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由任志远、小谷陪着,陆皓明买了辆捷达。捷达在一线城市是出租车的标配,在无何算中等规格的车了。
陆皓明有了一辆车,在局里还是有一些反响。毕竟有车的人不多。陆皓明说向自己的堂兄借了一些钱。大家可以理解。
这年岁,各个单位的一把手都有专车。陆皓明算个“准一把手”,有辆车也正常。
周三,任志远和陆皓明商量,本周六去上州,提前给柳处长、刘处长、伍处长送点土特产,祝领导们五一节快乐。到上州住一夜,再去乌市接道长去他老家看风水。
陆皓明觉得这样两全其美。
次日,他到办公室就忙开了。安排宁桂生,芊墨、小谷去采集羊雀菌。把菌子和照片,周五就交给他。
然后就要任志远让厨师把羊雀菌的烹制方法详细写好,派人送过来。他让凌开封美化一下,做成产品说明书样子,打印出来。
把这几件做完,他就开始打电话给刘处:“处长,我是陆皓明,忙吗?”
“知道,身边美女如云的陆皓明。”
“有这么一件事,快五一了,我正好要到上州来看亲戚。顺便给你们几位带一箱豆腐来。”
“不要客气。”
“客气谈不上,但豆腐比较特别,风味不是一般的独特。吃过之后,下次你就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要我再送些过来。”
“这么好吃啊。好好好,欢迎你来上州。”
“还有一件事,柳处住在什么地方?他家里的情况,麻烦你告诉一下。比如他妻子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为好。“
刘处一听就明白,把柳处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然后。陆皓明又给伍主任打电话,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周六下午出发,陆皓明才发现任志远真是个细心人。他把几个铁皮箱子放在后座。打开空调,车里气温不高,箱子里面有冰块,可谓双保险。
陆皓明说:“那天我回家一想,外壳做成铁皮的,铁皮传热,放到后尾厢,那点冰块要不了多久就化成了水。现在放到车子里,七八月都没有问题。”
任志远说:“正是如此,我原来想用泡沫,觉得还是不行。铁皮吸温,车子里面温度低,铁皮也冰飕飕。”
上了车,两人一路闲谈,五点多到上州,然后入住上州宾馆。吃了晚饭就开始行动。
刘处,伍主任好说,事前说好了。到了教育厅家属楼,把豆腐送到家门口,连门都没进,简单寒暄几句就送完了。
到柳处长家去就麻烦一点。
陆皓明打电话给柳处长,柳处长说他与同学聚会,要很晚才回家。说完这句,他就挂了电话,让陆皓明的思维一片凌乱。
任志远说:“没在家也去。”
陆皓明说:“对。”
两人下楼,开到财政厅家属楼,找到具体地位。任志远拿出一个塑料盒,戴上一次手套,把豆腐从保鲜箱里拿出来,一层一层码好。又把另一个提袋交给陆皓明。
任志远把车钥匙交给了陆皓明,说:“办完打我电话。我在附近。”
陆皓明就拎着东西,大大方方地上电梯。反正这儿没一个人认识他。
出了电梯,他按响了门铃。门打开了,开门的竟然是柳处长,陆皓明收住脚,柳处长也一脸尴尬。..
陆皓明立即笑道:“处长好。”
柳处长没说什么,陆皓明一闪就进去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奇怪地望着陆皓明。柳处长才介绍道:“无何市教育局陆局长。”
那女人点点头。陆皓明判断这位就是刘处长介绍的处长夫人“毛老师”了,便朝她笑笑,侧脸问柳处长:“这是处长夫人毛老师吧?”
柳处长点点头。
陆皓明说:“毛老师,我到上州看亲戚,顺便带了点无何特产,这是一箱豆腐。这里呢,是我亲自采的羊雀菌,又叫羊肚菌。您收一下。”
毛老师把东西提进了厨房。柳处长淡淡地说:“坐吧。”
陆皓明坐下,毛老师泡了一杯茶出来,陆皓明站起,双手接过。他决定不久坐。也决不提什么解决困难的事。
因为气氛不太好。出门观天色,进屋观看眼色。柳处长淡漠得几乎不通人情。好像上回请客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毛老师呢,更是一脸茫然。估计心里在想,你可以不送。但送几块豆腐和野生菌,那就简单是侮辱人了。
豆腐什么地方都有卖,野生菌,市场里更是卖堆货。而且还不知道吃了会不会中毒。
陆皓明说:“毛老师,那个菌子是我们亲自挖的,也吃过了。味道绝对鲜美,就是煮的时候有点技巧。”
说罢,起身把照片,打印好的烹制说明交给毛老师。
毛老师是站在客厅中央,接过陆皓明的东西,扫了一眼。退给了他。
陆皓明简直无法自容。走过来坐下,喝了一口茶,把烹制说明放在桌子上。说:“不打扰你们了。”
柳处长连挽留他的客气话都没有,淡漠地点点头。
毛老师不咸不淡地说:“还坐一下嘛。”
“改日来拜访。”
陆皓明出了门,从安全通道往下走。
他原来想把钥匙故意放在沙发上,起身说哟,忘了钥匙,这个桥段都省了。他觉得刚才掉进了冰窖,难堪死了。
匆匆下电梯,匆匆出了那扇单元门。他全身起鸡皮疙瘩。回到车上,他没打任志远的电话,而是想,柳处长这个人怎么啦?
一个人在外面摆点架子,或者冷若冰霜,到了家里应该不同了吧。起码假热情也要有一点吧。
不仅男的如此,女人也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根本就把陆皓明当成怪物一样看。
陆皓明打电话给任志远。
一会儿任志远回来。二话不说,开车就走。出了家属大楼,他才问:“怎么样?”
陆皓明描述了尴尬的一幕。
任志远说:“我买了两包好烟给门卫,打听柳处长家的情况。门卫说的和你描述的一样。两口子都不太通人情。有一次,有人往他家送烟酒,他往门外一丢。”
陆皓明说:”不会把我送的东西丢了吧?”
“丢倒不会丢。送给别人有可能。”
陆皓明说:“万一要丢就丢吧,无非是争取不到钱。不当这狗屁局长也罢。”
任志远安慰道:“没有功劳有苦劳,领导不会对你怎么样。让你回去教书那是开玩笑的。”
陆皓明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任志远说:“放心呢,道长说要你多走动。也许柳处长发现你这个人是一心为公。最后会照顾你的呢。”
“只能这样想了,不然,在他面前我简直是做崽做孙。”
任志远叹道:“大哥,条条蛇咬人啊,我们不是什么官二代、富二代。只能忍辱负重,为下一辈打基础。
鲁迅在《故乡》里写的什么去了?希望闰土的儿子不再像闰土一样,辛苦恣睢地生活。
我们都是从乡里来的闰土,苦一点,累一点,就是为了下一代啊。”
陆皓明感叹道:“志远,我以为你做生意,把以前的都退给老师了,想不到你还背得鲁迅的文章啊。”
任志远叹道:“谁愿意这样卑微地活着呢,都是没办法的事。你要是一气之下不想当这个局长了,好多人扑上来抢呢。
笑一笑,大哥,再难的事挺过去了。明天就是晴天。”
陆皓明笑道:“好。下次不到他家里去了,到他办公室去汇报。你不信他是块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