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者能感伤人民,便是仁君。
为官者能感伤人民,便是仁官。
为人者能感伤人民,便是良善。
关平目前是个官儿,所以勉强算个好官吧。
处理此事之后,关平便告别了孙乾,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小书房内,并派人去召见马胜。
关平再见到马胜的时候,吓了一跳。这可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打铁的硬汉。此刻却是眼眶凹陷,眼睛充满血丝,脚步轻浮,仿佛是纵欲过度的软脚虾一般。
真奇怪也。
“马胜,你怎么这副模样?莫不是成天与妇人厮混?”关平狐疑道。
不得不怀疑。
“冤枉啊太守大人。小人自得了太守大人的命令之后,便与二十名工匠一起,日夜苦思改进织布机。所以才有了这副模样,绝不是成天与妇人厮混啊。”马胜吓了一跳,一半惊恐,一半委屈道。
这件事情,还真是关平冤枉了马胜了。
这将织布机改进难度很大。
马胜这段日子,日夜苦思,却是入了魔障了。
关平仔细一想也是,马胜这等工匠地位这么低,应该不敢领命后出工不出力。于是关平和颜悦色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
“来人。赐马胜一金。”关平又对门外一亲兵招呼道。
“诺。”这亲兵应诺了一声,立刻转身下去,不久后,持了一个金饼进来,递给了呆若木鸡的马胜。
这金子马胜已经摸过很多次了,虽然给这个太守大人打工十分辛苦,经常耗费脑子。但是报酬却是极为丰厚,上一次的水车,犁改建,他们便得了许多金饼,他这个工匠头子,着实是大赚了一笔。
这次更刺激,在织布机还没有改进的情况下,太守大人居然赐给了我一个金饼?
这其中莫非有阴谋?
马胜一时想岔了,关平却是自是不知道这铁匠心中的所思。笑呵呵说道:“这一次赐给你的,可要好生利用,回去后,多买些山珍海味补补脑子,才好为我办事。”
“诺。”马胜这才惊醒,连忙死死拽住金饼,轰然应诺。
别说补不补了,这金子就是大补,马胜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关平很满意一个金饼带来的效果,然后便也没有多言,直说道:“马胜,你可知道石灰石?”
“小人知道。”马胜点头说道,石灰石却是很常见。
“嗯,知道石灰石就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知道经过烧,应该是烧吧,之后,反正是可以获得一种砂石粘合在一起的材料。你想像一下,如果大路是一种粘合坚硬的整体,仿佛是岩石一样的路。反正意思就是这样,你立刻找十个石匠去研究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关平一脸的淡定。
马胜听了之后,脑子已经嗡嗡嗡的在叫了。这个太守大人虽然给钱十分爽快,但是这脑袋似乎不是一般人的脑袋啊。
改进织布机已经是很夸张了好不好。
这没有任何交代,就让我去烧制什么材料???大路像是岩石一样坚硬的整体????
这什么意思?
可能吗?
“太守大人,这,这件事情小人实在是。”马胜小心翼翼的抬眼打量关平,一脸为难。
关平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嗯”,然后冷眼以对。
“诺。”马胜于是再也不敢多提,连忙应诺道。
关平这才满意,笑呵呵的让亲兵将马胜给送走。
“马胜啊,马胜,你可是我万能的科学家啊。你能行的。”
李世民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关平虽在米粮山上,纵马砍杀许多人,逼退了荆州大将王威。大军进入房陵地区,也指使甘宁,弄死了上庸申家兄弟。
但大军入境,不伤百姓一人。
召集黑户山民下山,开垦田地,劝民种稻。关平虽然初入房陵,但官声不错。至少比申家兄弟,比蒯祺干的好。
所以关平命张苞,糜威等人在房陵地区征兵,百姓也愿意从之,办事比较顺利。
若是民心不归附,如何能征召壮丁?
