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房屋会被烧掉,耕地会被践踏,男人会被抓去当奴隶,女人会被卖掉做娼妇!”刘湛高声怒吼,仿佛陷入了癫狂。
“月弦村,将会不复存在!”
随着刘湛的宣告,村民开始变得慌乱,小孩在啼哭,女人在惊恐,男人在底下议论。
质朴的村民本以为忍气吞声就可以安然度日了。结果到头来,最得寸进尺的还是他们!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从地上捡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掷向了前方。
石头在空中舞出优美的弧线,在刘湛马前一尺左右落下。
石头置地,发出沉闷的一声。然后,那个男人首当其发,率先冲了出去。
他大喊着,高叫着刘湛的名字。
数个男人跟在他身后,挥舞着拳头,誓要打碎刘湛的嘴。不堪的咒骂响在嘴上,帮助他们越跑越快。
但他们的动作还未持续多久,就停了下来。
一排六人,犹如人墙,档在了刘湛的面前。马匹低鸣,喘息的鼻息,好像战场上的鼓,咚咚的响在耳中。那六人手拉弓弦,目光冰冷。箭头正对冲过来的村民。
“这是给你们的一点小礼物。”刘湛低吟,手慢慢地抬起,随后挥落。“放箭。”
刹那间,六人手中的羽箭带着破空声,杂乱的射了出去。
箭不多,但对相距连十米都不足的村民来说,足以致命。
铁质的三角状箭头无情的飞来,尖锐的头部刺入身体,带出皮肤撕裂的声音。
冲上前的村民中,运气好的只是射中了手,腿之类的地方,运气差的,则当场倒下——冲在最前头的猎人,张天,身中两箭,已无力回天。
面对此情景,留在原地的村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是该冲上去拼命,还是带着前面的伤员逃跑?他们惧怕刘湛下令放第二波箭。
于是,刘湛看着手足无措的村民,笑的更加猖狂了起来。
“难道你非要屠了我们村?”
人群的后方,传来了牧开义的声音。
当人群慢慢散开,只见牧开义一人挺着身板,手里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缓步走来。
刘湛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因为他看到牧开义手中拖着的,正是李康!
李康的身体瘫软在地上,随着牧开义的走动,和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李康已没了动静,和那张天一般,都成为了一具尸体。
牧开义走至人群前,将李康往前一甩,仿佛是丢垃圾一样,丢到了刘湛的面前。“我本想只让李康罪有应得罢了,但看现在……这事似乎不是我想解决就能解决掉了的了。”
刘湛看了眼地上的李康,腰中的刀柄是空的,身上却没有任何明显刀伤。他的脸上,倒是肿的跟泡过水的萝卜一样发胀,显然是被人赤手空拳活活打死的。反观牧开义,除了袖口处有泥渍,就没有了其他特殊的变化。
你绝对不是一个一般的猎人,你到底从何而来?刘湛心想。脑海里也回忆起这些天在村子里听到的,关于这个男人的传闻。
月弦村巡逻队的发起人,没有妻子,没有亲人,十六年前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独身前来。起初沉默寡言,不爱和人交流。但为人热情,经常帮助他人,并赶走多批强盗。后终于融入了村子的环境,肯和大家交朋友,并成为了月弦村的顶梁柱。关于牧开义,刘湛猜想他应该是曾经的某位将领,拥有不凡的能力,但因为某件事被驱逐了,然后来到了月弦村当了个猎人。牧开义本身就带有谜团,他的儿子,更是如此……
刘湛的目光移动,最终定格在了那个躲在人群中的少年上。
少年和他的父亲一样,长着一头浓密的黑发。脸型虽然不及牧开义般刚毅,但也有几分相似。可能是遗传了母亲的缘故,少年的眼睛和牧开义略微上斜的眼睛不同,是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好似装下了世间一切纯净的东西。
就是这样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在村子里却有一个怪诞的传言……
在他还是婴孩的时候,他的身体在每天晚上,都会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好像月光,粘贴在了身上——这是只有少数晚归的猎人才知道的秘密。
带有秘密的男人总是令人好奇,好奇到刘湛甚至想将他的肚子刨开,好将秘密挖出来。
“放心,没你说的那么难,只要再等个几天,就可以彻底解决完毕了。”刘湛牵着马绳的手用力一拉,掉转了马头。
临走前,他大喊,“这个冬天,我会带着百人的军队,洗刷你们月弦村,给你们每一个人,划上一道不可磨灭的伤口。”
……
……
下午时分,李怀纯一家三口,以及张天的尸体,在月弦村的一片空地上,进行了火化。至于李康的尸体,则被村民草草的埋葬。
大火燃烧散发出了黑色的浓烟直飘天空。柴火的声音和骨头燃烧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叫声。庄重的仪式中,没有一个人能静下心来。
刘湛在山坡上的一番话,已经像一把刀子,深深的插进了所有人的心中。
这一回死了四个,下一回呢?要死全村子的人了吧。
烧焦的气味,谁都能闻得见。没人想成为躺在火堆里的肉。
当燃烧尸体的火焰慢慢减弱,村长站了出来。
“大家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吧。”他说,“我觉得,刘湛的话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对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钟山说,他是一个商人,也是全村最有富有的人。“跑呗。大伙一起走。”
“走了我们住哪儿?”农场主石千反驳。“我靠村子里的农地吃饭,离开了这儿,我靠什么?喝西北风?还是你养我一家?”
“你来我这儿干活,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克扣工人的钱。”石千讥讽道,“去你那儿干活,连西北风都要被你拿走了。”
“那是他们不好好干活。”钟山大叫,脸被气的通红。
“你们都先消停会儿。”村长咳了咳,沉声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然后,他转向了牧开义,“开义,这次事情上,你做的可能有点冲动了。只要你活抓李康,也许我们还有交涉的筹码。”
“原本想的确实是活捉。但……”牧开义眼神飘离,仿佛是进入了什么回忆。“他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
“像那种女人被我看上是她的荣幸,竟然还给我反抗,还挠伤了我的脸!可惜我下手太快,不然我会让她们生不如死……”回想着李康在树林里的话,牧开义的内心没有丝毫怜悯和后悔。就像他在挨打前没有任何的愧疚一样。
“哎,算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这些琐事也只是浪费时间了。把怀纯一家好好安葬了,然后晚上到我屋子里开会。”村长指示完,就叹气离开了。
老人矮短的影子在火光下被映射的黯淡,缥缈,宛若海市蜃楼般虚无。
人们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感觉他似乎又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