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这些外伤就已经足够严重了，魂魄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我……”
言欢躺着醒来，瞧见馨兰苑的木头屋顶，扯起嘴角笑出了声。
“好了，都别吵了，言师妹都被你们吵醒了。”药香伴随着白若水轻缓的脚步声飘来，声音仍是这般温柔。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和对话真是让人怀念，总有一种又回到了她第一次接任务受伤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的：
她躺在床上，一边的云鬼被沈师兄质问“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一向能说会道的云鬼哑口无言，然后是白师姐端着药碗进来。
相似的情况，相同的人物，如今各自的身份却是不一样了，也已过去了那么多年。早就不一样了，这一次她不能再享受到师父的悉心照料了。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沈兰之瞪了她一眼，接过白若水手中的药碗。
言欢依旧笑着，眼前的沈兰之和多年以前重合在一起，融灵境之后容貌就不会变化了，他说着和当初一样关切的话语，他还是她的师兄。
她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到开始哽咽，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从眼角躺下，沾湿了枕头。
就算到了现在，她还是不能接受师父的沉睡，当她回到天宫的那一刻起，过去的记忆就在不断地翻涌浮现。她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思念，到现在却是忍不住地去回忆，每想到他一次，就越是痛苦一分。
她贪恋过去，又回不到过去。
她想念师父，又无法将他拯救。
师父啊！这样煎熬的苦唯有你能解啊！
沈兰之放下药碗，却无法伸出双臂拥抱她，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着出去了。
云鬼叹了口气，他知道言欢又想师父了，可是他终归无法代替师父，他是他，一言仙是一言仙。他张了口又什么都没说，也跟着沈兰之出去了。
只留下了白若水轻轻坐在床边，搂着她和她依偎在一起，轻拍着她的背。
“好妹妹，别哭了，你这么努力了，言先生他一定会再次回到你身边的。”
人在病了时总是格外脆弱，即便是修士也逃不开。
言欢哭得双眼通红，到最后不再出声，止住了眼泪，只是还会时不时抽噎一下。
她揉了揉眼睛，想从白若水身上起来，结果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疼地皱眉倒吸一口凉气。
白若水连忙扶着她靠坐在床边，将一旁的药碗端起，发现药已经凉了，她抬手一指药液，用灵力将之包裹而出，又用召出火焰把药温了温，再重新放回碗里。
“言师妹把药喝了吧，是云鬼从你的储物袋里拿的还魂草熬的，宫里的炼器师说还魂草不需要炼制成丹药就有很好的治疗魂魄伤势的效果，所以，味道不错。”
药碗递到言欢面前，被她抬手接过，一饮而尽，还魂草的奇异香味满屋子散开。
还魂草，顾名思义，治疗魂魄受伤有奇效，平时没事泡茶喝也可以增强魂魄力量，在狐族的秘境里时，余空恨就是用还魂草的叶子泡茶招待言欢他们的。
还好当时余空恨给了她满满一篮子的还魂草，即使被云鬼拿出来一些给她熬药，也还留着很多。
感受到魂魄上的伤痕逐渐愈合，她精神上的疲累也减轻了不少，言欢舒了口气，盯着白若水美丽的面容，轻声道谢。
“言师妹不必谢我，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倒是师兄他听说百兽山那边你和双尾魂狼一族打起来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去了，正好路上遇到带你回来的云鬼。”白若水温柔地说着。
“那然后呢？”言欢听出她话里还有没说完的部分，接着她的话问道。
“师兄让云鬼先带你回馨兰苑，让我回来帮忙，他一个人进百兽山了和它们‘理论’去了，破坏约定的行为不能被容忍，否则还会有下一次。”
她低声“嗯”了一声，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若水也没再说什么，收拾了一下，拿着药碗出去了。
她合上了门，摇头叹息，外面天气很好，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沈兰之对她很好，相敬如宾，他有分寸，绝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但她知道沈兰之心里永远有一块位置留给言欢，她对此却无可奈何。
她喜欢沈兰之那么多年，她明白沈兰之对言欢的感情，即使言欢她并不会回应，他还是喜欢她，还是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地做一些事。
最初他借着天宫小比当众向言欢表明心迹。
当年他为了言欢和自己的祖父对立，只为她能顺利离开天宫。
后来他为了她将天宫掌握在自己手里，为了替言欢洗清叛徒的罪名。
现在他又为了她去找灵兽的麻烦，虽然灵兽们也确实违反了约定，但这种事情并不需要一个天宫宫主亲自出面，下一道命令交给他人去做也是一样的。
说实话，她也是嫉妒言欢的，又嫉妒又羡慕，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道侣一心一意地爱着自己呢？哪个女人希望另一半心里装着别人？
这些年里，她陪着他做了许多事情只不过是想让他多看她几眼而已。
爱而不得是痛苦，爱的人爱着别人也是痛苦，可她竟不敢奢求更多，生怕连这分给自己的一丝爱最后都烟消云散。
“若水，不要害怕，勇敢地去追逐自己心中所爱吧！”这是师父顾子烟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顾子烟常对着她感叹：“我们师徒俩都砸在沈家男人身上了！”
自从继任仪式结束，顾长老就开始追着前任宫主沈林不放，沈林被逼无奈只能离开天宫躲去外界，顾子烟义无反顾地追随而去，走之前安排好了一切，所有事务都交给白若水打理。
顾子烟说，如果不能把沈林拐回来，她也就不回来了，沈林去哪，她就追到哪，他永远也别想甩掉她！
白若水透过小厨房的窗向外张望，沈兰之和云鬼两人相对而视立在院子里，悄声谈论着什么，看样子心情都不太好。
如果哪天，她也能像师父这样下定决心，届时，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她的目光落在沈兰之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沈师兄，沈兰之，何时你才能把我放进你的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