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哇牛哇,文远,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能耐!”
当吕布赶到的时候,张辽已经是打扫好了战场,收拾好了战利品,并用失去了主人的坐骑驮着己方战死的士兵往回行军了!
战死的人,张辽会将他们的尸体一一运回到晋阳,不会让他们成为孤魂野鬼。
乱世之中,许多人迫于生计,背井离乡,成为流民,最终客死他乡,曝尸荒野。
哪怕是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能够获得在死后就地掩埋的待遇,就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但刘备麾下不同,对此有明令规定,凡在外战死的士兵,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必须将尸体运回晋阳安葬,实在条件艰难,哪怕是烧成骨灰也要带回去。
凡为国捐躯者,追封为烈士,葬入烈士墓园!
而一应抚恤金,必须转交到烈士家属手中,保障其家人稳定的生活,并于各行各业优先让烈士家属从业,若烈士为孤儿,则将其抚恤金纳入烈士专款,用于修缮烈士墓园,以及逢年过节给其他烈士家属送福利!
为此,刘备大兴土木,于晋阳城外开辟了一处方圆数十里的烈士墓园,埋葬于此的第一批烈士,就是当初晋阳守卫战中牺牲的八千烈士!
烈士墓园居高坡之上,倚汾水,靠大山,可以看着晋阳城的兴衰起落,让那些牺牲的烈士,哪怕死后,也能看到他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土地,会在岁月的变迁中,有怎样的变化!
因此,刘备麾下士卒,在优渥的外在条件,以及郭嘉组建的那支用于宣传忠君爱国思想的政委团队宣传下,所有人都悍不畏死!
活着,建功立业!
死了,马革裹尸!
再也不是乱世浮萍,那种只是为了吃上一口吃食无奈投军的士卒了,成为了一支有理想,有信仰,有奉献精神的军队。
本就孤儿的那些士兵,本就是光棍一条,刘备待他们好,他们就百倍报答。
而有家人,却愿意选择为国效忠而投军的那些有志之士,就比如当初建造求贤馆之时见到的那位满门忠烈的老汉的那些儿子。
这些人,除了愿意奉献出自己的满腔热血之外,再也不用怕自己死后,双亲无人侍奉,孩子无人照料了,刘备这边,会帮他们照料好所有的身后事!
如此明主,岂能不抛头颅,洒热血?
在秦耀前世看来习以为常的一些待遇,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划时代,又非常能够稳定军心的!
相较于这个时代,强军通常就是因为统军大将治军严厉提高战斗力,这些自发愿意奉献生命的士兵,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才是最可怕的!
一种是用鞭子抽着走,一种是自发地往前冲,岂能同日而语?
……
对于吕布的赞扬,张辽勉强一笑,看着身后马背上,原本还说说笑笑的那些士兵,如今成了一具具尸体。
张辽苦涩道:“我的虎贲营又一次打散了,如今只剩下五百人了!剩下的人里面,也多多少少负伤了!”
先前阻敌栗籍骨都侯时,张辽的八百虎贲就付出了两百多人的生命,之后是吕布抽调了臧霸的泰山营,同样被张辽教导过形意枪法的两百多人,才让张辽的一营兵力重新满编的。
吕布拍了拍他的肩膀,抿嘴笑道:“堂堂大丈夫,何故作女儿状,我等既已投军,自当时时刻刻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今日是我等麾下将士,来日,说不定就是你我!”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博得生前身后名,纵使死无葬身之地,那也是死得其所,这些牺牲的将士,他们是倒在冲锋的道路上,而非穷困潦倒,冻死、饿死!”
“这些牺牲的人,还是幸运的,还有你我替他们收尸,倘若有一天,你我曝尸荒野,无人问津,那才叫一个不幸!”
张辽白了一眼吕布,没好气道:“少咒我,我可还想再多活几年,娶妻生子呢,又不像你一样已经不行了!”
吕布的笑容僵在脸上,表情不善道:“张文远,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是不是以为自己打了一场胜仗,就能跟我吆五喝六了?”
“来来来,让我校验校验你的武力!”
“你不要过来啊!”
张辽骑马逃遁,吕布拎着方天画戟一路追杀,看着自家两个将军打打闹闹,剩下的将士们也被冲刷掉了战友战死的哀伤。
很快,刘备派遣吕布,拿下代郡治所高柳,并由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将领张辽,正面击溃难楼与普富卢两部乌丸联军的消息,不胫而走。
最先获得消息的,自然是经略幽州的主人,幽州牧刘虞了!
