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骇人的声音,白御桐马上放下了怀中的雨点,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
这不是刚刚那个肥婆吗!
“没、没啥!”白御桐紧张地回答道,脸绷得紧紧的,像是被警察抓住的贼。
“你们知道厕所在哪儿吗?”肥婆瞟了一眼躲在白御桐背后瑟瑟发抖的雨点。
“往后面走,那边有厕所。”白御桐能感觉到雨点抓在他小臂上的手捏得更紧了。
“那好吧,谢谢咯!”肥婆微微点头,然后向白御桐所指的方向走去。
“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肥婆路过他身边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凉嗖嗖的话。
白御桐毛骨悚然,怔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他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栗起来,他刚刚从那个肥婆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东西,感觉像是……乔安娜用魔法阵把他击飞时,全身传来的那种踩在喷泉上的感觉。
“……你怎么了,白御桐、白御桐,你怎么不说话了……”雨点扯着白御桐的手。
白御桐回过神来,“哦啊,我、我们先回房间。”他俯下身去捡那些散落的衣服,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哦好。”雨点也弯下腰去捡衣服。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床头,白御桐表情凝重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像是在思考的样子,旁边的雨点抱着白御桐,传出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
白御桐抽出压在头下的左手放到自己了面前,凭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他仔细端详着手背上的印记。
暗蓝色的印记在微光下不停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苍月……支配者吗?
他幽幽地闭上眼睛,心里呼唤着乔安娜的名字,那老姐估计在线吧?他憨憨地想。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下午,那天太阳玩命的往地上照。白御桐一个人摊在台式电脑前,两条腿盘在椅子上,坐得像个得道高僧一样,电脑上挂着QQ和怪力赛车,手指在鼠标和键盘上一点一点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这时QQ的提示音响起,白御桐瞟了一眼消息,就把游戏界面关闭了。他匆忙地点开QQ的对话框。
最上面的一句是他三个小时前发的一句“在吗”。
“嗯,有事吗?”
“呀!你终于上线啦?!!”他输入文字的手指都在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嗯,抱歉,刚刚才回来呢!”
“外面现在很热吧?”
“嗯,很热。怎么突然找我,有事吗?”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落寞,叹了一口气,敲击声有气无力,“就是请你去看烟花的事……”
“怎么了?是要改时间吗?”对方发了个疑惑的表情包过来,是只很逗的猫。
“不是,是我大概去不了了。”他轻轻地点击了发送键。
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像是有事忙,又像是故意忽略了这条消息。
她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他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去洗澡了?开饭了?捡瓶子去了?又或者妈妈叫她打酱油?
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其实本来有四个人约定好一起去烟花的,直到现在,居然有两个人中途退出了。
不过这个约定依然有效,就像是火箭一样,虽然主体和推进器分离,但仍然会因为巨大的惯性向着太空前进。
看起来他和另外一个人像是火箭的推进器一样托着本体向电脑预定的轨道前进,但最终因为燃料用尽,自动分离了出去,这看起来像是推进器们私奔了。
而她和某个人是火箭主体,最终会航行在轨道上,俯瞰漂浮在海水中推进器的残骸。
那时候推进器的残骸还能回应卫星的问候吗?
华丽的宫殿再现,一名短发的青年突兀地出现在了大殿前的空地中央。
“啊哈……”乔安娜打着哈欠走下了台阶。
白御桐看着懒散的她,脸色变得苍白,第一次看见乔安娜的时候,他还对她有那么一丝好感,想象着和她即将开始的香港爱情故事。但之后的每一次,白御桐看见乔安娜都是心有余悸。
“嗨……”他僵硬着脸,打了个招呼。
“嗯,怎么了?”乔安娜露出一副高冷的样子,犹如掌剑的皇帝,又像躺在沙发的修指甲的贵妇。
“我有点事想问一下你。”白御桐挠挠头。
“那行吧,先进去吧。”她重新登上台阶。
白御桐呆呆地看着她婀娜的背影,不禁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自拔……
那种奇怪的感觉该怎么说呢?
她明明是皇帝一样的女人,却每次都屈尊降贵地走下台阶来见你,那感觉像是在迎接一位久未见的老友,又像是在等待晚归的丈夫……
“你发什么呆呢!想偷看我的裙底吗?”登上台阶的乔安娜头也不回,那语气听起来像是玩笑话。
“啊!没、没有!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儿?”白御桐赶忙追了上去。
白御桐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凳子表面很滑,打了蜡似地反射着晶莹的光,他粗糙的手不断摩擦着凳子的表面。
妈耶这凳子真高级,他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乔安娜看着对面的“观光游客”,不假思索。
“你不是有事问我吗?”
