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战自古以来便是以弱胜强的主要战术,其主要要义在于精兵为先冲入敌营,搅乱敌军阵线,以乱制乱,以小搏大,以弱胜强。

中国最早的夜战案例便是在公元前478年,吴越笠泽之战。越军主力利用火把,隐藏主力的真实前进方向,偷袭吴军营寨,一战而成。

管仲有言,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昼战目相见,足以相识。孙膑亦有言,善昼战者,勇将也;善夜战者,奇特也。因此对将领而言,若能掌握夜战胜利法则,扭转战局,将有成为名将。

以陆逊而言,夷陵之战,大败刘备大军;石亭之战,夜破曹休大军,凭此二战足以奠定他一流名将的位置。

是故对于黄权而言,夜战并非陌生,甚至于治军期间多有操练,这也是他与众将夜攻魏营的底气所在。

凭借着将士们的哀嚎声以及厮杀的呐喊声,阵中柳隐当即判断汉魏前部已经交上手了。身为前锋的他哪里愿落后,身披重铠,手持长刀,鸣鼓举火找召集军中作为精锐之卒,随他冲阵。

借着今夜明亮的月色,柳隐一马当前,口中的枚早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不断的喊话声,用他独特的巴蜀口音,招呼着身旁亲信。他的身后则是将短笛含在嘴里的亲信,用独特而尖锐的声音,让众人追随而来。

汉军弓弩手也在迅速行动,他们隐藏在黑夜中,朝着魏军营地可见的人影射去。这就是攻营方另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可以根据营地内火源看到附近的敌军士卒,从而发起远程打击。而魏军弓弩手则是不同,大部分的士卒只能凭借着外围传来的声响进行射击。

黑夜中箭矢难以分辨,柳隐弯腰举着盾牌,沿着缓坡而上,箭雨落在盾面上,发出叮叮咚咚之声。即便有箭矢射中他的躯体,但也只是扎入铠甲甲片当中,丝毫不影响他的活动,领着后排的甲士进攻。

下个瞬间,插着十余支箭羽的柳隐,领着长矛甲士,跳过不宽的壕沟。端着长矛,隔着简易的鹿角,朝着魏军密集的人群中猛刺。

柳隐丢弃盾牌,握持锋利的步槊,步槊挑飞敌矛,一个上前,直接将魏军甲士的甲胄扎透,刺入他的腹部。

由于柳隐向前多迈出了一步,脱离军阵掩护,左右两侧的魏军士卒便从他的两侧肋部刺来。

见状,柳隐身后的亲卫迅速填充上,举着盾牌,挡下左侧的长矛。而柳隐没有回头,而是直接侧身躲闪,抓住右侧来矛,以他过人的力气,往外用力一扯。魏卒重心不稳,随着前方扑下,将简易的鹿角撞倒。

柳隐当机立断,拔出环首刀,从倒在鹿角上的魏卒翻身过去,冲入魏军阵中。用刀刃直刺,扎进另外一名魏卒的腰间,红刃而出。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柳隐凭借着环手刀的短与险,欺负魏军甲士持矛来不及抽刀之际,砍死数人,打开通道。他身后的精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破坏魏军的鹿角,杀入阵中。

柳条砍翻一人,靠着柳隐,喘着粗气,说道:“今晚的魏卒没昨日早上来的凶,营寨修得也不好。”

柳隐听着熟悉的声音,吐了口唾沫,说道:“换你连攻了十天的五丈原,再和我们野战一场,追个大半天,晚上还要修营,你说累不累。”

“嘿嘿!”

不得不夸赞霍弋,稍纵即逝的战机被他捕捉到。今日魏军追击到黄昏,又后撤回师,修筑营地的时间不足,加之将士疲劳,对于营地的部分区域修缮也是草草为之。

如柳隐所部进攻的魏军东面营寨,乃是其依信岭而建,地理上有一定的防御优势,所以东面区域修缮得不如北面,左路军面对险要,其壕沟更宽,鹿角更为坚固。若是待到明日,魏军完善此地营寨,则难攻也。

“姓霍的小子倒有几分本事,能发现如此战机。若是今天错过如此良机,等明天魏军营地完善,我等将难以攻入此营。”

“告诉兄弟们,今天谁敢跑,我就劈死谁,要死都给我死在这。”柳隐说道。

“诺!”

