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冲摇摇头,平静道:“我从未听闻过有此种兵器。”
“二弟,且不说龙锐军装备远比我们精良,只是这一件兵器,我们就不是他们的敌手。”周鸿基叹道:“四弟说得很明白,那种兵器如同天雷,连地面都能崩裂开。如果他们攻打黑山,使用此等武器,许多要道据点完全可以被他们这种武器摧毁,到时候黑山也就大难临头了。”
轩辕冲肃然道:“上次中了龙锐军的埋伏,被那古怪武器杀伤许多弟兄,事后我仔细询问过,如果判断没有错误,那些兵器并非由人力操控,而是埋在地下。它们为何会自行攻击,我琢磨再三,大概想出了其中的蹊跷。”
“哦?”
“我军攻入军营之时,天雷并没有发起攻击,可是在放火烧营之后,大营各处雷声阵阵,所以我如果没有猜错,那些天雷能够发起攻击,全因火势所起。”轩辕冲正色道:“所以它们并非真的能够自行攻击,而是引火燃烧之后才崩裂。”
周鸿基淡然一笑,道:“我们一群人都猜不透其中的蹊跷,二弟却说得清清楚楚,果真比我们这些人要聪明得多。”
轩辕冲一怔,但还是道:“不敢。大哥,既然那天雷不似弓箭一般能够从天而降,事先需要挖掘埋放,还要引火点燃,咱们就能够防备。在各据点加固工事,增加箭手,官兵击杀攻上来,也无法靠近。”
“官兵杀过来,弟兄们自然会拼死抵挡。”杜子通冷笑道:“怕只怕有人背后捅刀子,那就防不胜防了。”
轩辕冲眉头一紧,却还是心平气和道:“四弟这话从何说起?”
杜子通赫然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抬手抖了抖,道:“大家都知道,最近这些日子山上加强了防备,为了地方官兵趁夜偷袭,按照大当家的吩咐,在山下增加了暗哨。昨天晚上,放哨的弟兄发现有人下山,本想盘查,可是那人见到哨兵,立刻逃窜,被追上之后,竟然持刀反抗,几位放哨的弟兄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其砍杀。”
轩辕冲陡然间意识到什么,瞳孔收缩。
“半夜三更有人偷偷下山,而且还拼死反抗,这就不对劲了。”杜子通瞥了轩辕冲一眼,冷笑道:“所以弟兄们在他身上搜出了这封信函。”转手递给了周元宝。
周元宝并没有接过,甚至看也没看一眼。
杜子通有些尴尬,丢给了轩辕冲,很不客气。
轩辕冲犹豫一下,从桌上拿起,取出信笺,扫了一眼,皱起眉头,问道:“谁让送这封信下山?”
“二哥,你说说看,深更半夜送出这封信,信使的目的何在?”杜子通死死盯着轩辕冲,冷笑道:“你聪明绝顶,帮我们想想到底是为什么。”
轩辕冲看向周鸿基,却见周鸿基眼观鼻鼻观心,淡定自若,并没有看向自己。
“这是黑山地形图。”轩辕冲沉默了一下,终于道:“将这幅图送下山的目的,我不能肯定,但如果被官军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肚子痛笑道:“二哥果然是一针见血。信使下山,却被暗哨发现,于是拼死抵抗,由此亦可见,那信使是不想让暗哨发现他身上有这幅图,二哥,我说的对不对?”
轩辕冲点点头。
“这样看来,是不是可以证明,信使此次下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杜子通得意道:“也就是说,这幅图正是要送往官军那边。”瞥了沈玄感一眼,道:“三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沈玄感自始至终镇定自若,这时候终于只是微微点头。
“这就没问题了。”杜子通道:“上次我领兵夜袭军营,却中了埋伏,损失惨重。大哥和我都猜到,这山上一定有内鬼,事先将出兵的计划泄露给了龙锐军。诸位弟兄,山上有内鬼,这还了得?若不能将内鬼揪出,咱们都要大祸临头。”
轩辕冲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大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他相信山上所有的弟兄,所以没有确凿的证据,绝不会轻易确定谁是内鬼。”杜子通缓缓道:“不过这次终于抓到了确凿的证据,所以这幅地图是谁派人送下山,也就证明谁是内鬼。”
几名不知实情二头领面面相觑。
“二哥,不知道你们黄土寨可少了人?”杜子通终于将矛头对准了轩辕冲。
轩辕冲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中长叹,却还是点头道:“我手下的皮春昨晚突然失踪,不见踪迹。”
杜子通沉声道:“来人,抬上来!”
