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帅帐。

夏侯惇领兵三万出现在东平城的消息刚刚传回了楚军大营,孙策立马就召集了众人商量对策。

“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此刻,孙策正安静地坐在主位上认真倾听众人的意见。诸葛瑾、马良、华歆、伊籍、向朗等谋士大致分成了三派。

其一,主张派五千兵马接应黄盖将军撤退至任城,以任城和小沛大营互为犄角,造成一旦魏军南下小沛,黄盖就会出兵东平截断其后方的形势,迫使魏军的三万兵马不敢轻举妄动。

其二,主张派一万兵马增援黄盖将军坚守东平,将东平和小沛彻底分裂为两个战场,分别与汉魏交战。

其三,主张派五千兵马接应黄盖将军撤退至任城,同时小沛战场转攻为守撤退至谯县,再令庞统从寿春出兵攻打宋县做出袭击汝南、许昌的姿态,逼迫夏侯惇撤军。

众人谈论了许久,唯独坐在孙策左首的季书一言不发。

倒不是季书故作高深,众人的说法或激进或保守都有其各自的道理,但季书的主张并不需要说出来,而是他已经做了。

时至今日,曹操的态度不难揣摩,他定然是想要先平定整个北方形成一个稳定的地盘。不然一旦现在对南方出手露出破绽,与他有深仇的董卓一定会趁机攻打魏国腹地,西凉铁骑的威胁对他而言实在太大了。

先北后南是魏国的国策,这是一个定数,绝不会轻易改变。所以曹操此时绝不会在徐州投入太大的精力,他要的仅仅是拖延孙策的脚步。

所以夏侯惇带着三万大军来了,而季书的安排就是任城和东平的一万兵马,他从不打算再往这个方向增一兵一卒。

在他看来,夏侯惇攻打北面只是为了吸引楚军兵力给汉军制造机会,绝不会拼死作战,有这一万兵马足以应付。

但这世间有太多的变数,例如夏侯惇无法理解曹操的真正意图,例如两军将士杀红了眼,例如夏侯惇或者黄盖死了??????

太多太多!

季书没有安排蒋钦去北面构筑防线就是担心意外,要知道当初羽林军可是抛下了虎啸营阻击魏军才得以逃脱的。若再让羽林儿郎见到魏军,季书真怕他们杀红了眼闹成孙策和曹操都不曾想到的局面。

所以季书才派了之前一直坐镇后方的黄盖和他的部众去,黄盖将军毕竟老谋深算,应该能把握分寸。

虽然黄盖的分量也不轻,也是个变数,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吧。季书也只能尽量地减少变数,控制事态的发展,无法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手中。

“子渊,你怎么看?”

众人的目光不由随着孙策的声音转向了季书,因为他们都知道,孙策采纳季书的意见几率是最高的。

然而季书还没来得及开口,令兵就走进大帐传来了新的军情。

“启禀王上,东平刚刚又传来消息,黄盖将军独自出城喝退了夏侯惇的三万大军,如今东平的危急已经解除。”

这么快!

离发现魏军的情报传来才多久,夏侯惇这就退了?

众人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孙策暗自松了一口气,欣然地笑道。

“果然黄叔还是老当益壮啊!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最上乘的兵法!”

“先给黄将军记一次大功,等战事结束后我再好好封赏。”

众人一片称颂之后便一一离开了。

待众人退去,孙策转头看向季书好奇地问道。

“子渊,刚才看你不慌不忙,我就知道你早有了主意,莫非你早算准了黄叔能逼退夏侯惇?”

我要早知道就好了!那我当初就不会派他去!

季书虽然曾对黄盖说过“敌动我狠,敌静我止”,但季书也没想到黄盖这么狠!还是对自己狠!他就这么把自己送到了夏侯惇的面前。

好在夏侯惇还没疯,还知道方寸,不然此时事态就已经失控了。

一念到此,季书无力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我只猜到夏侯惇是虚张声势,北面无虞,却没想到黄老将军竟孤身犯险。”

见孙策嘿嘿直笑,季书气极。显然孙策比季书更了解黄盖,知道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你倒沉得住气了,我还怕你一听到黄将军被围的事马上提兵去东平了。”

“哼,黄叔的能力我是放心的。你说魏国还会有其他动作吗?”

