了,你比本官年轻时还要气盛。”

赵修和垂着头不说话,旁边的裴震看了一眼人之后接口道:“恩师还有这样年少轻狂的时候?”

谢成书就哼笑:“要我说,你们就是家里教的太过,总是权衡过来,权衡过去,如此这番,怎么能真正审视好人心,一点锐气都没有。”

裴震:……得,我这话多。

说完了两个弟子,看见在一旁心里藏着事情却什么也不往外倒得赵修和,又有些想要叹气,锐气是有了,但是傲气太多了。

什么事情闷在心里,未必就是害怕,估计大多数时候,是人家不屑于与你谈论这些。

谢成书看了三个人一眼,觉得越发疲惫,这徒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年轻人外放几年是好的,苏家那个小子也去了大半年了,估计你爹恐怕早就想让你外放了,就是不满意你选的云州?”

赵修和端起茶杯,微微抿下一口清茶,苦涩还是占了主调。

“大人,下官亦是官员,父命尚在君命之下。”

谢成书点点头:“那你收拾东西去吧,大理寺的官员也都是要外放的,他们两个当年跑去了西南郡,没想到你却去了西北,那里恐怕万般事物都要由你自己了。”

“不过,老夫到是还有两句话想要给你说。”

说完这句话,谢成书停顿了一下,楼让和裴震立刻很有眼色的提出了告退。

出了门,楼让一边转着头一边问:“谢大人要给姓赵的那小子说什么?”

裴震:“什么姓赵的那小子。”

楼让睨了裴震一眼:“少来,你不好奇?先生可是对朝上所有人的那点事了如指掌。”

裴震哼笑一声:“先生可没你那么无聊。”

谢成书有没有那么无聊他们不知道,但是赵修和今天回家的时候确确实实在走神。

让来接赵修和的小厮都有些不知所措,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这些时候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于是安慰道:“公子,您别管那些人的话,那些人都是嫉妒咱们家公子呢。”

赵修和坐在马车上,时下七月,京城里的天热的厉害。

光是马车里面就热的人受不了,只觉得外面人声鼎沸,赵修和一直在想谢成书的话。

“当年孙思回确实是被你父亲外放出京的,至于孙思回这些年有没有接触其他人我到不是很清楚,怎么,你难道还想查孙思回在查的事情?”

“现在大周的情形很不好,今早陛下又贬了两个言官,我瞅着再过几年,恐怕苏贵妃都拉不住皇帝,他现在越来越癫狂了。”

赵修和这才知道,原来大周帝对于长生的痴迷,已非一日之寒。

当然最后谢成书说的话也让赵修和背脊一寒。

“太子这些年殚精竭虑,但是不受皇帝信重,太子自己身体也不好,成王、魏王、齐王三个王爷虎视眈眈,但是苏家显见着想指靠苏贵妃的儿子宣王,你爹又是滑泥鳅,这朝中上上下下,他们找不到帮手就想着去门外探一探。”

“不要以为你查的都是小小的贪污案,说不定哪天就是砍九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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