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平稳。可谓也无风雨也无晴,过了一个月,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出了一件事。
有一天,陆皓明刚刚上班,小张走过来,敲开门后,对陆皓明说:“陶局长叫你过去谈话。”
陆皓明心里扑腾了好几下,问道:“谈话?谈什么话?”
张一鹏摇摇头。
陆皓明点点头,说:“好的。就去。”
他站了一会儿,想着这谈话是什么意思,是凶是吉?想不到张一鹏没走,催道:“时间紧,我带你去。”
陆皓明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陶局长办公室还要带?容不得多想,只能跟张一鹏走。
到了陶局办公室,张一鹏交待他,等里面的人出来了,他才可以进去。然后走了。
陆皓明心里忐忑不安。
好一会儿,后勤科长走了出来,朝陆皓明呶呶嘴,示意他进去。
陶之春见陆皓明进来,转过椅子,脸色平和地说道:“小陆,要告诉你个消息。组织上对鲁局长很关心。准备提拔他当科协主席。
这是一件大好事,过后十点钟,组织部要来搞民主测评,打分,你就要给鲁局长打高分,万一找你了解情况,你就要往好的方面说。就这件事,我特别与同志们提前打打招呼。”
陆皓明心中一团乱麻,点点头。
陶局挥挥手,陆皓明走了,他在外间遇到老莫,也没点头,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鲁局长走了,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关键的是,陶局的势力还是挺大的,他可以把鲁局弄走。
不像姑父分析的那样,受了谭副书记的一顿呵斥,陶局就气馁下来。看来,他要把教育局弄成自己的独立王国。
往后,自己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啊。
走廊里总是来来回回响起脚步声,这些人都是去陶局那儿谈话的。去的,回来的,每一阵脚步声,都像一根针一样扎着他的心。
他呆坐在那儿,也不敢出去。人人都知道他是鲁局的人,尽管他从来没有与鲁局结过盟。只是鲁局喜欢他,跟他多喝过几次茶而已。
上午十点是谈话。陆皓明没有被通知去谈。大约他还轮不上谈话的人选,局领导,各科室主要负责人加起来有两桌。
十一点半,小张通知大家去会议室集合。
陆皓明发现大家都上前与鲁局握手,鲁局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者就握。陆皓明也挤上去握手。鲁局也例行公事般和他拉了一下手。
会议开始,组织部的领导照本宣科地讲了民主测评的几条要求,然后有人发表格。
表格有十几项内容。陆皓明还没看完,有人就往那个“民主测评”箱投了票,转身走了。
他悄悄地瞄了一眼别人,其实大家根本没看,就往第一栏“优秀”,一勾到底。
陆皓明飞快地钩完,也走出了会议室。同事们没人说话,各自快步走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陆皓明回到资料室,门一关,百无奈何。
鲁局是铁定走了,在局党组织里能帮他说上话的就只有唐主席了。可惜唐主席是排在最后一名。M..
他说不说,还说不定。至于说了有没有用,则更加是个未知数。
因为,唐主席是不是下一个鲁石山,也极有可能。
陆皓明想,如果当初回去教书多好啊。在课堂上,跟学生们讲李白杜甫,他会讲得神采飞扬。
读大学时,他们都实习过,他当时在一所中学实习,除了课本上的,他还告诉学生们,李白喜欢酒,一生写的诗,有170首与酒有关。
结果那个校长一定要留下他。说他哪里懂得这么多。
如果教书,他会是一个优秀的语文老师,甚至当上了副校长也不一定。
脑海里一片混乱。他想打唐主席的手机,中午到哪个地方见个面,了解一下内情。
这时,何田田进来了。她把门一关,坐到对面,双手放在桌子上,倾着身子,问道:“鲁局长怎么突然就调走了?”
陆皓明也想问别人,但为了给自己打气,说道:
“调走当然好嘛,在这里他是个副处,那边是个正处了,是提拨。再说,那边是一把手,一个人讲了算数。”
“但别人都说科协没事,等于退休。”
“有事没事,看一个人想不想做事。想做事,在任何岗位上都可以干出一番事业。”
“那也是,你不会调到那边去吧。鲁局长那么喜欢你,调你去当办公室主任。也是正科。”
一个人在单位,没动之前,千万不能说要走。陆皓明摇头说:“我愿意与何田田在一起。”
何田田笑了,说:“其实你在这边好些。再说科协那个办公室主任去年才提拔。”
陆皓明心中一惊。何田田这个看起来不管事的人,连这个都清楚。说明她非常关心自己的去留。
在一片倒向陶局的环境中,还有何田田这种人,陆皓明的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
这时,电话响起,何田田走了。
马小松说:“你到这边来一下,有个材料要写。”
陆皓明硬着头皮过去,马小松竟然破例给了他一支烟,说道:
“兄弟,太年底了,市里要评优秀领导干部,局里推荐陶局长,这里有一些资料,请你写一下。不超过2000字,全要干货。一个星期交稿。”
陆皓明拿起资料就走。这种八股文,他不知写了多少。总结一条经验就是,写得再好也没人看。
谁看材料来定?基本上是下面报上去,只要没有出问题,就等于定了。
但现在不同了,如果马小松故意刁难,就是写十稿也难通过。我操他娘的,如果他真刁难,老子就……
就什么呢?
去下海,去教书?
陆皓明真没想好。
下一步,何去何从?
陆皓明真的心情坏透了。但他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表情,回去仍然要笑。
不能影响文娟啊。让她天天担心受怕,生的小孩如果真的有缺陷呢?对不起他复兴陆家的使命啊。
他努力地笑了几下,才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