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白御桐和雨点来到了顾其尘豪华而奢靡的单人办公室——煞白的墙上挂了一对鹿角的标本,壁炉的灶台上肃穆的架着一柄精美的太刀。

每次到顾其尘的办公室,白御桐的眼睛都忍不住的东张西望,像是要把这些引人注目的饰品都装进眼袋里。

雨点没有进办公室,而是背着手靠在办公室的大门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耐心等待着白御桐出来。

顾其尘那老狐狸见了白御桐之后那叫个笑逐颜开,嘴角都裂到耳根上了,对他那是一阵嘘寒问暖。

“谢谢你救了小女!”顾其尘由衷地说道,但他的表情显得很落寞,“只是可怜了我那两把稀世宝剑……”

风听凉和雨透凛可是出自大师之手的史诗级武器,到了那个级别的武器已经可以当做傲世的传家宝了。

“唉不说了,人没事就好了。”顾其尘叹了口气,“这个蝉花会一定会付出代价的,我敢保证!”

面对一脸愤愤不平的顾其尘,白御桐也不好劝他大度,只是微微顺应着他的话题,保持着一脸正义凛然的表情。

谈话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这可让雨点一阵好等,她不停地踮起脚后跟,想要放松着自己已经酸涩不已的脚踝和脚底板。

怎么还不出来,雨点撅起小嘴,眼巴巴地望着旁边的木门。

“哟!小姑娘在干嘛呢?”一道清冷妖媚的声音从一边响起。

雨点茫然的转过头去,上一刻她还一副病殃殃的娇态,下一刻她就蹦跶了起来,像是看到饿狼后撒腿逃跑的野兔。

是韩葵!雨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她前一秒还像腌菜一样瘫软的脚,在下一秒就变得像是泡了水的银耳一样饱满。

“你后退干嘛呀?小姑娘,见到长辈不打招呼是很不礼貌的哦……”韩葵气势凌人,和雨点相比她就像是夜空中绽放着的烟花一样耀眼且滚烫无比,不断灼烧着雨点白纸一样浅薄的心灵。

雨点没有逃跑,她迅速转身,咬着牙不断伸手,并用力地拍打着自己背后那扇涂了紫漆的柏木大门。

韩葵双手环抱在胸前,露出一副嗤笑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看着急得挤出了泪珠的女孩。

“快开开门,快救救我!”雨点笨拙地呼救着,“快点,求你了……”

这时白御桐拉开了门,在他还没明白什么状况的时候,雨点就躲到了他身后,抓住了他衣角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像是落水后全身不断痉挛的小猫。

“你怎么……”白御桐看到了一脸媚笑的韩葵,“你欺负雨点了?”

“谁欺负她了,我只是跟她打了个招呼而已嘛!”韩葵玩弄着散落在肩旁的灰白色长发,一脸不屑地说道,“而且我会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较劲吗?”

白御桐直勾勾地看着韩葵,什么也没有说,对于韩葵,他始终都有一种不愿意抬头面对的感觉。如果把韩葵比喻成咆哮的雄狮,那么白御桐就是被她压在身下的雌狮。

在那个女人面前,白御桐连发火都会变得没有脾气,真是悲哀。

这时顾其尘来到了门口,当他看见倾城绝世的韩葵时,眼睛都瞪直了,“哟!这谁啊?”

韩葵对双眼放光的眼镜大叔可没什么兴趣,她看着白御桐的眼睛说道,“走了,午餐的时候见!”说完,她扭动着婀娜多姿的步伐走远了。

真是蛇一样妩媚的女人!

白御桐长松了口气,“别怕,她已经走远了。”

雨点情绪显得很低落,“哥哥……我是不是很麻烦……”

“才没有那回事!”白御桐放声说道,“你可是我妹!我怎么会嫌你麻烦呢?”

雨点扑到白御桐的怀里,用白洁的手背轻轻擦拭着眼角晶莹的泪珠,心里很是感动,“哥哥,谢谢你!”

顾其尘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伸出手,用食指指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泛着白色光泽的眼镜框,沉默不语。

不久后雨点带着白御桐离开了办公室,来到了一个位于校园一角的独栋医务室。医务室修葺得很规整,它的外观看起来更接近于别墅的设计理念,实际上这里平时不对学生开放,而是供学院任职的牧师们修身养性的。

怎么说呢,牧师在这个世界上是很高贵的职业,他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治疗外伤,毒伤以及诅咒等各种外在伤害。但培养一个牧师需要的是庞大的资源,冗长的时间以及知识的叠加。一般来说只有国家政府、大型工会和大型组织才愿意这么做。

这也就导致了牧师的数量十分稀少,而学院里所招聘的牧师大多是战场上退役下来或者工会合约到期的老牧师,另外学院里所培养的牧师学员几乎都和国家部门有契约,他们由国家直接赞助,每个月都会按时得到国家的资源及资金配给。

