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琪的目光越过白御桐的肩膀,定格在了盘坐在榻榻米上,不断用手扣脚丫子的江浅浅身上,呆萌少女抬起水灵灵的小脑袋,冲她露出了一个非常白痴的笑容。

白思琪轻轻摇了摇头,“唉,雨点现在的情绪不是很稳定,问她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抱着膝盖摇头。我实在是没办法,所以只好来找你了,毕竟你是她认可的‘哥哥’,我想她多少还是会听你话的。”

白御桐尴尬地挠了挠头,“那好吧,这事儿的责任主要在我,都怪我没有告诉她我还有这么一个妹妹……”

“停!自责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就跟我去找雨点,对了,把你那个妹妹也一起带上,反正她迟早也要知道,不如一次性把问题都解决。”白思琪说。

白御桐吓了一跳,“啊?这、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万一事情变得更严重了该怎么办……”

听到他的推辞,白思琪立刻拉下脸来,怒火中烧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磨磨蹭蹭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能不能别整天就想着逃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雨点哭得这么伤心,作为她的好朋友,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听了白思琪的话,白御桐慢慢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像是在面壁反思错误的孩子。

他曾经就是因为过度的犹豫,才导致了现在的痛苦,对于他来说,人生就是一个人生产痛苦并消耗痛苦的过程……而每次当他回想起那天的场景,总会有无数的狮子藏在他的喉咙里咆哮,但他却无能为力。

对于白御桐来说记性太好只是一种负担,往往印象越深刻,回忆起来的细节就越清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有痛苦就是因为记性太好。

因为总有些痛苦是你不愿忘记,可又不愿面对的过去。它被埋在记忆中最显眼的位置,抬头就能看见,就像没有云层的天空。

渝州,初夏。

天气还不是很炎热,衔着草木枝的鸟儿在温润的风里穿梭,像是举着自拍杆的冲浪爱好者。偶尔还能听见蝉那附带着乡土气息的独奏表演,让人仿佛置身于绿色的大自然,忍不住想要吃根甜甜的雪糕,好好放松一下。

房间的布置多采用的是简约风格,很适合单身男士和上班族。不过此时却有一名素衣的女孩静静地躺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欧式单人床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了咖啡色的木质地板上。

这是一栋位于市郊的独栋高级公寓,虽然公寓的住宿条件不错,但由于远离市中心的缘故,这里的长期住户却少得可怜。

女孩用满是淤青的手摸了摸额头上缠着的绷带,然后抬头望着空白的天花板轻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她听见客厅里传来了连续又沉重的敲门声,像是午夜的丧钟。

女孩的眼神在顷刻间就变得像豹子一样尖锐,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悄悄摸到了客厅里防盗门的背后。

透过门上安装的猫眼,她看见了一位穿着黑体恤的男青年,青年长着一副很普通的脸,还有一头蓬松的黑色短发。

在看到青年的那一瞬间,女孩震惊得合不拢嘴,白御桐!怎么会是他?

白御桐把手放到下巴上琢磨了两下,做出了一个“陈警官,我觉得这个案件还存在疑点”的纳闷表情。他的视线凝固在了门旁一个并不起眼的白色按钮上,按钮上方贴心的标注着“门铃”两个小字。

原来是要按门铃啊……白御桐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把手放在门铃上按了两下,只见门内传来了“哔哔叮叮,有客人来咯”的电铃声。

门背后的女孩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和举措,她想要伪装出家里没人的假象,或许这样做,那个男孩就会离开了。

白御桐把嘴凑到了钥匙孔上,“龙雪阳,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啊!我是你的好基友白御桐,还记得么?”

“我说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拜托,外面很热诶!能不能让我进去吹吹空调?我流出来的汗水都把内裤给浸湿了……”

“……金莲你很不够意思诶?是不是在和西门庆偷……”

听到这里,龙雪阳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打开防盗门,一脚踹到了白御桐的翘臀上,然后又轻车熟路地伸手一把扯上了他的耳朵。

她瞪着眼睛说道,“老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叫我金莲!不许叫我金莲!我要是再听见你叫我金莲,我就把芥末和辣椒油通通都塞到你的菊花里去!听清楚了没?你这个死芋头!”

白御桐拼命求饶道,“哎哟~疼死我了,姑奶奶快松手,我知道错了呀,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听到白御桐的保证后,龙雪阳姑且松开手,算是饶了他一命。每次只要他一开口求饶,她就会暂时放过他,其实这种行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倒更接近于一种日积月累的习惯。

龙雪阳收回手的时候,白御桐恰好注意到了她额头上的绷带和手背上的淤青。

他愣了一下,“你这是发生了什么?”

