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古脸上还留着刚刚的泪,林莫迁心疼的抹去:“怎么哭了,为什么哭了?对不起,我刚刚没有看着你。”
时古终于睁开了眼睛,更大的泪珠从她眼里涌出来,她克制不住抽噎起来:“林莫迁,我疼~我好疼~”
林莫迁慌乱不知所措:“疼?伤口疼吗?我去叫医生!”
时古轻轻勾着他的指尖:“不要~”
赵辛忙道:“我去,我去,你陪着她!”
林莫迁坐在床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脸上后知后觉露出狂喜的笑容,偏偏眼泪止都止不住,他想去抱她,可是又不敢。
他脸埋在她的手心:“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时古感觉手心湿漉漉的,她很愧疚:“对不起,林莫迁!”
林莫迁摇头:“你别跟我道歉,一辈子不要跟我道歉时古。我受不了,受不了。”
时古轻微点点头:“好。不说。林莫迁,你听赵姐姐的话,去把那部戏拍完吧,都到现在了,太可惜了。”
林莫迁抬起头,通红着双眼:“我不去,不想去。为什么你一醒就赶我走,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哪也不想去。”
赵辛带着医生赶来,时古只好停下话语。
检查一番后,医生道:“醒了就好,等会儿再做个全身检查,没什么问题的话好好修养就好了,等伤口自己长好。”
赵辛连忙道谢,送走医生。
时古继续道:“你跟赵姐姐讲的话我都听见了,抓紧拍的话还有十来天就能拍完,我不想你因为我半途而废。就十天,我会在医院里,乖乖的等你回来。”
林莫迁表情不忍:“我”
时古说一大段话,微微喘气:“林莫迁,我们要做个有责任心的人,你一直都是这样告诉我的!”
林莫迁再也忍不住,将时古抱进怀里:“好!我答应你,对不起。时古,对不起”
时古唇边浮起虚弱的笑意:“傻,我让你去的,你说什么对不起。”
众人听说她醒了,纷纷过来看她。林莫迁答应她,今晚就去宁市,把戏拍完。
最先迎来的是时卯,医院他安排的,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他蹙着眉头赶到病房,就看到时古唇边含笑看着林莫迁给她削水果。
“你怎么样,还好吗?”
时古看到他的瞬间,神情立刻柔软下来,笑容也渐渐扩大:“你来了?”
时卯有些楞,因为在她印象里,时古还从没有用这种表情面对过他。或者针锋相对,或者装巧卖乖,从来没有用这样柔软的,在看到他的瞬间迸发出欣喜的样子面对过他。
时卯眉头微松:“嗯,医生怎么说。”
“很好,刚刚做过检查,医生说好好休养等伤口长好就好了。”
“那就好!”
林莫迁端了个椅子放到时卯旁边:“坐吧!”
时卯坐下来,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是很想骂一顿时古,说她活该,谁让她做事这么冲动。可是刚刚那个眼神,让他不忍心
“时卯叔叔,你知道吗?我昏迷的这几天做过好多梦啊!”时古面上怀念。
“是吗?做过什么梦。”
“我梦到第一回见你,我才八岁。你们来给我过生日,你脸可臭了,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想要跟你玩,你怎么都不理我。我还许愿让你留下来陪我,可是那天你就走了。再下回见面就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时卯喉头动了动:“不是的。”
“不是什么,你不是脸很臭吗?”
“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见过你好几回。只是那时候你太小,不记得了。”
时古迷茫:“是吗?那可能是我不记得了。但是你那个时候好像就不喜欢我啊!”
