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人总有当机立断的本事。

自从花病酒仔细核对过新旧两张图纸后,便命队伍转向吉瑞那地图所示的新路。

大概这个姑娘当真没有撒谎,他们连着两天两夜都没有遭遇异鬼。

眼看着离传说中的长湖镇越来越近,沈桐儿也放松了心思,常常在深更半夜在马上靠着宿舍打盹,并没有全力堤防危险。

倒是对赶路格外认真的吉瑞有些瞧不过眼,边跟在花病酒身后边问:“那位沈姑娘的确是帮鹿家办事的御鬼师吗?”

“当然,虽然她年纪尚轻,但真有些本事,你也瞧见过她手上的穆家金缕丝,那是早已失传的独门武器,如若练到上乘,未来不可限量。”花病酒拉着缰绳回答。

“未来?御鬼师有什么未来?”吉瑞不禁哼道。

“哪怕只是飞蛾,也有扑火的灿烂,虽然我们比普通人活得短些,但二三十年可以做很多事情。”花病酒抬眸笑:“莫要太悲观了。”

吉瑞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花病酒侧头问:“你说自己要去长湖镇找妹妹,你妹妹又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双胞胎,她也是家乡小有名气的御鬼师,自几个月前开始,专替黑市跑鲛膏的买卖,常与我书信联络,但最近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我实在无法安心,打算去长湖瞧一瞧。”吉瑞顿时露出愁绪,垂首回答:“毕竟在这也没有别的亲人,当然要对她负责。”

“真巧,我也有个胞弟,也常常令我操心。”花病酒感叹。

说来奇怪,吉瑞被这位姐姐欺负住,本来是有些惧怕和抗拒的,但是多聊了几句后,又徒生出丝向往。

大概人对美丽的同类都没什么抵抗能力吧?

她思及这里,便忍不住回头望向队尾面无表情的苏晟,然后问:“那位苏公子没有阴阳眼,又与沈姑娘关系密切,难道是她的夫婿?否则为何跟在队里?”

“他们的关系我也搞不清,大概情同兄妹吧。”花病酒故意坏笑:“怎么,你对他有意思?”

吉瑞顿时红着脸使劲摆手:“哪、哪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花病酒笑声更为爽朗,只盼着有热闹能看,才不想帮忙多做解释。

——

夏季似到了极浓的时刻,白日的温度炎热得可怕。

停队休息后,众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处可以净身的水源,当然争先恐后的洗去满身粘腻。

沈桐儿并不像另外两位女子那般注重保养,早早便湿着头发坐在树下吹风。

她瞧见苏晟从不远处孤身走来,便高兴招手:“小白,过来过来。”

苏晟靠近后单膝跪在她面前,微笑道:“怎么不睡会儿觉,这附近还算安全。”

沈桐儿打开包裹,拿出件水蓝色的新衣服:“这个是我之前在南陵原给你买的,想着路上可以换着穿,给。”

苏晟微怔后,慢慢接到手里:“谢谢。”

“干吗忽然客气起来?”沈桐儿酒窝深深,小声说:“在外面装成人实在是辛苦你啦,等跟我回家后,你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苏晟抬起纯净的眼眸,认真问道:“桐儿不喜欢我像你一样吗?”

沈桐儿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喜欢你自由自在。”

苏晟没有多言,从怀里摸出已经编好的发绳递给她。

“哦呀,这就是你亲手做的那个吗?你怎么什么都会呀,贤惠的小白。”沈桐儿开心地往头发上比了比,问道:“像吉瑞姐姐那样梳成马尾辫好不好看?”

“怎么都好。”苏晟微笑。

沈桐儿自顾自地玩起了头发。

苏晟抱着新衣服站起身说:“我去给你弄些食物。”

沈桐儿叫他:“先把衣服换了嘛,就在这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苏晟还是款步离开。

恰巧吉瑞也沐浴完毕,提剑过来感叹:“终于能舒服一会儿了,自离开家后每日都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不晓得我妹妹是怎么坚持做这种生意的。”

“你提供路线的确安全许多,夜里虽然能看到异鬼的痕迹,但并没有受到袭击。”沈桐儿抬头道。

吉瑞回答:“异鬼也有神智,越是聪明的异鬼,看到我们这么多阴阳眼,便越不敢靠近,如若是普通人恐怕早被吃得渣都不剩。”

沈桐儿点点头:“但是东部久无人烟,它们是如何能饿着肚子火那么长时间呢?”

“姑娘有没有听过肉人村的传说?”吉瑞盘腿坐到她身边。

沈桐儿皱眉摇头:“那是什么,听起来好生恶心。”

吉瑞道:“从前我在西部护送商队时,那里的向导告诉我,有些异鬼会像我们养猪牛一样,把人养在深山的村落里,喂他们有发情之效的药,只要诞下婴儿,就会抱走食用。”

沈桐儿听得满头雾水。

吉瑞只当她小孩子,转移话题问:“你与苏公子是夫妻吗?有婚约吗?”