说话间,中路的汉军将士,忽然听到了北面传来的厮杀声以及金鼓声,他们知道这是邓艾、向煜率领的左路军开始猛攻魏军右部营地。

魏军营地虽驻扎在信岭上这个土坡上,但也只是中军以及少部分军队,剩余士卒亦是屯住在外围。

黑夜中,在十余名羌人牧者的口哨中,五千匹经过脱敏训练的马群,朝着魏军右侧营地而去。马群身后则是举着火把,由向煜率领的三千名青甲卫,邓艾率领三千步卒跟随在青甲卫后,其余士卒原地等候军令。

左路军采取的进攻法与正面不同,由于左路面对魏军用心修缮的营寨,为了爱惜兵力,而是采用游牧民族战法,那就是先用脱敏的战马冲阵,再用青甲卫陷阵,后用步卒冲锋入阵。

为何要用脱敏训练的战马,乃是因为马是高智商动物,由于视力的薄弱,因此易受到惊吓,话虽如此,但马由于眼部特性,夜间视力比人好。是故作为战马而言,必须先人为地进行脱敏训练,致使它习惯。

在羌人牧者的驱赶下,数千匹战马于黑夜中开始移动,上万马蹄快速踏地,尘土飞溅,如同雷鸣接近魏军营地。

魏军营地内,将校巡视军阵,督促士卒迅速列阵。面对越来越接近的马蹄声,魏军士卒倒也不慌张,因为在他们身前不仅有牢固的鹿角,还有挖掘出来的宽数米的沟壑,专门用来抵御来袭骑卒。

下一个瞬间,无数匹战马从黑夜中冒出,领头的战马看着眼前的沟壑,虽经过脱敏训练,但内心的恐惧仍遏制住它的脚步。可惜的是它背后的同伴,不知深浅,朝着前方挤去。领头的战马被后方战马推入沟壑,又被后方战马踩踏,其哀鸣声响彻夜空。

而站在鹿角后的魏军士卒睁大双眼,满脸惊恐。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前排的战马填充沟壑,后面的战马前赴后继地冲击,只不过冲击力微微下滑。

此刻的他们无比怀念武钢车,以武钢车的坚固,辅以弓弩,加枪矛为阻,他们大概率会没事。

鹿角后的魏军弓弩手,在将校的呼喊声中,将手中的箭矢朝着马群疯狂射去,密布的箭雨如同雨点般落了下去,战马嘶鸣着倒下了,鲜血染红了土地。

紧接着,剩余的战马冲向拒马。

“轰!”

战马以巨大的冲击力撞在拒马上,折断木枪,尸体带倒拒马。魏军前排士卒甚至还可以听见战马倒地的哀鸣,他们还不及恐慌,后方仅存的马匹也撞在魏军矛杆上。

前排的部分魏军士卒感觉自己被强劲的冲击力撞个正着,他们手上的长矛折断,整个人腾空而起,坠落到人丛当中,令人头昏脑涨。或者偶尔几个倒霉者撞到火盆上,引火烧身。

幸运的是,冲阵的战马已经所剩无几了,散落的马匹在魏卒的驱赶下,害怕地退散开来。

与此同时,魏军底层军官招呼着因害怕而后撤的士卒重新列队,军法官也适当地巡逻其间,砍死几名乱喊的士卒,以肃军纪。

向煜看着前方战马的尸体,甚是心疼。这种用战马冲阵的玩法,对于汉军来说,成本太高了,很难再玩的起。

就大汉来说,目前国内可以骑乘作战的战马,数年积累下来,这才不过三万多之数。剩余的马还是驮马,难以冲阵使用。这一些下折了五千匹马,相当于没了七分之一,大汉失去了五千名骑兵。

若不是今夜攻击曹叡营寨,以及魏军营垒并未完善,换谁也不忍心这样暴殄天物。

(晚上还有一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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