时卯低头,时古说的她八岁生日他是记得的。那个时候他刚考上大学,要离开时用了,他很开心,可是他不能表达出来。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时古。时古是他多年的噩梦里,唯一的一点温暖。时用的表里不一,造成他小时候性格非常喜怒无常,班里人都不跟他玩,从小学开始,他就是被孤立的存在。
不经常,但是只要时守说了想见他,时用就会带他过去。他很喜欢莫说谷,因为时守和莫慈跟时用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他们和善,开明,慈祥,他们才是正常长辈该有的样子。
有一回他过去,发现莫说谷多了个小糯米团子。莫慈告诉他,这是妹妹,她没有父母,很可怜,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时卯很新奇,抱着她不撒手,跟她黑漆漆的眼珠子对视,她一见到他就会笑。
可是后来,时用好像觉得他跟时守莫慈关系太亲密了,便限制了他去莫说谷的次数。他第二回见到糯米团子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
时用家暴越来越严重了,时卯也越来越阴郁,他不想说话,看人的眼神总是很凶。小糯米团子却像是一点没有意识到,缠着他不放。那天,他走了很远,都能听到时古惊天动地的哭声。
五岁见了一回,六岁见了一回。他越期盼去见她,见到她的次数就越少。后来他发现了,时用不喜欢他们接触。他开始有意识表达自己不喜欢她,以为这样,时用能多带他去两回。但是没有,时古八岁生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再次见面,已是物是人非。
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小姑娘,笑起来唇边有两个梨涡的小姑娘,不知忧愁是何滋味的小姑娘。在她爷爷奶奶坟前冰凉的看着他,说。
“我要杀了时用,你会拦我吗?”
他说不清自己那时的感受,痛苦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曾经见证过他的美好,所以美好毁灭的时候,才会更加不能接受。
那一瞬间,他对时用的恨意到达了顶峰。
因为承受他作的恶不止他和他母亲,还有这样一个曾经天真美好的姑娘。
他毁了她。
“我没有不喜欢你!”
时古点点头:“我猜也是,毕竟我这么漂亮可爱!”
时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舔狗本人林莫迁给时古喂了口苹果:“就是,你漂亮又可爱。”
时卯默默地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时古笑了笑,平和道:“时卯叔叔,谢谢你。我想起来了,你没有置之不理,你说要带我出来上学,我却告诉你我要杀了时用。你担心我冲动之下毁了自己一辈子,才默认时用把我关在莫说谷。”
时卯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梦里梦到好多小时候的事啊,还有我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时间。爷爷奶奶都去世后,我记得我整夜整夜躲在墙角哭,不敢睡觉。好像生病了,你来看我,你说我人生这么长,想报仇就坚持下去,要学会忍耐,学会等待时机。”
时卯眼眶微热:“你记这些干什么,忘了就忘了,又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时古摇摇头:“还是想起来了比较开心。想起来了我才知道,原来在那个时候,世界上并不是孤零零的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他会为我着想,为我担忧。明白之后就觉得,那段时间也不全是黑暗,有一盏灯,为我照着。虽然我没有发现,但它一直亮着。时卯叔叔,谢谢你!”
时卯笑了一下,掩饰住自己通红的眼眶,摸了摸她的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我是你叔叔,一辈子都是你叔叔。”在这偌大的世界上,我们是唯一的亲人。
时古点头,擦掉眼泪,笑着说:“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有林莫迁这样的爱人,有你这样的亲人,还有赵姐姐奚寒肖弱水那样的朋友。死而无憾了!”
林莫迁掐了一把她的脸,声音颤抖:“别瞎说,我们小古,是要长命百岁的!”
时古笑嘻嘻去躲。
时卯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道:“既然你也说了我是你唯一的长辈,那我们就来说些正经的。时古,我上次是怎么告诉你的,我让你做事不要为所欲为,不要冲动。有事情告诉我,不行告诉林莫迁,让我们来解决,你是不是答应了?你是不是保证过了?”
“江茶青的事情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不能告诉我们吗?再不济,你翻出他以前的事情让我们去运作不行吗?你有英雄病吗?为什么这么热爱单枪匹马去冲锋陷阵?我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做起事情来会没有你靠谱吗?”
“结果怎么样,没错!江茶青事情是曝光了,人人喊打。可是你自己呢?被捅了一刀我就不说什么了,命都差点没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你看过微博吗?你知道你时古的大名在微博上挂了好几天吗?我跟林莫迁天天给你删黑评删不完,你没读过书,一个英语单词不会,甚至你军训期间跟教官打情骂俏的事情都被人家翻了出来,津津乐道!”
“你以为你现在比江茶青状态好到哪里去了吗?你身上这点破事,全世界都知道了。看整天把你能耐的,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还!”
时古头皮发麻,熟悉的被时卯支配的恐惧涌上来。
她发现了,时卯是真的有唐僧属性!
时古求救的眼光看向林莫迁,想往他怀里躲。林莫迁手指抵着她额头,似笑非笑:“军训期间跟教官打情骂俏?每听说过啊,解释解释?”
时古目瞪口呆,否认三连:“不!我不是!我没有!”
在二人杀人般的目光中,时古败下阵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