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感觉背后凉嗖嗖的?白御桐转过身,一位身穿蓝色战甲,沐浴在黄金中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乔安娜?”白御桐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心中波澜壮阔:我去,大妹子你这一身装备实在是太酷了,漫展上谁能靓过你啊……
乔安娜像是见鬼了一样,她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神采,“你还……活着?”
“诶?”白御桐不明所以,什么叫你还活着?
他心想,我现在感觉棒极了——月薪五千,不愁吃不愁喝的,就差娶个媳妇生个娃人生就美满了!
“先进去说。”
“OK!”
“嗯?”
“好的老妹儿,没问题!”
白御桐一屁股坐到光滑的凳子上,心里由衷的赞叹:这金主家的凳子就是高级!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乔安娜看着白御桐的眼睛沉声问道。
白御桐想了想,“我搬家去了。”
“搬家?”
“我到大城市里去讨生活了,找了一份高薪工作,还包吃包住呢……”白御桐讲得眉飞色舞,像回村显摆的农民工。
“不可能的,如果仅仅是这样,我怎么可能感应不到你?”乔安娜打断了他络绎不绝的演讲。
“啥?”白御桐头大,“咋回事啊这是?难道我掉线了?”
“这几天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陷入深度昏迷当中?”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是晕过一次……”白御桐忽然想起了自己被张嘉瑶揍飞以后应该是撞到了船舱上。
“晕了多久?怎么晕倒的?”乔安娜紧追不舍。
“晕了差不多一天吧?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然后磕到脑袋就晕过去了。”白御桐耸耸肩,面无表情地撒了个慌。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就是下意识的保护了那个肥婆。因为她帮过自己,所以她和自己是……朋友吧?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难道是灵魂和阵法还不稳定吗……”乔安娜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你是说我的WiFi信号很差吗!”白御桐憋着笑。
“不,我是说你的身体和灵魂的融合度还不理想,没有稳固到足够维持法阵的程度,需要修补。”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还魂不太成功。”
“还魂……不太成功?那还魂失败了会怎么样?”
“死,然后灵魂会飘向彼岸,肉体会逐渐腐烂。”
“那有没有另一种可能……”白御桐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忽然想到似乎每次只要他陷入昏迷的时候,就会做一个关于他过去的梦。
比如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梦到自己回到了小学的班上,还和他们互动了起来;再有就是他昏倒在船上的时候,梦到了和自己一起看烟花的王彩霞,虽然他不能肯定那个场景是假的,但如果是真的王彩霞,反应大概也和眼前这个差不多的,他了解那个女孩。
这两个特殊的梦都不同于固定在白御桐脑子里残缺的记忆。梦里面的人物貌似是能够根据他的反应做出相应变化的NPC(NPC指一切游戏中不受玩家控制的角色),他仿佛……见到了活生生的人!
那是更接近于真实的回马灯,回马灯是只有在将死的时候才会看到的,也就是说每次做梦的时候就是白御桐将死的时候。
但他已经死了,就在那座天台上,他跳下来了。那儿有四十多米高,他生还的几率低得可怜。
接着像是水池里的塞子被打开一样,一种骇人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子里——他抢了别人的身体,就像是新存档覆盖了旧存档。
穿越小说都这么写,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
白御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缓缓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乔安娜关切的眼神。现在他明白了那份担心不是给他这个新存档的,而是属于那份被自己覆盖的旧存档的。
长久以来的很多事情都是白御桐误会了,他干了一件天大的坏事。
“对不起……”白御桐情绪失控,他慌忙起身向门外逃窜,就像是逃避地震的猴子。
他这是怎么了?乔安娜迷茫地抬头看着白御桐的背影。
也不知道是白御桐自己不小心还是地板太滑,落荒而逃的他居然在门口狠狠地摔了一跤,他用双手撑在地板上,狼狈地爬了起来,
白御桐迈开腿狂奔在空旷的前庭,在温和的阳光下,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出现了一排断断续续的斑驳的黑点,从幽静的庭院小道一直延伸到漆黑的密林深处……
“同学你的甲餐,请慢用……”白御桐没精打采地说。
“谢谢!”一个穿红色校服的双马尾女孩取走了放在窗口上的餐盘。
“一份乙餐,不要鸡蛋。”一个穿蓝色校服的瘦高个儿往前站了一步。
“好的……”白御桐手上忙碌了起来,没精打采的,像是被老婆奚落了一晚上。
工作结束后,白御桐独自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我回来了……”他强忍着声泪俱下的沉痛反手关上了门。
……
“我回来了!”白御桐踮起脚关上了门。
“妈妈,你在家吗?”他用圆润的鼻子往空气中嗅了嗅,“又没人……”
他踏进厨房,想再确认一下妈妈是不是在这里,最后却一脸失望,他抬头看着贴在冰箱上的淡黄色便签纸,上面用宋体字工整地写着:
今天到王叔叔家吃晚饭吧!我已经跟王叔叔讲好了,对了今天小霞生日,吃得可丰盛了!
