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
天地间生机一片!
扬州军在晨曦中苏醒,已然休息的龙精虎猛!
一个个老卒横刀立马,整装待发!
一匹匹战马鬃毛挥洒,神骏非凡!
陆远跃马军前,腰刀西向:“出!”
大军当即如狼似虎,纵马大秦五尺道!
一路西行,轰隆隆直扑乱党中军!
一万老卒,主动对决十九万敌军,决绝无比!
大军风驰电掣,三十里路只做等闲!
两侧细竹飞驰倒转,在铁蹄下折腰!
将士们猛地齐齐动作,挥刀砍翻一根根细竹!
呼啸战马,迅速制作成一根根简易长矛,挂在了兵器钩上!
陆远纵马在大军最前,回顾身后,神采奕奕!
公孙离策马紧随,抱刀而行,英姿飒爽!
不时侧目看向陆远,星眸暗含娇嗔!
“将军,我昨夜已经饶过你了,你不可意气用事!”
公孙离抱刀在胸,银牙暗咬:“无论什么箭阵,那毕竟是十九万敌军!我军明明有七星关天险可以御敌,何必这般冒冒失失,主动前去对决……”
她声音嘶哑,悄悄揉了揉胸口!
娇躯辗转,也在马上挪了挪翘臀!
夜里被这混蛋折腾了一番,让她也稍感不适!
不过此刻,她却顾不得这些!
什么天下第一箭阵,这不就是前去寻死!
可惜这个混蛋竟然不听劝告,执意主动对决!
“你求饶了一夜,还好意思说饶过我?”
陆远精神朗朗,眉宇飞扬:“昨夜你虽是有些冒失,不过我军此次征战,却已准备万全!你好好看看将士们,我军已经带上了所有军资!”
他心头振奋,无以言表!
孤军深入以来,终于可以放手一搏!
只等解决来敌,就可在原地等待补给!
之后单刀直入,一举荡平南中乱党!
而且小烈马有言,十九万匹战马,也并非妄想!
虽然数目听着骇人,抢光乌桓也得不到!
不过匈奴会有,北境最强大的鲜卑也会有!
只要公孙瓒步步深入,总能慢慢凑齐!
此事虽然无法一蹴而就,但也终究有了着落!
何况于他而言,能有十九万匹战马,就一定可以有更多!
小烈马愿意帮他向公孙瓒言明此事,他自然要表彰一番!
大丈夫雄风,也自是表彰的小烈马嘶鸣了一夜!
“昨夜……你趁虚而入,我担心影响你体力,才会偶有配合……”
公孙离俏脸一红,羞不可耐:“不过今日之事,你必须听我的!如果战事不顺,你就得引兵退回七星关!而且你在我面前施展军阵,我北平军学会了,也是我北平军的本事!”
她有心暗示,战马已经事关自己的立场!
可惜陆远纵马飞扬,豪迈外放,却始终未曾回应!
只是打量将士们的军资,忍不住大笑!
此战他们带足了箭矢与火油,足以支撑战场上的肆意消耗!
公孙离星眸流转,猛地刀鞘一捅,恨恨低语:“你听没听到,不能逞强!我刚稍稍适应南方气候,还不想这么快就做……而且你若是有了闪失,没人会对你信守承诺!”
她出身北平,沉沦扬州,立场最是尴尬!
不过一夜荒唐,她却也终于有了决断!
嫁猪随猪,帮这混蛋要到战马,就无愧夫家!
血脉相承,帮他北平军讨要到军资,也无愧亲情!
就此摆脱立场泥潭,今后事情也就都将与她无关!
可惜当务之急,还是这混蛋不能犯险!
“我军真正利器,从不是杀伐军阵!我也从未想过敝帚自珍!”
陆远斗志昂扬,壮怀激荡:“大道之行,生民之司命,这才是我军立足之本!正如我军软甲,军弩,海船,你都可以看得透彻,但你们北平军有能力打造吗!”
他慷慨激昂,纵马绝尘而去!
终究还是未说,到底会不会退守七星关!