见孙策如此问,季书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

“会!想必会从北面河道向徐汉提供粮草、兵器、战马的支援。派出小股精锐伪装成山贼袭击我军粮道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还只是小事,有的是办法。接下来的仗如何打?重心在哪里?你再和我说说。”

见孙策端正神色如此问道,季书喝了一口茶,略微停顿一下才正色道。

“夏侯惇既然退去,那小沛战场还是用先前的策略——拖,拖到他们的粮草耗尽,我们不战自胜。”

“接下来最重要的反而是要看二哥那边的战事了。二哥若胜,这场战争很快就会进入第三个阶段;二哥若败,必领水军退守长江流域,等诸葛亮吃了水军的亏自然会把战力转向小沛,如此的话战事就持久了。”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稳住,徐州之战我大楚必胜无疑!”

孙策眼中澄亮,右手轻轻一拍桌子点头笑道。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季书离开帅帐之后便逛了逛军营,向匠师们询问了发石车的改进情况,顺便又巡视下防务。

正在他巡视到一处营门时,忽然看到几匹骏马飞快地向这里奔来,为首的人季书认识,是太史慈身边的侍卫。他心中不由咯吱一下产生了些许不安,快步迎了过去。

那支小队在营门口停住,为首那人一下马就向值守的士兵传话道。

“荆州急报,需要面见王上。”

值守的士兵不敢怠慢,连忙分出一人转头去禀报。

“你是贺楼?你怎么来了?”

贺楼一愣,转眼看去,见来人是季书便连忙上前抱拳道。

“参见军师,末将乃是奉上将军之令,送达紧急军情至此面呈王上。”

听到紧急军情,季书的脸上顿时变得庄严肃穆,伸出手道。

“军报在哪里?快快取来给我看。”

“这?”

贺楼明显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不合规矩。

季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反问道。

“怎么?难道有什么军情是我不能过目的?还是说,你觉得大王知道军情后会瞒着我?”

也是!贺楼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失笑了一声,连忙把怀中的书信交给了季书。

季书取出信,一目十行地阅览起来。在贺楼看来还是比较紧急的军情,可季书看后眉头却渐渐舒展,脸色越来越轻松,甚至看完之后还笑了出来。

“好!既然子义这么有信心,你回去告诉子义,放手去做!”

“不过,”

季书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令牌,交到了贺楼手上。

“以防万一,我允许他临时征调以应付紧急情况,真到了如此情况,需快马再报来主公这里。”

贺楼接过令牌,立刻吓了一跳。

要知道信物之中,以印玺为最重要的东西,轻易不会离身;其次就是主公的虎符和其他上级将领的兵符。而这枚令牌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是季书的兵符,代表着中央的意志。

像太史慈,即使贵为上将军监管荆州,所用的兵符也只能调动本部的兵马,很多事情却是不能做的。例如征召士兵、调动辖区外的兵马,这些都需要中央的文书,但有了季书的兵符后这些都不成问题。

哪怕太史慈想要征调兵马在荆州自立为王,在他称王前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因为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这枚令牌就是这样的东西。

贺楼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放入胸前的盔甲之中,又用手反复按了按。

季书淡淡地点头道。

“既然你已经收好了,就立刻回去将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子义,不得有误!”

“是!末将领命!”

贺楼收好令牌,昏头昏脑地应了一声,连忙上马带人回去了。

吩咐了值守的士兵不得把军情告诉任何人后,季书又回到大帐去见孙策了。

“什么?子义请求到徐州来参战,为周泰报仇?唉,这不是胡闹嘛。”

“是,我已经狠狠地批评了他,让他的人回去了。”

孙策又埋怨了太史慈几句,倒没有怪季书的意思,两人又谈了几句,季书就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内,季书在自己的椅子上呆坐了许久。从衣襟中取出一个信封,他拿出信又看了一遍,便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这封信终于在火盆中化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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