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之上,围观百姓很多,现场稍显混乱,刘纬无法于费氏商行门前处理这桩公案,只能是令人带费氏和雍氏众人等一起,去往县府,准备开堂审案,主持公道。
实际上,此时的刘纬,心里似乎已经有所预感,雍和所说的冤情,势必与费氏有莫大的关系,否则他何以敢当街向自己喊冤?至于这其中,究竟有哪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刘纬还需要细细审过,才能知晓。
不过,费氏毕竟是刘纬一直深为倚重的大家族,早年盐井的开采、买卖和贩运,就始终有费氏一族的参与,费伯仁更是在益州府担任少府高官,是刘纬颇为信任之人。
另外,刘费两家,通婚联姻多年,可称至亲,刘纬之所以要带众人回县府处置,多少也是为了给费氏一族,留点面子。但是,刘纬绝不会徇私枉法,如果真的查出费氏有什么涉法之举,他也绝不会姑息!
县府公厅之上,刘纬端坐正位,其余众官员人等,分列两旁,现场气氛十分凝重,再没有了一开始那种和谐喜庆的氛围。待众人稳坐之后,刘纬命令,带费氏与雍氏人等上堂!
随着张顺大声宣旨,费观、费劲,还有那喊冤的雍和入得公厅,向刘纬行礼后,跪在下面,因为现场凝重而严肃的气氛,多少显得有些紧张起来。
“雍和!速将汝所受之冤,如实道来!”刘纬表情肃穆,显得十分认真,开口令道。
“谨受命也!事如此这般……”雍和拱手施礼,领命后便开口讲述起来。
雍和所说的冤情,并非涉及到人命或刑事案件,而是生意场上的纠葛!这雍和汉话虽然说得不错,可是语言表达能力一般,明显文化水平不高,囫囵半片地说了半天,刘纬才听明白!
据雍和所说,费氏商行和雍氏商行,都是在汉中经营商品买卖交易生意的,主要承接的是汉中工业园区原材料采买,以及产品的销售贩运等,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双方存在竞争关系,自然彼此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
雍和所说的冤情,其实是在日常的买卖竞争中,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工业园区,似乎更照顾费氏商行,许多利润空间很大的大宗生意,都交给他们去做,而自己只能得到一些鸡毛蒜皮,犄角旮旯的小生意,他觉得很冤!
“依汝之意……费氏乃因王亲之故,得便捷之径乎?”刘纬皱着眉头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雍和的意思,反问一句道。
“然也!此中玄机,望王上明察,主持公道!”雍和连忙拱手,表示了肯定,并一脸真诚地恳求刘纬道。
刘纬听了雍和的讲述,对此事越发重视起来,他最担心的是这其中会有官员徇私舞弊,甚至贪腐受贿的行为存在!如果真有,那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刘纬最为痛恨的便是封建官员以权谋私,贪腐受贿!想当年,就是因为这些奸邪小人的存在,搞得南中蛮族饱受欺凌,民怨沸腾,导致一场反乱,给刘纬造成了许多麻烦!
为此,刘纬曾经痛下决心,整饬官场风气,严厉惩处了一批贪官污吏,使益州官场面貌,为之一新,政通人和,廉政勤勉,已经许多年了!
而今,刘纬听了雍和所说,如果丘下县依然有贪官污吏的存在,那不仅证明他之前治理贪腐的效果不佳,更意味着官员虚报瞒报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想到这里,刘纬不禁转头看向了赵累和王忠等丘下县官吏,投去一个审视的目光!而这些官员呢,脸上有些变颜变色,显得十分紧张,似乎还真有什么隐情!
“雍和之言,费氏可有所对耶?”刘纬看出了些许蹊跷,转向费观和费劲,面沉似水,开口问道。
现在,刘纬只是听了雍和一家之言,他也想听听费氏有什么要说的,事关两家之间的买卖竞争,雍和也有可能是眼红费氏财源广进,生意红火,而故意诬陷也没准。
“启禀王上!雍和实乃造陷也!吾费氏商行,遵制营商,未有便捷之利,鬼蜮之举,桩桩件件,皆可查也,请王上明鉴!”别看费观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眼下却显得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向刘纬拱手一礼,并十分得体地辩解和阐述道!
费观所说的桩桩件件,其实指的就是每一趣÷阁生意,他们都是通过公平公正的竞标而得来的,并没有搞什么暗箱操作,自己商行的报价低,人家当然愿意同自己做生意,而且皆有据可查,竞标书和协议书都在,行得端做得正!
“标书何在?取来我看!”刘纬转头看向王忠,直接令道。
王忠是工业园区总监,也是相当于总经理的身份,采买原材料或行销商品的事,肯定都是经过他手处理,因此标书和协议书之类的存档,王忠那里肯定有!
“唯!”王忠连忙拱手领命,离开公厅,大概半刻钟后,便取来了备份存档在县府档案库内的相关文书,送至刘纬案头。
刘纬随即,仔细地翻看了一下这些文书资料,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审阅了一番,发现确实在许多趣÷阁商业竞标中,费氏商行采买原材料总是报价最低,而批发商品呢,又总是报价最高,那当然他们中标的机会就最大了!
商业竞标的方式,其实也是刘纬引入这个时代的,这种流行于后世的做法,相对更加公平,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杜绝贪腐徇私行为的出现,是一种保证合理竞争的有效手段!
眼下,从这些文书之上,刘纬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人家费氏商行,大概是买卖做得大,商队运载能力强,因此成本相对较低,自然更具备承揽大宗货运交易的实力,这无可厚非呀!
“雍和!此中未有异状,皆公正合理之据,汝可有言以对?”刘纬看过这些证据,眉头紧锁,更加疑惑,难道雍和真的是眼红费氏,故意诬陷?
“禀王上!此中必有诡异也!吾欲与之而争,乃折本无利,亦愿承也,然彼价屡皆胜我,岂非有异哉?”雍和显得十分委屈,连忙再度解释道。
刘纬闻听此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竞标一般是秘密进行,商家呈递上来的标书,报价没公开之前,彼此之间是不可能知道对方底细的,怎么雍和说自己宁愿亏本承揽的情况下,还是竞争不过费氏商行呢?
在商业往来中,的确存在一种赔本赚吆喝的做法,目的自然是争到大客户和未来更大的生意,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实力,扩大影响力的办法之一。
显然,雍氏商行见屡次竞争不过费氏商行,便出此下策,愿意赔本经营,以图将来,可即便在这样的报价下,费氏还是能屡次在竞标中胜出,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所缘何也?”刘纬突然再度看向了赵累和王忠,带着一丝质问的口吻,淡淡问道。
别看刘纬的口气十分平淡,可威慑力十足!这一问,王忠和赵累都浑身一颤,慑于刘纬的威严,再度紧张起来。虽然,二人没有马上回应刘纬,却在心里斗争着一件事,那便是要不要说实话!
“有何隐情,速速道来!否则,决不轻饶!”刘纬一看此二人这般表现,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态度骤然大变,一拍面前桌案,大声喝道。
“王上……恕罪……臣等……臣等亦属无奈……”赵累和王忠心头一惊,赶忙来到刘纬面前跪了下来,如此说道。很明显,刘纬的猜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