“啊?哦。”他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今天看见了一个肥婆,她身上有那种重重的感觉……”
“嗯?”乔安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眉头紧锁。
“……就是你带给我的那种……”他伸出双手在空气中勾勒着两条曲线,看起来像是葫芦的形状,又像是什么丰满的有机物。
总之联系到白御桐那副淫贱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在找死吗?”乔安娜看了看自己的娇躯,好像想到了什么,俏脸透红,怪嗔一声。
“……差不多就是这样一种……嗯?”当他听到乔安娜说的话时,已经不在凳子上了。
他只觉得脚下透出刺眼的白光,下一刻他就感到身体失重腾飞在了空中,接着翻转了一周后掉落在门口。
白御桐的嘴里磕出六颗牙齿,鲜血分别从耳朵,鼻子还有口中流出。
这时候凳子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砸到他的背上,然后滚落到一边。他发出一声“额”的短暂哀嚎后,头就无力地埋在大理石地板上,嘴里好像飘出了一缕白色的灵魂。
白御桐脑中一片嗡鸣声,像是刚刚打开广播时,扩音器传出来的杂音。
乔安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旁边。
白御桐看到面前那双铮亮的白鞋,生怕它再往自己的脸上补一脚。
以前看抗日战争片的时候,白御桐就在想,为什么日本兵还要往倒在战场上的人身上刺几刀,这样万一把还没死透的人捅死了咋办,活着的人还能当个俘虏陪自己聊天呢!
“こんにちは」!”(你好)
“滚犊子!”
白御桐挣扎着抬头向上看去,视线越过乔安娜脚下的白鞋,白色的腿袜、裙底、再往上……不行,颈椎不允许他再往上了。
他的双臂支撑在地板上,艰难的爬了起来。
乔安娜一脚踩在白御桐的肩膀上,“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她每说一个字脚都重重地踩在他的身上。
白御桐因为乔安娜的重踏吐了好几口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等、一下、一下,我、等、我说、别、……”白御桐求饶道。
“哼!”乔安娜收回踩在他身上的脚,重新回到位置上坐着,慢慢品尝了一杯刚泡好的茶,长出一口气后表情陶醉,像是刚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好狠,我都快哽屁了……”白御桐艰难地爬了起来。
“你嘀咕什么呢?”乔安娜不耐烦地说。
“嗯呀?报告,没啥!”
“坐好,给我好好说。”乔安娜红唇凑到杯沿上,又抿了一口。
“是!”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白御桐表情献媚。
“哦,原来是这样。”乔安娜放下茶杯,接着说,“对于你先前想表达的,我是真的没懂……”
想起她先前粗暴的样子,白御桐觉得最后那句话应该替换成“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口才真是逊爆了”“语文老师死得早吗”这类粗鲁的语言。
“怪我,怪我……”白御桐只能赔笑。
“先不说这些,你能感受到源力就好了,我想一下从哪里跟你讲起好呢……”乔安娜歪着头,看向天花板某处。
诶?这种还好你没有完全报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白御桐纳闷。
“你看好了……”乔安娜放下茶杯伸出了手指,动作优雅从容。
在白御桐眼里,她的手变得越来越白,下一瞬间居然发出微弱的白光,越来越亮直到他的眼睛也被染成了白色。
乔安娜律动手指,白色的琐屑像雪花一样从她的手上缓缓飘落了下来,有点消逝在空中,有点消逝在桌面上。
她的手上明明没有汗毛,是怎么做到藏着这么多头皮屑的,真酷……
白御桐把手伸了过去,想接住那些皎洁的碎屑,但他那因为骨折而向后弯曲的无名指实在是有些丑陋,所以他有些自卑地把手抽了回来。
真丑啊……白御桐心里难受,这一幕看起来像是他想要摸乔安娜的手,但最后放弃了一样。
“不过,真漂亮……”白御桐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不知道他说的白色的碎屑还是乔安娜摆弄着的手。
“嗯?我不是让你看它漂不漂亮的,我是让你感受源力的,给我好好感受!”