“不是呀,为何都这样误会?”沈桐儿摸摸头。

恰好苏晟煮好了面,在不远处的营地呼唤道:“桐儿,过来吃饭。”

“嗯嗯!”沈桐儿立刻连蹦带跳地跑了过去。

吉瑞坐在原处,捧住脸淡淡叹息。

——

总是漆黑恐怖的夜再度赶走了明亮的光。

短暂的休息过后,急于完成任务的花病酒又宣布启程。

沈桐儿照例喂着半死不活的季祁喝过药,然后才打起哈欠上马,疑惑道:“难道大家都不会累吗?”

苏晟反问:“你以为他们累了,会愿意在这种地方休息?”

沈桐儿咬着嘴唇沉思片刻,不禁摇头:“到了长湖镇后也不晓得那里是个什么状况,多半还是寝食难安,而南陵原又能好到哪里去吗?这个世界安全之所只会越来越少,我们能看见异鬼的人尚且如此,那些看不到的普通百姓,又该怀着怎样担惊受怕的心苦苦生活?”

苏晟走神地微笑:“怎么忽然如此懂事?”

“今天听吉瑞姐姐讲肉人村,觉得好可怜。”沈桐儿低下头:“真不知这些异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让它们出现的老天爷,肯定是大坏蛋。”

苏晟忽然握紧她的手:“这些事不是桐儿该操心的,更何况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哎呀,好痛。”沈桐儿缩起胳膊。

苏晟闻声恢复正常:“抱歉。”

沈桐儿好奇地仰头问:“小白,发情是什么意思?发情就会生小孩吗?”

苏晟呆滞。

在附近骑着马偷听的花病酒忽然爆发出狂笑。

未晓得忽有只暗剑从林中飞出,直朝她冲来!

花病酒松开缰绳在空中翻阅躲避开,落地后骂道:“什么人!竟敢暗算鹿家!”

由于他们整队都是御鬼师,出色的夜视能力使得根本无需点火,故而不远处忽然出现的几簇火光显得格外刺眼。

沈桐儿吃惊侧头,瞧着七八个麻布粗衣的壮汉走出来,忙拉扯着苏晟下马围观。

花病酒摸下腰里的鞭子,皱眉冷笑:“不打招呼便动手,怨不得我心狠手辣!”

火光照亮了马车上飘扬的鹿家大旗,致使壮汉中为首的黑脸男人走出来摆手道歉:“误会、都是误会!方才我们正在打盹,听到动静后,望见你们一群赤瞳快速靠近,还以为是异鬼来了。”

花病酒动人的眼睛转了圈,自然不会把这谎言当真:“你们是什么人?”

“在下黄老七,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我们是在长湖镇齐老板手下做事的杂工。”黑脸男人回答。

“哦?齐老板……就是贩卖鲛膏的齐彦之?”花病酒抱住胳膊,顿时显出兴致。

黄老七颔首:“没错,正是。”

花病酒笑:“那真是一场误会了,我们正准备去长湖镇找他进购鲛膏,既然如此,不如请黄大哥带个路如何?”

商人们对鹿家的感觉永远复杂难测,这位黄老七也是贼溜溜滴转了转眼睛,方才展颜:“看姑娘这队伍的规模,应当是份大买卖才对啊,幸亏你们遇上我,不然再继续走下去,难免要损兵折将。”

花病酒摸出吉瑞的地图:“为何,难道这地图有异?”

黄老七回答:“地图原本是没错的,只可惜前阵子发了水,把好不容易开的道都冲毁了……而且那些从海里冒出来的异鬼变得比往日更为凶残,一月之内接连出了三件惨案,人心惶惶啊。”

花病酒嗯了声,又开口问:“那该如何进镇呢?”

黄老七指了指身后幽暗的密林:“齐老板也是担心生意受到影响,才命我们百余号人开凿地道,这里的异鬼不会潜土,通过地道入城十分安全,不如姑娘就随我来吧。”

“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恭敬不如从命。”花病酒娇笑两声,瞬间翻脸,甩出长鞭就把他勾至身侧,用袖里剑戳进他的下巴:“开什么玩笑,地道里放水放毒容易得很,谁晓得你是何居心?入地道可以,让你的人全部带路!”

黄老七吃痛哀嚎,示意手下不要靠近吗,惨叫道:“那……那你不放心……可以走林道……”

“我偏不!今晚若是你不能把我安全带进长湖镇,我就要了你们的命!”花病酒冷着脸绝不像开玩笑。

沈桐儿拉住苏晟的袖子躲在他身后,愈发觉得自己跟着位土匪恶霸,再也没敢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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