临机决断,提前定计的都是纸上谈兵!
不过于他而言,军阵的确已经无需隐藏!
此刻哪怕技术外泄,也没人能够打造出合适兵器!
反而他在这个时代发明馒头,才是他真正的自傲之处!
并非史上诸葛亮捏面团祭天的馒头,而是面食发酵技术!
虽然此事始终为人小觑,甚至极少有人能够真正看懂!
但这才是真正的智慧博弈!
这场博弈从他起兵之时就已开始,聚水成溪!
如今已见分晓,正是扬州的浩瀚民力!
“大道之行,生民之司命……”
公孙离呢喃一声,心头稍有明悟!
南中百姓,民智未开,对南中乱党都毫无归属!
唯独对于扬州军,却心甘情愿为之驱使!
恐怕正因这句,生民之司命!
她策马急追,有心细问!
大军却在此时如有默契,陡然加速!
一匹匹西凉战马矫健雄壮,爆发力惊人!
一时烟尘四起,气势汹汹!
直追前方陆远,如狼群疾行!
陆远已在一片旷野中减速,放眼打量前方!
前方军营连绵,浩瀚无边!
不知不觉,大军已经到了敌军的中军所在!
敌军鼓声大作,旌旗招摇,也表明了各部所属!
越巂郡叟帅高定,统领蛮兵三万!
益州郡豪族雍闿,统领蛮兵三万!..
牂柯郡蛮帅朱褒,统领蛮兵三万!
南中带来洞主,统领牌刀獠丁兵十万!
十九万蛮兵被大军跑马的声势所慑,正在军营中严阵以待!
陷马坑,拒马,投石机,无一不全!
这在陆远意料之中,他正要攻其不备!
唯一让陆远稍稍错愕的,却是十万牌刀獠丁兵!
之前他从唐瑛处了解,牌刀獠丁兵最是凶悍!
可是眼下所见,却截然不同!
这些牌刀獠丁兵与其他蛮兵一样,都是涂抹鬼脸,以壮声势!
不过个个赤身裸体,披头散发,如同野人!
这只是凶恶,可以震慑寻常百姓,却与凶悍毫无关系!
陆远思虑一瞬,就已纵马在前,绕营奔行!
一万老卒策马尾随,在旷野中迅速变幻战阵!
一如既往,还是鱼行阵!
相比于之前,游鱼逡巡,甚至更加松散!
陆远却在一座军营前掠过,抬手一箭,肆意大笑:“火箭!”
一支鸣镝箭,呜咽寒风,破空而去!
军中万箭齐发,于空中追随,直指敌军营寨!
一支支火箭在空中划过,如同道道烟花!
一个个装满火油的葫芦升空,却是穷凶极恶!
“砰!”
一声巨响,混杂着万个火葫芦的炸裂之音!
顷刻之间,敌军营寨浓烟滚滚,火光大作!
无数蛮兵嘈杂沸腾,喧嚣声惊天动地!
之前布置下的种种防御,此刻反倒成了他们的束缚!
一个个蛮兵手忙脚乱,在大火中主动打开营寨,向外奔逃!
大量部落高层从中指挥,歇斯底里!
“小心汉狗,谨防营外陷阱!”
“竖起盾牌,防止汉狗偷袭!”
“杀光汉狗,壮我乌戈国!”
只是他们举着盾牌小心翼翼而出,却发现扬州军早已远去!
好似在此招摇一圈,就是为了把他们逼出营寨而已!
反而陆扒皮还在纵马大笑,引领大军点燃了一座座军营!
十九万蛮兵灰头土脸,却也都已出了营寨,并无多大伤亡!
一个个满腔怒火,举着盾牌直扑扬州军!
浩浩荡荡,无绵无尽!
越巂郡叟帅高定振臂高呼:“陆扒皮狂妄透顶,自寻死路,这就杀他建功立业!”
益州郡豪族雍闿手持刀盾,满面怒容:“陆扒皮胆大包天,正是自掘坟墓!”