末尾的落款是:爱你的妈妈。
又是隔壁老王……白御桐低沉着脸,一屁股坐上了松软的沙发,然后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剧。
“我一定会回来的!”屏幕里的灰太狼飞上了毫无遮拦的天空,变成了一颗星星。
“爸爸等等我……”小灰灰在晴空下的草原上狂奔,追着已经被揍飞上天的老爹……
白御桐按下遥控器的电源键,扭头看了看窗外金色的黄昏,最后跳下了沙发。
该到阿霞家去吃饭了,他想。
……
“我回来了……”白御桐踮起脚关上了防盗门,他环顾客厅四周,像是回头看不见雪原上自己留下的脚印。
还是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最后他回到卧室打开了灯,蹲在角落里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呆。
小时候,王彩霞告诉白御桐:生活要有仪式感,即使再累,也要满怀期待的回到家中,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放声大喊“我回来了”!
然而现在,他的房间里依然空无一人,耳畔的声音却再不复从前。
……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玲珑似的小脑袋从打开的门缝里钻了进来。
“嘻嘻!”雨点合上门,坐到白御桐旁边。
“哥哥!”她发出甜甜的声音。
“嗯。”白御桐板着脸回应。
“你怎么了?”
“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
“那今天学什么呢!”雨点的声音又活跃了起来,像只蹦跶的兔子。
“我……不知道。”
“哦,我……不知道。”
“我是说我不知道。”白御桐楞了一下,忽而明白了雨点以为要学的是“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雨点把脸往白御桐那边凑了过去,想看清楚他现在那张阴郁的脸。
“你烦不烦?”白御桐转过头去。
“你怎么了?”雨点又往前凑了凑。
“你别烦我行不行?”白御桐突然转过头来,气急败坏地对着雨点大声吼。他看着手脚不知何处安放的雨点,心底不禁有些愧疚,于是转过身不再去看她。
“哦……”雨点委屈地应了一声,然后回过身在椅子上坐端正,她的纤手拽在大腿的裙角上,嘟着小嘴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瞟着白御桐的侧脸。
窗外骄阳似火,树影婆娑,风轻云淡,天高任鸟飞……好天气什么的,真讨厌。
白御桐看着随风翻飞的窗帘,最后起身不耐烦地关上了窗户,然后又拉上了窗帘布,房间立刻阴暗了下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么黑,要不我把灯打开吧……”雨点站起身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压抑的气氛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要不你先回去吧……”黑暗中传来白御桐幽幽的声音。
“哦。”雨点慢慢收回了按在开关上的小手,像只猫一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刺耳的关门声传到白御桐耳朵里,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脸上无声的滑落……
下一个瞬间,门被打开一道细小的缝隙。
“再见……”一个玲珑似的小脑袋从敞开的门缝里钻了进来。
从门缝透进来的亮光映入了白御桐呆滞的眼里。
然后那个小脑袋又钻了出去,门被悄悄地合上,房间重新回到寂静和黑暗之中。
白御桐蹲在角落里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那样失声痛哭起来。
他曾经听说过这么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临。
后来他反复揣度,发现了这句话还有另一个解:明天来了还会有下一个明天;意外来了可能就没有下一个意外了,因为你可能会死在这一场意外中。换句话说就是你永远等不来明天,最后意外会先杀死你。
每个人都只能活在今天,回忆昨天,并展望明天。这是来自时光的铁则,没有人能够暨越它并改写它。
你想要忤逆什么呢?你又能忤逆什么呢?它的每一条底线都超越了生死,即使你再声嘶力竭也不过是重蹈覆辙,即使你再精疲力尽也逃不出今天,回不去昨天,越不过明天,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乖乖地消逝在时光深处的夹缝里。
……
“同学你的甲餐,请慢用。”白御桐无精打采地说。
“谢谢!”短发的小姑娘端着餐盘转身离开了3号窗口。
“3号窗口那谁,叫白什么来着,过来一下!”