而在未来,这些学员都会喊着保卫家园的称号踏上险象环生的战场,为国家贡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如果能够成功活到退役,那么他们就将得到一笔不菲的养老金。

得到了养老金的牧师有相当一部分都会选择退隐江湖,颐养天年,只有极少部分愿意活跃在商圈。物以稀为贵,为了招募战场上退役并愿意二次奉献的老牧师,各大学院,组织和工会都不惜血本的亮出自己优厚的条件。久而久之牧师的身份就变得高贵了起来。

而这座独栋别墅正是七曜高级源学院允诺给这些老牧师的福利,它坐落于校园里并不起眼的一个角落,足够安静,内外由一圈高高的淡黄色围墙隔离开来,一条幽深的小径弯弯折折的通向别墅的大门,路边种植的是园丁精心裁剪的青墨色灌木,更远处是高低交错的油绿色草坪和飘着浓香的月桂树。

这里的空气真新鲜!白御桐仰着脑袋深深地吸一口气,自从离开了白云山后,他就再也没有闻到过这么清新的空气了。

雨点踩在石子路上的步调却很轻,就像是虔诚的教徒不愿意用自己污秽的喧嚣来污染神圣的教堂。

“烟柔姐姐就在前面!”雨点指着小径尽头的布满爬墙虎的别墅说道。

白御桐听雨点说章若楠、尚飞和童渡都回来过,但是尚飞和童渡都跟随督察去鹿鸣镇协助破案去了,他们打算端掉这个叫蝉花会的邪恶组织。

章若楠从今天早上起就不见了踪迹,雨点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照理说她应该在学院中央医务室里的办公桌上边喝橙汁边写备案,偶尔会懒懒地伸个腰,学员们都亲切地叫她蓝姐。

听雨点说,白思琪总是没日没夜的陪在顾烟柔的病床边缠着她说话。其实顾烟柔的伤势早已经痊愈了,但顾其尘还是执意把她安排在了这座独栋别墅里。

而顾烟柔相比于以前话变得更少了,在失踪之前她还会主动向白思琪吐一两个字,但现在却只会看着自己露出被禄的脚指傻笑。

其实白御桐昨晚就想去探望顾烟柔的,但碍于形影不离的韩葵而不敢去。

探病带她不怎么靠谱儿吧?

所以白御桐这才趁那老狐狸不在的时候来探望一下顾烟柔,打算询问一下她的病情。

雨点推开了别墅的大门,一楼的客厅显得宽敞明亮,客厅内分散着八根比象腿还粗的顶梁柱,整体采用的是意式设计,局部有一点偏哥特式风格,客厅中央有两条对向弯曲的柏木扶梯盘旋上升,沿着分明的台阶上去,有许多有过道分割开来的房间,每个房门上都有用金色阿拉伯数字涂写的门牌号。

雨点领着白御桐来到201的房门后,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伸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里面传来嘈杂的细微声响,听起来像是“谁啊”,估计是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才产生了这样的效果。

白思琪拉开了门,“咦~雨点你又来看……啊!白御桐!你、你!你回来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愣了一下,然后象征性的抱了抱白御桐,应该是欣然忘形了吧。

“啊……是、是啊!”白御桐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然后往虚掩着的门内望去,“我是来看腌肉的,她在里面吗?”

“在呢!在呢!”白思琪嬉笑着,“她盼你回来老久了!”

盼我?盼我干嘛!白御桐暗自诽腹,我又不是航班……他跟着白思琪走进了房间——落地窗紧紧地关闭着,绣金的窗帘被分别束在两边,像是两位穿着宫廷礼服的舞娘。

房间里只有简单的陈设,一张方正的竹桌,几根玲珑的板凳和一张从头白到底的床,整个房间连个收纳柜都没有。

床上卧着一个女孩,她呆呆地看着进来的几个人,眼神像是在看钟表里的秒针,专注而凝实。

“嗨……腌肉好久不见啊……”白御桐朝她打了个干瘪又生分的招呼,他的表情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像是刚吞了一只压力锅。

“你来啦。”女孩的语气很淡,听起来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嘴角不停牵动着的白御桐,没有再说一个字。

“咳咳,你的伤怎么样了?”白御桐总算是拉开了一个正常的话题。

“小蓝老师已经给我治好了,谢谢。”女孩的表情依旧很死,就像是一张由硅胶组合而成的假面。

这时白思琪给雨点和白御桐端了两张由竹子制作而成的板凳,白御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雨点坐得很从容。

房间里一片静寂,一股特殊的氛围正在酝酿中,白御桐则是一脸腼腆的用手心不断摩挲着大腿,像是初次到丈母娘家里面试的小伙子。

短暂的空白期很快就结束。

白思琪开始对白御桐嘘寒问暖了起来,他发现这妹子说话的风格和顾其尘那老家伙的调调如出一辙,连说话的套路都惊人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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