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的先锋军,在彭羕协助下,一路突进,收城得地,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整个巴东郡,并突入巴郡,最终兵临江州!
江州,就是今天的重庆,汉代巴郡治所之处,本为蜀中第二大城市,仅次于成都!
不过,因为刘纬早年间把江阳治理得非常繁荣,江州如今排名第三,但无论从战略位置还是经济地位来看,都是益州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如果您还记得早期的情节,一定对江州这座城市非常熟悉!这里一直都是严颜统军驻守之地,可谓铜墙铁壁,但是刘纬此番北伐,把严颜所部兵马调往了汉中驻防,江州便空虚了!
账还得细细来算!原本,严颜所部巴郡兵马,有两万余人,后来刘纬在汉中新军之外,又从蜀中各地抽调精锐兵马两万,组成了一支新蜀军交给张任统帅,此番北伐张任所率领的,其实就是这支部队。
在组建新蜀军的过程中,严颜的巴郡兵,被抽调了六千余人,是新蜀军的主要构成之一,因而巴郡驻兵,由原来的两万余人,变为了一万五千人;
此番北伐,刘纬为防止后路空虚遭袭,命严颜率军一万北上,驻防汉中,又带走了大部分兵马,因而如今的江州城,只剩下了五千兵士,由严颜之子,威东将军严斌统帅,镇守江州!
如此看来,江州也不算完全空虚,至少还有五千兵马!以五千精锐,对敌两万荆州新军,又占据守城优势和民心支持,这一仗也不是不能打,因而守将严斌,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决心拼死一战!
也正因为如此,当张飞的大军抵达江州城下,再度派遣彭羕入城劝降的时候,便碰了钉子,没像之前那样顺利拿下江州!
严斌早已听说彭羕叛降,并帮助荆州军游说沿途郡县的恶事,正恨之入骨,咬牙切齿,见彭羕主动送上门了,立时怒不可遏,大骂彭羕无耻卑劣的同时,当即命人把彭羕抓起来!
此等叛徒,人所不齿,严斌恨不得当场斩杀,以儆效尤,可是他却不敢那么做!为什么呢?因为如今刘纬推行的依法治国理念,早已深入人心!
法,分为两种!一种是军法,一种是民法,两者虽然有所不同,却一致秉承着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依律按照规程处置,不得滥用私刑!
刘纬规定,违反民法者,须交由各地大理寺处置,地方官员不得擅自审判定罪;而触犯军法者,则应交由参谋本部刚刚设立不久的军法处惩治。
当然,制度肯定是好的,但现在只是个开始,还需要过渡和适应的过程,因此将领们惩罚犯错士兵,抽上几鞭子,打上几军棍,还是默许的,但死刑必须经过军法处审判定罪,这是硬性要求,否则严惩不贷!
彭羕是文职人员,不在军中服役,因而军法并不适于他的情况;民法当中,倒是有一条禁止国民勾结外敌,叛逃投降的条款,罪过也不轻,最高为死刑,可是却必须经过大理寺审判定罪,并报汉王勾决,才能执行!
所以,严斌岂敢坏法,私斩彭羕,也只能是拍案而起,下令先把他抓起来!
“啊……严斌小儿!竟敢如此!”严斌命令既下,立刻有郎官侍卫冲上前去,擒住了彭羕的胳膊!彭羕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当然抵挡不过,疼得惊叫一声,却拼命挣扎,大呼小叫!
我们说过,在汉代直呼姓名是非常不客气的行为,等同于骂人,彭羕此言,相当于开骂了!
“哼!无耻叛徒,焉敢无礼!掌嘴!”严斌见彭羕如此放肆,气愤不过,冷哼一声,大声呵斥并命令道!
郎官侍卫的执行力,真是雷厉风行,闻听此令,上去便左右开弓,狂扇彭羕十余个耳光,打得啪啪作响,是一点也没手下留情!彭羕顿时被打得脸颊青肿,口吐鲜血,头晕眼花,再也喊不出来了,直接瘫倒于地!
“竖子……竖子!”彭羕也是够有骨气的,趴在地上,依然嘴硬,几乎已经说不出话了,却还是在骂严斌!
严斌见状,气得简直要发疯,竟忽地起身,冲到彭羕面前,准备亲自踹他几脚解气,却突然看到彭羕正趴在地上,用手指沾着口边鲜血,悄悄地于身下写字!
严斌定睛一看,竟是“诈降”二字,他顿时惊呆,随即恍然大悟!
“来人!将此恶徒,囚之!余者,赏军棍二十,逐出江州!”严斌仍然一脸愤恨的样子,当即下令道!
严斌口中的余者是谁?就是和彭羕一起入城劝降的跟班从人,其真实身份却是张飞派来,暗中监视彭羕的眼线!
张飞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实在,深知信任应该是有限度的,他虽然对彭羕之前的表现很满意,却仍然派人跟着他一起进入江州,说是为了保护彭羕的安全,实际就是为了盯着他!
张飞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怕彭羕趁机逃走,而失去了这个大才,而是担心彭羕装腔作势,用劝说几个县城投降来赢取自己的信任,到了江州这里,突然有诈,假意开门投降,实则诱使荆州军入城,踏进蜀军的埋伏圈!
谁说张飞粗鲁少智?起码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他的心眼多着呢!只不过性情直率的他,目光相对短浅,确实没有意识到表象背后的真正意图,还是没能玩过这位老江湖而已!
因为有张飞的眼线跟着,彭羕进城见到严斌时,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上来便道明大计之所在,可是又必须想办法把自己的意图告知严斌,便在无奈之下,故意激怒严斌,并适时发出暗号,躲过身后的眼线!
好在彭羕这顿毒打没白挨,严斌的脑瓜也够用,看见了彭羕发出的暗号,赶走了跟随的眼线,这才连忙传来医者,给彭羕治伤!其实彭羕就是脸被打肿了,口腔出血,没什么大碍,但说话可就费劲了!
因此,严斌也是听彭羕囫囵半片地说了许久,才终于听了个大概,明白了彭羕所主张之意!可是对此,严斌却有些不愿接受,因而十分犹豫,迟迟拿不定主意,他的顾虑有三!
其一,严斌对于彭羕此人,究竟是否真投降了荆州,还不敢确定,他也怕这是一出苦肉计!万一彭羕巧舌如簧,费尽心机,实际上是在替荆州军效命,妄图轻而易举拿下江州,那可就坏了;
其二,虽然表面看来,避而不战或主动献降,确实能保住百姓和城池免受伤害损毁,可严斌的手里毕竟有五千生力军,而荆州军只有两万,或可凭守城优势一战,阻敌于城下,为汉王争取时间,亦不失为上策;
其三,江州的战略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它西连江阳,为入蜀郡,夺成都的交通要道;北接巴西郡,为通过米仓道,越过大巴山,而进军汉中的必经之路;南通牂牁郡,是进入南中蛮族地区的重要桥头堡!
也就是说,江州其实是个十字路口,东南西北,皆可进军,一旦被荆州军占领,战略意义十分重大,等于获得了一块在蜀中的滩头阵地,紧接着就连成都和汉中,都会受到严重威胁,岂能轻易放弃?如果造成严重后果,严斌可承担不起!
综合这三项考虑,虽然严斌领会了彭羕的良苦用心,却并不想拱手让出江州,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死守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