牂柯郡蛮帅朱褒神色大振,一脸激动:“陆扒皮作茧自缚,已被我军断去了退路,此次插翅难逃!”
南中带来洞主面若寒霜,如雷嘶吼:“杀光汉狗,光复夜郎故国!”
无数蛮兵乌压压一片,向着扬州军冲锋!
喊杀声排山倒海,一浪高过一浪!
个个手持腰刀盾牌,凶神恶煞,有如索命厉鬼!
四路大军,三路合围,已然断去了扬州军退路!
如果算上他们后军的孟获,就已是真正的四路合围!
陆远却已领兵直接冲出了旷野,返身看向敌军,放肆大笑!
这群蛮兵只知举盾,难道不知后背和侧翼会有破绽?
这倒省了自己准备好的火油,可以视情况而用!
不过真正放手一搏,无需顾忌军资消耗,当真痛快!
一万老卒神色肃穆,静立陆远身后!
如同汪洋敌军中的一块巍峨岩石,岿然不动!
唯有公孙离面如止水,却在身前的喊杀声中怨念连连!
这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一鼓作气,引出了所有敌军,这算什么兵法!
之前明明可以猛攻第一营,逐个击破!
此刻却是西进到了敌军深处,被人断去了回归七星关之路!
可惜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如今之际,也只能拼死一战了!
公孙离缓缓提起军弩,神色一凛,准备就地据守!
陆远却终于敛去笑意,振臂一呼:“围猎!”
大军当即如风云动,主动冲进了排山倒海的蛮兵之中!
盾牌重重,刀光剑影,放眼前方尽是敌军!
扬州大军却如游鱼逡巡,陡然在蛮族大军的阵前转向!
一路绕圈奔行,直接到了北路蛮兵侧翼!
正是牂柯郡蛮帅朱褒的麾下!
扬州大军依旧犹如游鱼,松松散散!
横向之间,却已遍及整片北路蛮军,正有着最大的打击面积!
陆远看着毫不设防的蛮兵侧翼,当即抬手一箭!
一支鸣镝箭破空,呜咽声勾魂夺魄!
一万支利箭横空,却在真正索命!
利箭如同倾盆大雨,呼啸而下!
一个个箭头寒芒闪闪,直接在密集的蛮兵丛中坠落!
“呃……”
无数声音,汇聚成一道惊天嘶吼!
蛮兵的侧面毫无遮掩,直接在混乱中一层层倒地!
顷刻之间,就已有数千蛮兵在箭阵之下毙命!
利箭却已层出不穷,根本不容蛮兵反应!
一轮轮箭矢周转不息,瞬间在蛮兵丛中带出一蓬蓬鲜血!
哀嚎声,惶恐声,惊骇声在混乱的蛮兵中炸响!
凄厉的惨叫声急速蔓延,直至蛮兵深处!
最深处仅存的一些蛮兵也终于有了反应,匆忙调转回盾牌!
东南两侧的蛮兵也同时蜂拥而来,准备贴身搏杀!
可惜步卒的双腿,终究跑不过骑兵战马!
旷野太大,一时也无法形成真正合围!
扬州军纵马在血泊中深入,根本没有丝毫理会其他敌军!
唯有眸光冷漠,利箭不断!
十几个呼吸而已,扬州军终于勒住战马!
一路近三万蛮兵浑身中箭,横死当场!
濒死者还在哀嚎,惨不忍睹!
一大片空间,再无一个蛮兵站立!
只有腰刀坠地,密密麻麻一片!
盾牌漂在血泊中,骇人至极!
朱褒麾下仅剩几十蛮兵,则早已惊恐万状,抱着盾牌狂飙!
朱褒面色如土,骑乘赤毛牛狼狈逃窜,一路高呼:“洞主救命!”
赤毛牛招摇,很是醒目!
陆远抖手一箭,面带讥讽:“蠢货!”
一箭破空,须臾而至!
朱褒后颈血花溅起,当即滚落下赤毛牛,彻底没了声音!
陆远没再多看,只是打量四周,好似等待!