“可是我,这……”白御桐回头看去一看,是厨师长大人。
“小张你去。”带着厨师帽的中年大叔对着旁边一名正在收拾果蔬垃圾的小伙子说。
小伙子立马洗了个手,跑到3号窗口顶替了白御桐的工作。
“啥事啊?厨师长。”白御桐手里抓着厨师帽,紧张地看着他。
“后门有人找你。”厨师长转身离开了。
吓死我了,还是要吵我鱿鱼呢。白御桐松了口气。
“谁找我?”白御桐把头伸出后门旁的窗户东张西望
“是我。”那人回答。
“怎么是你,校长!”
……
“要我去干……什么?”白御桐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分贝。
“别紧张,只是当个带队老师而已。”顾其尘侃侃而谈。
白御桐一脸不可置信,“可为什么是我?”
让他这个食堂打饭的员工去当带队老师无异于让宫里的太监去当铁骑大将军。
顾其尘用老狐狸一样锐利的目光扫过白御桐的脸,“汉角源战师精英选拔赛每四年一届,对于学院来说有着重大的意义,校董会绝不允许大赛有任何闪失。”
顾其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手抓住了白御桐的肩膀,双眼凝视着他,目光深邃,“虽然你一无是处,并且负责的主要工作是在食堂打饭,但你确实是我们七曜教师方队中十分出色的一员!组织现在需要你啊……”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白御桐看着他的脸色试探着说。
“加薪三千!”顾其尘嘴角上扬。
“报告首长!定不辱使命!”白御桐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食堂里。
“同学你的丙餐!请慢用!”白御桐笑眯眯地说,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谢谢!”穿着黑色校服的棕发青年端着餐盘转身离开了。
他这又是怎么了?旁边的雨点偷瞄着仿佛打了鸡血似的白御桐,不禁一头雾水。
“啊啊啊啊!”躲在房间里冷静下来的白御桐才发现自己根本啥都不懂。
带队老师?不晓得,扫厕所的吗?如果把七曜高级源学院的教师方阵比喻成鸡身上的白羽,那白御桐顶多算是鸡屁股上耸立的一根呆毛!
这时候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半个脑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进来吧!”白御桐看着雨点,心里五味杂陈。
“哦。”雨点轻轻地合上门,来到白御桐身边坐下。
白御桐翻开了厚厚的书,“让我看看教你什么好呢……”
“我看看……我们学《诗经》吧……”他合上书扭头看向了旁边的雨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白御桐用笔指着笔记本上写的诗句。
“光光雎鸠,在河之洲。”雨点跟着念了起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金子好逑……”
……
“这是啥意思?”也不知道是谁教雨点的东北腔,现在她念得是不亦乐乎。
“大概是妹子啊妹子,我对你有意思……”白御桐扯着嗓子发音,那腔调听起来像是春晚的主持人。
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白御桐的授课,他和雨点对视了一眼。
“请进。”白御桐清了清嗓子,如果房间里有客人的话,他是不会反锁门的。
一个戴着黄色鸭舌帽的工装男子走了进来,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嘿嘿!你好啊带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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