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羽恪被解了绳子,塔格才向贺赖拔道:“法令官,真羽坦供认罪行,如何处置,由你来判定。”

贺赖拔恭敬道:“遵令!”

“左大都尉,真羽坦供认是你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你并不承认,我也不会轻易定案。”乌晴塔格平静道:“不过阿毗迦之死非比寻常,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你如果是清白的,不会有人冤枉你,你是否愿意配合法令官查清此案?”

真羽垂犹豫一下,才问道:“如何配合?”

“我给法令官三天时间。”塔格正色道:“在这三天,你哪里也不要去,也不要见其他人,如果法令官三天之内无法证明你牵涉其中,那你就是清白的,谁也不能再加罪于你。如果案件有需要你解释的事情,你向法令官解释清楚。你愿不愿意配合?”

法令官贺赖拔不等真羽垂说话,已经淡淡道:“左大都尉应该知道,无论是谁,如果涉及案件,都要配合调查,是黑是白,总会有个结果。”抬手指着真羽恪道:“那天夜里阿毗迦被杀害,大家都怀疑与右大都尉有关系,所以让右大都尉配合调查,右大都尉这几天也十分配合,最终我们查出他是被冤枉,还了他清白。现在真羽坦指证你牵涉阿毗迦被杀一案,我相信你也愿意像右大都尉一样,配合我们查案。”

真羽恪冷笑道:“真羽垂,你如果是清白的,自然不用担心法令官会冤枉好人。”

真羽垂还有些犹豫,真羽乌晴却是看向众吐屯长老,问道:“你们的意见如何?”

“塔格说的对,法令官公正严明,既然右大都尉接受过调查,现在真羽坦指证左大都尉,左大都尉当然也要配合。”立刻有人沉声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真羽垂心知这时候若是反对,反倒更让所有人怀疑,瞥了刘叔通一眼,心想只要刘叔通那边咬死了不招认,乌晴塔格也没有证据给自己定罪,撑上三天,形势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毕竟金顶大帐这边都是射雕者,他们是汗帐侍卫,看眼下的情势,达勃尸罗分明是支持乌晴塔格,自己如果这时候来硬的,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以!”真羽垂终于点头道:“三天之内,我愿意配合贺赖拔调查,我一身清白,绝不允许任何人向我身上泼脏水。”为了显得配合,将马刀丢开,又向刘叔通看了一眼。

他知道刘叔通十分精明,这种情况下,要想活命,肯定不会承认和自己勾结谋害阿毗迦,更不可能承认策划了半道袭击塔格的阴谋,两边只要保持默契,什么话都不说,乌晴塔格肯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他心中却实在有些惊诧,自己派出手下最精锐的骑兵执行这次任务,竟然能被乌晴塔格逃出来,而且悄无声息返回汗帐,这才导致局面急转直下,心中对手下人咒骂不已,却又不知道那队人马现在情况如何。

不过他心里倒有些庆幸,自己手下那帮骑兵肯定是没有落入塔格之手。

那其中许多人都是自己的心腹部下,如果被塔格擒获,今日直接拉上来,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会有人认出那些骑兵是自己的部下,一旦如此,几乎就可以证明是自己所派。

他现在只盼那些人全身而退,不可有人落入塔格手中。

贺赖拔令人将真羽垂和刘叔通等人带了下去,众吐屯长老也没有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结果。

本以为真羽垂除掉真羽恪之后,塔格失去阿毗迦和真羽恪两只臂膀,几乎再无力与真羽垂一争高低,可是转眼之间,真羽坦和真羽垂却是发生内讧,甚至牵出唐国人,事情也就变得极为复杂,而真羽垂目前的处境实在算不上好。

草原人虽然性情大都耿直,却并不愚蠢。

大部分人心中明白,真羽坦所言,十有八九是真,阿毗迦被害,只怕真的是真羽垂在背后谋划,此人不得谋害阿毗迦,甚至还派人袭击塔格,简直是歹毒无比,虎狼之心。

刘叔通虽然声称和辽东军没有关系,但大家心中明白,塔格没有当众审讯逼问,肯定是已经确定这两人确实是辽东军的人,毕竟辽东军一直为东北周边诸部所忌惮,塔格也不好直接与辽东军撕破脸。

塔格并没有让众人散去,直接让众人进了金顶大帐边上的一处帐篷,在没有确定汗位之前,即使是塔格,那也无权让人进入金顶大帐。

“我得到消息,挛鞮奴云已经集结贺骨诸部兵马。”塔格没有时间多啰嗦,环顾众人,开门见山道:“他们已经得到消息,真羽部出现动荡,汗位迟迟无人继承,所以他们想要趁父汗归天之际,对我部发动侵袭。”