怕是招兵告示发出去,民众便要躲入深山之中了。
关平这一次发诸县民夫充作徭役,修整大路。这对于房陵郡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修整了本郡的道路,当然有惠于民。
所以别看修路的徭役一个个都是冷的哆嗦,干活却是十分卖力,士气其实不错。
而官府征召徭役,也是许多年的传统了,百姓们不觉得自己帮官府白干活有什么不对。
而此刻关平却让孙乾给壮丁们发钱,每人每天十个钱当然不多。但是现在是初春时候,民间不忙。
壮丁们反正也没事可做,官府已经管饭,其实已经不错了。再每天发十个钱,自然是让壮丁们欣喜,并大呼太守仁德。
这发钱的事情,只是给壮丁们一个通知而已。钱是直接发去了壮丁们的家里头。
在籍百姓,当然是有家有室。
房陵城外,张家里。
张家里边是那天关平在山上狩猎,遇到了姓张的几个猎户,并发出邀请让他们下山。后来张氏的老人,张邦便率领三十二户人家下山,做了房陵的良民,重新入籍。
关平便在此处设立了一个张家里,并派人帮忙张家建造房舍,分派荒田。此刻是初春,农田还没有开垦。
官府已经下发了曲辕犁,新式水车。农民们也不是傻子,在官府派来的人演示了一下这两样东西之后,一个个便纷纷掏钱购买了。
成本价,童叟无欺。
有了这两样好东西,自然可以节省劳动力,可以开垦更多的荒地。房陵,当然也包括张家里的人们,对于房陵太守关平的爱戴,自然上升了许多台阶。
张家里的人们本都是山上的山民,山田当然不如山下的良田,日子过的苦哈哈的很。
能回来山下种田,已经侥幸,又得了这两样东西,自然对未来非常憧憬,做事非常热情。
虽然目前还没到开垦田地的时候,却已经挖掘好了引水渠,只等时候一到,便引水插秧了。
村中有三十二户人口,他们向官府购买了五架水车。
上午,张家里一片热闹。虽然还没有到开垦田地的时候,但是人们闲不住,喜欢互相串个门。
去年的时候,人们都是在山上串门,一想到要开垦许多山田,便是一阵畏惧。因为山田出产不好啊,就需要开更多田,更费力。
山下的田出产多,耗费同样的力气,却可以获得更高的收益。
一个个自然是轻松许多,对未来的日子也充满了盼头。
在一条水渠边上,放着一辆水车。两个孩子正在水车上踩,水渠内的水被水车牵引,从龙头内喷出,引得围观的孩子们一阵欢呼。
旁边一块石头上,张氏老人,里长张邦抚须微笑。他是一个花甲老人了,干不动农活了。带带孩子,就成了他的日常。
以前在山上,屁大的孩子都要干农活的。现在下了山,今年的日子肯定好过许多。张邦觉得应该盖一间草堂,来教孩子们识字读书。
张邦是个寒门士人,虽然学问不怎么样,但也知道一个道理,只有读书识字的孩子,才有出路。
“张光,张北,不要再玩了。玩的太累,吃的就多。目前家里头的口粮也不多了,得省着吃。”张邦对水车上的两个孩子说道,这两个孩子却是张邦的曾孙。
“诺。”张光,张北素来调皮,却不敢不听曾祖父的话,连忙下了水车,躬身应诺道。
这两个孩子目前才七八岁,还没开始蒙学,但是很有礼貌。
张邦见此非常满意。
便在这时,张邦远远见到大道上,有几个人进入了自家村落。看模样是应该是官府的人。
张邦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孩子们一起返回村落。进入村落后,张邦便得知来者确实是官府的人。
为首的小吏,叫做陈成。
张邦不敢怠慢,请了陈成来到自家大堂坐下。张邦然后才问明了来意,陈成便笑着让手下取出了钱币,说道:“关太守仁德。见民壮修路辛苦,给予每人每天十钱的待遇。你们张家里出了两个民壮。这是六百钱,一个月的份额。”
张邦很懵逼。
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却是头一次听说官府征召民壮做徭役,居然还发钱的。
“这如何使得。”张邦诚惶诚恐道。
“这是太守大人仁德,如何使不得?”陈成笑道,随即他又说道:“这不是单是你们里,整个房陵郡的民壮都有。我陈成在郡内做小吏也有十来年了,侍奉过三任太守,却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仁德的太守啊。”
摇摇头,陈成起身向张邦告辞,因为他还得负责周边的里。
张邦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起身送走了陈成,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将六百钱收下了。
家中老人在,便不分家。
张邦有三个儿子,七八个孙子,十几个曾孙子。成年男女便有二十几口人。张邦素来仁德,这一次官府征召徭役。
他便将自己的两个孙子派了出去,这六百钱,确实是他们家的。
张邦现在的心真的十分踏实。
这今年的秋收好不好另算,这从山上来到山下,官府供给荒田,帮忙建造房舍,又有新犁,新水车。
现在连做徭役都有工钱。
没的说。
这就是个好太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