他前脚收到了来自王泽的求援信,后脚正准备点齐粮草,派遣鲜于辅等人前往代郡止戈,没想到信使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已经收到了高柳失陷,以及两部乌丸战败的消息。
刘虞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两部乌丸盘踞在代郡已久,其势力之大,更胜归附刘虞的鲜于辅、阎柔等人的乌丸势力!
哪怕是先前遣军兵犯雁门郡之后元气大伤,依旧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刘虞是想对之行怀柔政策也无从下口,只得一直安抚,让他们少生乱子。
幽州别驾赵该躬身道:“家姐早已看出两部乌丸恐遭血光之灾,尤其那难楼,更是有着杀身之祸,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一听赵该提到他姐,刘虞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认真之色。
“赵别驾,三位仙子可有下山辅政之意?以三位仙子之能,必能济世安民,匡扶汉室!”
赵该闻言,摇了摇头:“在下早就将书信送达九疑山,然家姐与另外两位仙姑都以要求仙问道,学艺不精为由拒绝!”
“但家姐明白大人之志,知晓大人治下仁德,答应今后可以替大人出手三次!”
“唉,可惜了!”刘虞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求。
二人谈论间,刘虞帐下几位文臣齐聚一堂。
“诸公,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不承想当日之刘玄德,如今竟强大至此,老夫汗颜,前段时间王季道伙同两部乌丸,侵略雁门郡,老夫未曾阻止,致使两方兵戎相见,此乃老夫之过也!”
“如今,攻守易型,刘玄德得名动天下的温侯吕布相助,在我等来不及反应之时,已经拿下高柳,其麾下大将张辽一战杀到两部乌丸胆寒,以诸公之见,该当如何呀?”
要说刘备三兄弟从军之始,还是在刘虞的幽州开始,刘备立下军功出任安喜县县尉被督邮索要财物不成,怒鞭督邮弃官而去时,刘虞知道后还大感惋惜。
之后刘备三兄弟加入到丹杨募兵的何进手下毋丘毅麾下,于下邳与盗贼交战有功,被刘虞上表任下密县丞,说来二人之间,还是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的!
未曾想,当时的落魄大汉宗亲,如今竟于并州苦寒之地崛起,怎不叫人唏嘘长叹?
刘虞麾下首席智囊田畴开口道:“先前王季道不顾道义,联合乌丸两部进攻雁门,已是不义之举,如今刘玄德得吕布相助,兴兵复仇,说出去,那也是名正言顺,属下以为,当以结好刘玄德为主,而非与其产生争执!”
身为代郡人的程绪冷哼道:“属下乃是代郡人,深知王季道在位期间鱼肉百姓,勾结两部乌丸横行霸道,以属下之见,刘玄德这次做的好,就是要好好杀杀这些乌丸人的威风,让他们知道他们待得地方是谁在做主!”
“主公,不是在下妄谈,两部乌丸不听号令,我行我素已久,早就该让公孙将军遣其白马义从将其武力征服,前些时间公孙将军派出白马义从,游略于代郡境内,您就不该下令让其撤军,如今,却要假借他人之手,平定代郡乌丸之患,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程绪的情绪稍显激动,他虽为刘虞麾下从事,对刘虞在地方上实行的仁政大为认可,但这并不代表他和刘虞一样,期待所有乌丸都能效仿上谷、渔阳、广阳等郡的乌丸一样安分守己!
这些不开化的外族,荼毒当地百姓已久,照他看来,就应该跟公孙瓒一样,先打,打服了再说好话,这样才方便治理!
“好了,不管汉人还是乌丸人,都是我治下子民,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公孙伯珪就是仗着自己麾下的士卒悍勇,屡屡不听号令,和乌丸之间多有摩擦,致使右北平郡乌丸不愿与我交好!”
“就知道!”程绪老大不愿意地碎碎念了一句:“不过还好,如今除了他公孙瓒之外,又冒出一个张辽,这仗打的漂亮啊,刘备帐下,真是多能人啊!”
刘虞瞪了一眼程绪,不过也没有过多苛责,意见不同而已,平日里程绪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刘虞麾下,右北平出身的东曹椽魏攸一笑,出来打圆场道:“不过这次,两部乌丸当真是损失惨重,先是伙同他王季道进攻雁门郡失利,大伤元气,后又派兵增援匈奴栗籍骨都侯部,如今栗籍骨都侯率部投降刘玄德,难楼之子吐难噜兵败被俘,被那威震两部乌丸的张文远斩于阵前!”
“难楼本人丧子心切,与那张文远争斗,竟被斩于阵前,短短数日,从那乌丸之中,已经传出了一句新的歌谣!”