“好嘞!”白御桐全身关注的盯着那只手。
“妈耶,这玩意儿居然还能往上飘!”他惊呼一声。
让他感到震撼是还未消逝的碎屑竟然像是孔明灯一样慢慢往上飘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几十片白色的碎屑越过乔安娜的手掌,在她的额头前像是烟花一样绽放开来。
“感受到了吗?”乔安娜看着他呆滞的目光,脸上挤出淡淡的笑容。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流动……”
“很接近了,你应该是感觉到了源力在身体里的循环,因为我刚刚调动了你周围的源气。”
“循环?这源力啥的怎么循环啊?”白御桐傻傻的问。
“源力在我们身体里是顺着血液的流向循环的,而我们身体里的源力主要来自空气中的源气,源气的纯度会受到天气,地方,高度,外物等因素的影响。进入体内的源气会逐渐转化成源力,源力外放就会形成力量。”
“像我刚刚那种用法就是源力凝聚,利用自身庞大的源力产生扩张吸引力,达到快速聚集周围散乱的源力,这是很普通的用法,需要很强的控制力。但这种体外源力通常只有一击之力,是很多攻击技和防御技的起手式……”乔安娜讲得眉飞色舞。
“等一下,你能再说一遍吗,我不是很懂……”白御桐弱弱地说。
“嗯?”乔安娜气得脸色都变了。
“……这样说听懂了吗?”乔安娜阴沉着脸,表情像是要丢黑板擦的老师。
“听懂了!”白御桐咽了咽口水,这不懂也得懂啊!谁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丢一个技能砸到自己的脸上。
“那好,我们继续……”
白御桐睁开朦胧的双眼,坐起来伸了一下懒腰,当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是空空的。
雨点呢?他下意识地想。
白御桐愣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环顾着这二十平米的房间。
雨点消失了!
他匆忙翻身下床,穿上鞋来到桌边,只见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张白纸。
他移开左上角用来压住纸片的茶杯,杯壁传来热水残余的温度。他拿起那张纸,上面用工整朴素的文字写着:
亲爱的哥哥:
我去给你拿早餐了,等我回来哟!
白御桐呆呆地看着窗外,那丫头居然还会写字!而且还去给我买早餐了,她会买什么呢?豆浆油条吗?或者是馒头稀饭?真好奇她是如何在没有钱包的情况下买到早餐的……钱包在他的外套上衣里。
如果是真的,那将会是多棒的早晨啊……清晨的闹钟吵醒了还待在床上的你,你迅速爬起来穿好西装打好领带,冲进卫生间开始大洗特洗一番。洗完脸的你显得精神了几分,于是你对着镜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刚刷过的牙齿好像闪着光。
你精神抖擞的走进客厅,垫着花格子布的餐桌上是一份精致的早餐。盘子里有烤肠,煎蛋,薄饼和沙拉,还有牛奶和咖啡任你搭配。
吃完早饭,你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拿上外套和公文包,吹着轻快的口哨离开家门奔赴战场。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哦不,仅仅是美好的早晨。傍晚,你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中,郁闷的脸上写着“加班压力大、老板对我凶、升职没希望、老婆跟人跑了、女儿又早恋、我为什么不去死“。
当你正在换鞋的时候,这时你的老婆端着香喷喷的炒菜走了出来,客厅里到处洋溢着菜肴的香气。
“呀!你回来啦!”
“咦?你不是我的妹妹雨点吗?”
“不,我是你的老婆闪电。”
“来亲一个!”
“讨厌,就知道玩浪漫……”
真是愉快的互动呢……这才叫一天啊!
“你妹妹?不晓得?”柜台的小伙儿耸耸肩。
“202号房的客官,你先别跑啊!今天该退房了……”
“穿裙子的小姑娘?没看见,你可以……诶,你先别走啊……”
“小姑娘?睬光楼里到处都是穿裙子的小姑娘,那裙子要多短有多短呐!兄弟有没有兴……啊,你这人怎么打人呢……”
在幽静的小巷深处,一名青年蹲在角落里,眼眶中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掉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埃。他盯着面前坑坑洼洼的地板,面如死灰,萧索的枯叶正从他的头顶上无声的飘落。
突然这萧索的男人抬起了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狂奔了起来。
对,肯定是那肥婆!昨天晚上就觉得她不对劲,一看就是电视剧里的反派角色!他想。
“诶,别跑,你给我回来……”后面有人气呼呼的大喊。
“……事情大概是这样……多可怜啊!诶?看!那个人就是她哥哥!”有人惊奇的抬头。
“哟,客官,你是来退房的吗……”小伙儿招呼了一声。
“那、那个,肥、肥婆,退房了、没?”白御桐气喘吁吁。
“肥婆?哦,你是说203号房的客人吧!还没退呢……诶、客官别走,先退房啊……”伙计大叫了一声,周围吃饭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死肥婆你给我出来!”白御桐用力敲着203号房的门,语气愤怒而显得猖狂。
门敞开了一条缝,一个玲珑般的小脑袋探出头来。
“雨点!”白御桐的气势骤降,失控地惊呼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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