公孙离却是稍稍恍惚:“将军,这就是鱼行阵?这么难听的名字?”
“对!这就是鱼行阵,就是这么难听!”
陆远立足原地,豪迈大笑:“骠骑将军以车悬阵,给了我大汉前所未有的尊严,但另有一位越国公,以鱼行阵,给了我大汉前所未有的勇气!”
鱼行阵,本就是骑兵针对步兵,最为犀利的军阵!
锋芒内敛,暗吐杀机!
之前扬州军虽然屡有施展,却从未遭遇过如此合适的兵种!
甚至此刻,也不过是鱼行阵形态中的一种!
只要是骑兵面对步兵,鱼行阵就有太多变幻手段!
公孙离缓缓放下军弩,还是有些愣神!
前所未有的勇气?
十几个呼吸,歼敌三万!
哪怕名字难听,也可谓天下最凶的箭阵了!
难怪这混蛋要将敌军全部引出!
显然就是要利用此阵,制造这种密集杀敌的战机!
敌军稍有破绽,就将遭遇雷霆一击!
不过她已来不及多想!
东南两侧的蛮兵都已飞奔而来,决意要与扬州军拼命!
四面合围之势,眼见就已完成!
越巂郡叟帅高定亢奋异常,振臂急呼:“五十步,冲!”
陆远当即抬手一箭,沉声大喝:“东路三十步拒敌,南路百步围猎!”
高定愕然一瞬,猛地一声惨叫,痛呼倒地!
眉心中箭,已无生机!
唯有眸中一丝不甘,使他还在极力挣扎!
只要能进入三十步内,麾下就可以与陆扒皮拼命了!
大战至今,他们还未曾与陆扒皮近身一战,就已被灭了三万大军!
如此战斗,堪称屈辱!
东路蛮兵只有不足五十步,同样带着不甘,正如野人一般疯狂前扑!
个个眸光狠辣,急欲将这群汉狗剁成肉酱!
只是下一刻却齐齐变色,愕然顿足当场!
一支支火箭当空而过,齐齐钉在他们身前!
火葫芦就地破裂,火油溅射了一地!
一面火墙横向拦路,使他们寸步难行!
他们的盾牌可以挡住扬州军利箭,却无法跨过火海!
他们的腰刀掷不出三十步,对扬州军毫无办法!
东路蛮兵不知所措,高定终于还是死不瞑目!
扬州军却已在战场绕圈奔行,转战到了南路!
正是益州郡豪族雍闿的麾下!
雍闿已经看出了不妥,正急急传令!
“盾牌互相防御,小心两侧和后背!”
“分成上百小队,不可太过密集!”
“慢慢收缩包围,不可让汉狗随意奔跑!”
他找出了麾下的不足,始终跟不上扬州军的转战速度!
盾牌防御前方,却总有侧翼和后背破绽!
反而人数太过密集,总是给扬州军大肆杀戮的机会!
可惜他没看到自己的不足,赤毛牛太过显眼!
虽然威风赫赫,但此刻却是夺命破绽!
一支狼牙箭破空而来,须臾间钉入了他的咽喉!
利箭强劲,直接将他拽落倒地!
雍闿手捂咽喉剧烈挣扎,终于死不瞑目!
他已经看到麾下改变了盾阵,却终究无法看到最后的结果!
“将军不骑白马,临阵不自标异!”
陆远收起强弓,仰面大笑:“这群蠢货,一定是戏文看多了,才会真信千军万马避白袍的故事!”
大军还在血泊中转战,寻找机会!
一队队举着盾牌的雍闿麾下,却在缓缓收缩包围圈!
之前被火墙挡住的东路蛮兵,同时合围而至!
十万牌刀獠丁兵,直到此时,才终于有了动作!
蛮兵的四面合围之势,终于完成!
公孙离星眸环顾,面沉似水:“将军,该突围了!”
“虎牢关下,孙坚曾用盾阵大破吕布!”
陆远眸光锐利,似有壮士抄戈:“可他们都未见过真正的鱼行阵!一战定乾坤的鱼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