在场众人神色顿时都凝重起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准备,真羽汗归天,锡勒另外两部很可能会有所动作,此刻听得塔格所言,并不算太意外。

“塔格从何得到消息?”一名吐屯问道。

塔格淡淡道:“真羽草原遍处都是挛鞮奴云派来的探子,他们对我部的情况了如指掌,你们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骇然。

“我回来的途中,遇到了贺骨人的探子。”塔格心想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贺骨人在真羽草原到处活动,也不能只怪这些人,神情冷峻:“他们交待,有数队人马进入了真羽草原,而且还有不少就在汗帐附近活动。”顿了顿,道:“我离开汗帐之前,已经嘱咐真羽垂调集兵马,随时迎敌,可是!”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都在汗帐,真羽垂自然没有下令让你们集结兵马。”

真羽恪洗刷清白,此刻大帐之内,除了塔格,便以他的身份最为尊贵,起身道:“塔格,贺骨人一旦动手,步六达那边也不会老实。情况紧急,我现在就去召集东部兵马,赶往克牧尔!”

克牧尔地处真羽草原东北部,是一片丘陵地带,亦是真羽部和步六达部的边界所在,真羽部控制了克牧尔丘陵的重要高点,设立了大帐,一直都是由真羽恪亲自坐镇,常年统帅克牧尔大帐拒敌。

如果不是真羽汗患病归天,真羽恪赶回汗帐,否则他此刻依然身处克牧尔。

“我也是这个意思。”塔格点头道:“东部能够集结两万兵马,再加上我们控制了克牧尔的要地,右大都尉坐镇克牧尔,步六达自然无法侵袭进入真羽草原。”蹙眉道:“但克牧尔只有三千骑兵,东边诸部没有及时集结兵马,眼下大雪封路,要迅速集结兵马布防克牧尔并不容易。”

“塔格放心,我们现在就回去调集兵马。”几名东部吐屯纷纷起身,横臂于胸道:“整个草原都是大风雪,我们行军困难,步六达人同样也不会顺利,我们抓紧时间,定会赶在步六达人行动之前在克牧尔部署防备。”

真羽恪却是摇头道:“哆脱,颂努哈,你们两处大帐的兵马不必去克牧尔,你们两处大帐加起来也有四千兵马,回去之后,调兵驻扎到汗帐附近,听从塔格的调遣。我们不能将主力兵马全都调到边境,导致汗帐这边的兵力空虚。”

“这两处大帐的兵马如果不能前往布防,克牧尔连两万兵马都不到,面对步六达将会压力极重。”塔格蹙眉道:“右大都尉,你能顶得住?”

真羽恪信心十足,笑道:“塔格,就算步六达人将他们的三千不死军调出来,我也不会让他们踏进真羽草原一步。”抬手向南边指过去道:“塔格,贺骨人和步六达人虽然要防备,却也不能忽略唐国人。唐国人一直觊觎我们的战马,这次还派了人前来刺杀阿毗迦,背后是否有更大的阴谋,我们还不清楚,如果我们汗帐兵力薄弱,被他们乘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右大都尉担心他们来抢战马?”一人道:“不过辽东军早已经不是当年那支骁勇善战的唐国铁骑,他们连境内的盗匪都打不过,真的有胆子跑来草原抢马?”

边上一人道:“辽东军背信弃义,狡诈多端,我们必须时刻防备。”

“你们别忘记,唐国朝廷派了一支兵马进入东北,听说就驻扎在黑山之下。”真羽恪神情肃然,沉声道:“上次黑山有个叫杜子通的投奔过来,被真羽垂收留,此人交代过,黑山匪已经准备接受招安,如果黑山匪真的归顺龙锐军,这两支兵马加起来少说也有上万之众,辽东军不敢打过来,龙锐军会不会趁虚而入,咱们谁也不敢保证。”看向乌晴塔格道:“塔格,如果汗帐被袭击,前线的勇士们必将全线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塔格若有所思,终是颔首道:“哆脱,颂努哈两帐兵马协同汗帐的三千勇士守卫金顶大帐。我们不只是要防备唐国人背后袭击,还要防备铁瀚的狼骑兵从西边杀过来。”

在场众人心下一凛,有人皱起眉头,都是寻思,以铁瀚的性情,趁虚而入倒不是不可能。

一时间在场诸人心情都是沉重,真羽草原在周围的敌人眼中,就是一块肥肉,若有机会,谁都想要扑上来撕咬一口,如今群狼环伺,若是真的都扑过来,真羽部将经受前所未有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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