龙雪阳下意识地把手藏到了背后,“没、没什么,先进来。”

“哦哦。”

白御桐捧起了水晶茶几上刚泡好的速溶咖啡,然后凑到嘴边慢悠悠地喝上了一口,喝完还不忘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嗯噢!这coffee的味道不错。”

龙雪阳翻了个白眼,“你没事装什么华尔街的金融精英?收起你那种该死的调调吧,我的老天,这咖啡就是摆在超市货架上的打折货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你只是一瓶风油精,可别把自己当妖怪’!好吧回归正题,说,你这次来找我干嘛?”

白御桐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女孩额头上的绷带,“来拜访一下老朋友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觉得把话题变得这么沉重呢?想想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龙雪阳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少给老娘来这一套!早不来晚不来,你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

白御桐呆了一下,“这个时候?”

“没、没什么。”龙雪阳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你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没事儿的话,麻烦你喝完咖啡给老娘把杯子洗了,然后再滚出这栋公寓!”

没想到龙雪阳这么干脆就下了逐客令,白御桐着急了,“好吧好吧,其实是老赵打电话让我到这里来找你的,他说你前些天发生了意外,受了一些伤,还挺严重的,我想着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所以就抽空过来探……”

白御桐话还没说话,龙雪阳的表情就整个垮塌了,脸色越发的阴沉,“你刚刚说……谁给你打电话?”

“当然是老赵啦!老赵,赵临坛,我们的同班同学,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开什么玩笑?你以前还让他帮你写作文来着,虽然第二天就被语文老师识破了……”白御桐津津乐道了起来。

龙雪阳伸手阻止了他,“慢,我不是这个意思。听着,首先我受伤不是因为什么意外,我身上的伤都是被人给打的;其次我根本就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这件事,所以老赵他压根儿就补知道我受伤这件事;最后,你知道那个带头打我的人是谁吗?”

白御桐鼓起勇气问道,“是、是谁?”

“李旭光。”龙雪阳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白御桐心惊肉跳了起来,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怎么会是他?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你觉得呢?”龙雪阳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一个月前,他找人在我回家的路上堵住了我,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管制刀具,我完全不敢反抗,只能顺从他们。就这样,他们把我带到了银耳公园的厕所里,银耳公园你知道吧?就是那个三无公园。”

白御桐点了点头,他听过银耳公园的恶名,那里被混混们当做是约架的好地方,警察也不太爱管,“三无”是指“无监控,无管制,无路人”

“当时李旭光拽着我的头发,然后用拳头打我的头,用膝盖踢我的肚子,还把我推在地上,用穿了皮鞋的脚踩我的手……你不知道他的手段有多残忍!我感觉自己就快散架了,自那一个月以来,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梦里的他就像个魔鬼,只要一想起来我就忍不住地发抖……我足足忍受了他们两个小时的折磨,好在最后我晕了过去,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我身上的伤都是拜他所赐!”龙雪阳的呼吸变得紧促,嘴唇泛白,没有一丝血色。

“真的……是他吗?”白御桐战战兢兢地问道。

“当然,你以为我会忘记那个混蛋的脸?”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魔鬼?他以前不是……不是很喜欢你吗?”白御桐不敢看她的眼睛。

龙雪阳大声地说,“那是以前,人总是会变的,你明白吗?”

“可那件事不是应该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吗?你不说,我不……”说到这里,白御桐才后知后觉地醒悟了过来,“不会的!老赵根本就没理由出卖我们!”

“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在背地里把真相告诉了李旭光,李旭光知道了以后就对我怀恨在心,于是带头找人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合情合理!要不然你怎么解释这件事儿?”龙雪阳咬牙切齿地说道。

“怎么会呢……老赵是个好人啊……”白御桐语重心长地说。

“快闭嘴吧!每个人以前都是好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好人一辈子都是好人,每个人都有当坏人的潜质,只要折断翅膀,每个天使都是魔鬼!”说到最后龙雪阳站了起来。

她解开素衣的纽扣,露出了一身窈窕的“五花肉”,真的是“五花肉”,五颜六色的像是画师手上的调色板。

“看见了吗?”

白御桐点了点头,“原来你喜欢穿白色的文胸……”

“靠!老娘是让你看我身上的淤青,你看见了吗?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身伤却还是像新的一样……”

白御桐看着她皮肤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肿块,不禁咽了咽口水,他无法想象这些肿块在一个月前是什么样子,想必足以令人感到反胃。

这么严重的伤,她是怎么挺过来的呢?

“那……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不会就是为了躲他吧?”

