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王宅,前院。

王广进和一女子对坐,女子并不着时下衣裳,而是浅紫色宽袖袍衫,有两分像道袍,却又并非完全如此,有种别样的典雅;头发也不像寻常人家挽起,只用木簪轻挽起散在前面的几缕头发,更多的则是让它散落在肩颈。

神秘、高贵、随性、又有两分恰到其份的飘然之感。

“天衡姑娘,鬼火事已了,在下有另外一桩事情想要请教姑娘。”

王广进脸上的汗珠不停滑落,但是眉宇之间不见什么虚弱,反而因为难受簇起的眉头更显印堂窄小,散乱地眉毛压制住一双还算有神的眼睛。

宋安时眼睛落在他高耸的眉骨之上,垂下眼皮,转动着手里的念珠,好似不愿意开口。

王广进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好似看着宋安时眼里藏着几分忌惮,只能深吸一口气勉强笑开。

“天衡姑娘,在下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这种好东西,我一介贩夫走卒能拿来做什么?”

宋安时转着念珠的手没有停顿,但是睁开眼叹气道:“天衡身在方外,不再参与红尘诸事。此次在此地停留,不过是上天指引,天衡也该离开了。”

说罢起身,刚才盘坐时堆积的衣摆全部放下,瞬间从高贵变为仙逸。

步步轻挪,目不斜视,好似万物不在眼中停留,方士的清高与淡漠,淋漓尽致。

王广进脸色彻底黑沉,看着进了屋的人咬着牙齿,眼里凶光必现。

外面传来管家秦昭的声音,王广进最后再看了一眼房门,甩袖离去。

宋安时进屋之后也皱起了眉头,不过她根本没空想王广进的事情,这里的情况她也摸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了,后面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她慢慢走到书桌前坐下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给自己卜了一卦。

医者不自医,卜者不自占。

但是早上兴起时卜的一卦让她有些疑惑,凝神静心,再卜一次。

还是咸卦,上兑下艮,山上有泽,阴阳交感,男女相互吸引。

宋安时瞪大了眼睛,慢慢放下卦签,不信邪地解下手腕上绑的三枚古旧铜钱,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铜钱应声而下。

宋安时睁开眼看着桌子上的卦象,忍不住骂了句娘,这也太邪门了。

一天三次咸卦,她难道真的恨嫁了?

还没想完,门外又传来了声音。

“天衡姑娘,妾身可以进来吗?”

宋安时收起桌上的三枚铜钱,仔细用红线穿好后系在手腕上,才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后看着门外的何夫人。

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转身走到案桌前坐下,继续数着念珠。

何夫人跟着宋安时进了屋内,看了眼宋安时后坐在对面,在接触到宋安时眼神之时,微微有些不自然地偏头。

不知道为什么,天衡姑娘的眼睛好像总是可以穿透人的内心,但是仔细一看,好像又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什么。

而且身上还有一股神秘,让人不自觉想要探究。

宋安时并不开口,屋内只有她拨动念珠的声音。

静默地好像空气变得粘稠,外面的冷气一丝丝往屋内冒,何夫人打了个抖,心里的镇静也慢慢退去,终于开口:“天衡姑娘,妾身若是想问一件往事,姑娘可能为妾身解答一二。”

宋安时看了一眼何夫人,何夫人却怎么也不敢与宋安时对视,宋安时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道:“天衡不知。”

何夫人却一点没有奇怪这个回答,相反十分平淡地问道:“姑娘可否再帮妾身一次。”

显然宋安时的不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或许宋安时真的开了口何夫人并不会信以为真,但是宋安时说了不知,何夫人却更加肯定。

宋安时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妇人,随意拨动了一下桌上的卦签,静默片刻后还是开口道:“云上于天,待时降雨。”

何夫人皱着眉头默念两遍,有些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天衡姑娘,可是知道妾身想问什么?”

宋安时笑了笑,刚才淡漠的模样显出两分娇艳,何夫人忍不住晃了晃眼,暗道天衡姑娘的好颜色。

“那夫人求得到底是往事,还是后事?”

何夫人还没从刚才的好颜色之中回过神,又被宋安时的问话惊住,看着宋安时洞悉一切的眼神忘了回避。

她慢慢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手不再说话,宋安时也不再开口,满屋子又回到了刚才的静默。

良久之后,何夫人笑了笑道:“是了,往事又如何?人这一辈子,不就求个结果吗?”

“何夫人善解。”

宋安时看着何夫人离去的背影压了压眉梢,这王府的水越来越浑了。

她看着桌上的卦签一下子想起了刚才的三个咸卦,有些恍惚,把卦签随意收起堆放在一边,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枝开始出神。

来青州也有半个多月了,是时候离开了。

……

第二天,旬乐正拉着赵修和四处逛,逛着逛着旬乐有些疑惑,看着赵修和道:“咱们上次来青州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算命的吧?这是什么情况?这里有人得道成仙了?”

赵修和偏头看了旬乐一眼,不置可否,上前坐到一个算命先生桌前。

算命先生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心地光明事事祥,莫从左道输阴阳,平时暗把贤愚辨,才有高人助已长。公子,可要算上一卦。”

赵修和取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问:“道长想算什么?”

算命先生还没有开口说话,旁边的旬乐立马急了起来道:“诶诶诶,这个就是你不懂了,你要告诉大师,你想算是什么?”

“我说这姻缘你就不用算了,那么多女人瞅着你呢,官运,你也不用算;哎呀算了,你要不让我来算算吧。”

说着就要拉着赵修和起身换自己坐下,赵修和瞥了一眼话多的某人,旬乐瞬间悻悻不敢动道:“行,你算,你算。”

赵修和转头盯着算命先生伸了伸手道:“道长请。”

算命先生愣在原地,打量了两人一眼,停顿片刻还是说出了平日里的问话:“公子想算什么?”

赵修和不置可否地扯出一抹笑道:“那就算个福祸吧。”

算命先生一下子状态就起来了,闭着眼睛开始掐着指头算,随后又睁开眼睛让赵修和伸出手,赵修和一一照办,突然算命先生面露同情。

这一番操作就是旬乐也看的啼笑皆非道:“行了行了,就这点本事还出来算命了,在回山里修炼几年吧。”

说着,就要拉着赵修和起来道:“我看旁边有个读心的,咱们去那里,我刚才看着挺神的。”

“还有那个算失物的,你看人可多了。”

算命先生连忙伸手挽留住好不容易招揽来的客人,他这个摊子实在是太冷清了,旁边还有人时常光顾,只有他门前冷落。

他忙道:“二位都没有听老夫说话。”

赵修和也不太想去掺和那热闹,所以也没有起身,旬乐拉不动人,看着算命先生的样子叉腰道:“那你说说看,你到底算出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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