魏攸的话,引得众人好奇。
“歌谣为:东边一个公孙瓒,白马义从震塞外,西边一个张文远,八百虎贲能止啼,难楼被阵斩之后,另一部乌丸大人普富卢被杀得丢盔弃甲,如今已经是率残部退守东安阳县,还将其他几县的人马都召集到了一起,龟缩在东安阳、桑干、当城、代县四县,生怕那张文远再度率兵来袭!”
“两部乌丸,此次兵败之后,衰落已成定势,数次起兵伐刘不成,自身已经是艰难度日,主公若想招安此部的话,现在或许就是最好的良机!”
刘虞点了点头,他正有此意。
“何人愿为使,去往东安阳招安普富卢?”
一人站出来道:“主公,属下愿往!”
“哈哈,好,齐周,这事就交给你了!”
“诺!”
从事齐周接下了这个任务,田畴摸着下巴道:“主公,虽说此次是招安普富卢统率的乌丸的大好时机,但你想好怎么应对刘玄德那边的态度了吗?”
“子泰这话,是什么意思?”刘虞不解道。
“主公你想,先有栗籍骨都侯率部投降,其原本管辖的班氏县则纳入刘备治下,后有吕布率部拿下代郡治所高柳,除了那王季道,再有张文远阵斩难楼,以八百虎贲杀到两部乌丸胆寒!”
“普富卢为此,将势力范围龟缩至东安阳等四县,也就是说道人、北平邑、狋氏等在内的诸多县城,已成了无主之地!”
“以主公之见,是我等派人收回这些原本被乌丸人占据的城池呢,还是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些县城送给他刘玄德?”
“这……”
刘虞迟疑,帐下文武却有着不同的意见。
有认为代郡本就属于刘虞这个幽州牧管辖的,何谈送于刘备?
也有认为代郡名属幽州,实则一直被乌丸占据,如今吕布大军入主代郡为实,避免两方起争执,倒不如代郡西部诸县让于刘备!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外面有信使来报。
“报主公,有来自雁门关刘太守的信!”
刘虞挑了挑眉,让人呈上来。
打开一看后,喟然长叹:“刘玄德,当真是个忠厚人啊,他于信中说,此次派遣温侯吕布西出雁门,夺高柳,平乌丸,乃是出于雁门安定不得已为之,他已遣人传信于吕布,让其功成之后,火速撤军,避免与我方产生争执!”
啊这……
刚刚有些人还在质疑刘备的品行,看似出兵名正言顺,实则是来侵占幽州土地。
可自己这边还没下定论,人家已经是遣信来解释了一番。
这么看来,自己这边倒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田畴抿了抿嘴,开口道:“主公,以属下愚见,刘玄德入主并州以来,多有其仁政德行传出,其治下百姓富足,其力主据敌以外,使并州百姓不再遭受匈奴之患!”
“此次派兵东征,确是那王季道与两部乌丸不义在先,我等如果此时苛责,非但伤了他与主公之间的交情,传出去,他人也会认为主公不仁!”
其余刘虞臣属也是纷纷为刘备说好话。
刘虞想了想,下决定道:“我意,表奏天子,加封张辽为代郡太守,为我大汉坐镇北疆,私下书信于刘玄德,愿与其东西而治,共同治理代郡,诸位以为如何?”
“主公英明!”
处理完这件紧急事务之后,刘虞的属下都没有离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田畴站出来说到:“主公,刘备乃是仁人君子,哪怕其驻军于代郡,对我等没有过多影响,倒是韩馥那边的请求,主公考虑的怎么样了?”
说完,田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刘虞一眼,果然,说完之后,刘虞脸色一变。
“哼!”
刘虞一拍桌子,能让这个大好人这么生气,所有手下都是缩起了脑袋。
“他韩馥何意?是想置我于何地?”
“登基称帝之事,我已说过数遍,决然不可!”
“他韩馥身为袁氏门生,世受汉禄,如今竟昏聩至此?数典忘祖,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刘虞言语间,对韩馥那叫一个千般不满。
魏攸干笑了两声,开口道:“主公,韩馥软弱,此等劝主公登基为帝之事,恐非他一人之计啊!”
“你什么意思?”刘虞皱了皱眉。
魏攸低头道:“那袁绍,可是离得不远,以属下之见,恐怕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休得胡言,他袁本初,四世三公,端的是门楣显赫,如何会做这等悖逆之事,定然是那韩馥朝三暮四,不思解救陛下于囹圄,反想册立新君,好做那从龙之臣!”
“此事,休要再提,若韩馥再遣信使来此,替我打发走便是!”
众人无奈,只得点头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