“嗯,这是我爸爸名下的资产,我有这个房间的钥匙。我爸妈并不知道我被打了的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了会多担心啊……”

“你没报警吗?有困难找警察啊……”

“没有,如果报了警,谁知道那群家伙会做出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说到这,龙雪阳小心翼翼地穿上了衣服,白御桐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的身材比初中时要匀称得多。原来,经过多年的发育,杂乱的呆毛也终会变成丰满的羽翼。

白御桐还想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走投无路的女孩,但他的鼻子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你在厨房里煮什么东西了吗?”

“怎么可能,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适合做饭吗?这一个月来我都是吃奶粉和泡面。”龙雪阳指了指自己缠在小腿上的绷带。

“奶粉?看来你的小日子过得还蛮滋润的!”

“滚嘞,不吃奶粉的话我身体的恢复跟不上,马上就要到中秋节节了,我得快点养好伤然后回家吃妈妈包的饺子……”

就在这时候,放置在茶几上的一部粉色智能手机响起了清脆的消息提示音。龙雪阳满脸疑惑地拿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是一条陌生号码发送的短信。

内容上写到:嘿嘿,是不是和他见上面了?有没有很高兴?哎呀,你看我多好?大老远地把他请到你面前……好吧好吧,说这么多也没什么意思,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享受最后的时间吧,或许你们还能在死之前滚个床单?拜托请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否则你们就得到地狱里去反悔了,哈哈哈……

龙雪阳抬头看着白御桐,眼神尖锐得像是捕食土拨鼠的老鹰。

“咋了,这么看着我?”白御桐被龙雪阳的眼神吓了一跳,有冷汗渗出他的毛孔。

“你也闻到了对吗?”

“对呀,早就闻到了,估计是楼下的烧汤忘记关火了吧?”白御桐猜想道。

但龙雪阳却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放松下来,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在空气中颤抖,“还有……一种解释。”

白御桐被她的侦探行为给吸引住了,于是就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什么解释?”

“你……不觉得热吗?”

“貌似是有点。”白御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咦?怎么会这么热呢?”

他记得龙雪阳在自己踏进客厅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空调,难道是空调罢工了?

白御桐扭头看了一眼摆在客厅角落里的台式空调,出风口上系着的红丝带被冷气吹得上下飘扬,像是挂在树杈子上的塑料袋。空调的运行状态良好,完全没有罢工的故障现象。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股淡淡的黑烟从门缝挤进了客厅,龙雪阳和白御桐正好看了这一幕,他们各怀心思的对视了一眼。

白御桐说,“我去看看?”

“那……你小心点。”龙雪阳说。

“嗯。”

就在白御桐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的时候,那扇坚固的防盗门却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下子倒在了他的面前,门上满是被烙红的铝合金块儿,突兀得刺眼。

更让他吃惊的是被门槛阻隔的外面,那是一片熊熊烈火的世界,宛如地狱的入口。感受到空气的流动,火焰像是液体一样畅通无阻地流进了满是木质地板的客厅。

白御桐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火灾,他以为那种东西一辈子都该和自己无缘,因为他的爸爸是消防员啊。

“芋头,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啊!”龙雪阳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拉住了他。

“哦哦哦哦!”白御桐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往、往哪里跑!我、我们该怎么办!”

龙雪阳举起拳头往他的脑门上锤了一下,“亏你老爸还是消防员,他难道就没教你一些自救的方法吗?”

“对对,我老爸是消防员,我老爸是消防员,我、我想想,我想想!”白御桐急得焦头烂额,“你、你先进卧室,我去看看厕所里有没有水!”

龙雪阳点了点头,然后瘸着腿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白御桐赶忙冲进厕所,然后拧开了洗手池里的水龙头,但没有却没有水涌出来。

嗯?怎么会没有水呢?难道……停水了?白御桐目瞪口呆,他又连忙打开了热水器的开关,还是没有水。

白御桐又转身跑进了厨房,当他拧开水龙头时却又一次失望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水呢?太巧了吧?

就在白御桐即将陷入绝境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客厅的饮水机上还有半桶矿泉水,之前龙雪阳就是用饮水机烧的开水为他泡的咖啡。

想不到饮水机有时候也格外的可靠嘛!

白御桐喜笑颜开的把半桶矿泉水从饮水机上拆了下来,然后抱起它,冒着地板上的大火冲进了卧室。

关上门后,白御桐气喘吁吁地靠在了门背后,他环顾了一周,却没有发现龙雪阳的身影。

“龙雪阳你躲在哪儿呢?快出来,我们得赶快布置好隔离带,然后等候救援……你人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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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各位读者,这一章作者处理了很多次都不是很满意,而且耽误了很多时间,所以只好延迟发布了。再次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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