从外面立刻有两名匪众抬着一副担架进了聚义厅,放下担架,众人俱都起身看过去,见担架上盖着一块白布,杜子通和周鸿基对视一眼,这才走过去,抬手掀开了白布,一具尸首赫然躺在担架上。
“二哥可认识此人?”
轩辕冲当然认识,走过去,蹲下身子,随即抬头看向杜子通,冷冷道:“这就是你说的信使?”
“不错。”杜子通底气十足:“就是他,这幅地图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
许多人都是勃然变色。
周鸿基终是长叹一声,道:“轩辕冲,你上山六年,这六年我可曾怠慢于你?我将黑山的兵权交到你手里,对你信任无比,而且自始至终将你当成自己的兄弟看待,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抬手指着在场诸人:“这些都是跟着你流血牺牲的好兄弟,你为了个人的私欲,出卖大家,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周元宝事先显然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显出震惊之色,沉声道:“义父,二哥绝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元宝,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难道我愿意相信?”周鸿基摇摇头,一脸苦笑:“如果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他会出卖黑山。”顿了顿,盯着轩辕冲道:“你想受招安,可以和我们慢慢商量。我不愿意招安,不是想阻拦大家,而是信不过官军,甚至信不过朝廷。老二,如果受了招安,我门下了山,接受官军收编,一旦他们翻脸,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黑山是东北四郡势力最大的义军,官军如果对我们痛下杀手,便可震慑各路英雄,这其中的道理你不是不懂。”
轩辕冲缓缓走到桌边,坐了下去,环顾众人,道:“大哥,诸位弟兄,我若说内鬼不是我,你们肯定不相信。轩辕冲投奔黑山六年,尽心尽力,自问将大家都视为血肉兄弟,从无有对不住各位的地方。”看向周鸿基,平静道:“大哥,皮春确实是黄土寨的人,平时也是憨厚踏实,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做,但这份地图,并非出自我手。”
杜子通冷笑道:“轩辕冲,你是不是当我们傻?到现在还在狡辩,你若是条汉子,就敢作敢当。”
“大哥,咱们兄弟一场,若是你当真以为我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无话可说。”轩辕冲淡淡道:“我本就欠你一条命,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走。”
周元宝沉声道:“二哥,如果你是被冤枉的,就敢把事情弄明白。皮春是不是你所派?如果不是,咱们就要重新调查,救出皮春背后的内鬼。”向周鸿基道:“义父,此时不可轻易决断,必须详细调查。皮春是个死人,死人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是黄土寨的人,但并不因此而证明就一定是二哥差遣,也许背后另有人指使。”
“元宝,你是不是糊涂了?”杜子通恼道:“铁证如山,你还在为他说话?他是黄土寨的当家人,黄土寨的那些人,都是他带上山,难道皮春会勾结其他人谋害自己的当家人?我知道你和他私交甚好,但这事关黑山的存亡,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周鸿基叹道:“轩辕冲,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铁证如山,如果我不能清理内鬼,又如何让其他兄弟信服?”猛地一声厉喝:“来人!”
两边廊间立时冲出而十多名刀斧手,已经将轩辕冲围住。
轩辕冲摇摇头,苦笑一声,站起身来,还没说话,却脚下一软,已经摔倒在地,在场不少人都是大惊失色,周鸿基却是镇定自若。
轩辕冲挣扎着坐起身,看着桌上的酒坛,叹道:“大哥何必在酒中下毒?你若要杀我,我绝不会反抗。”
其他人闻言,都忍不住看向自己面前的酒坛。
“都别担心。”杜子通见状,立刻道:“轩辕冲凶悍异常,为防止他暴起伤人,所以在他的酒中放了软骨散,你们不用多想。”
周元宝冷笑道:“如此手段,真是!”终是没有说出口,起身便要过去扶起轩辕冲,周鸿基已经冷声道:“元宝,退下!”
周元宝一怔,看向周鸿基,却见大当家的神色冷厉,一双眼睛正如刀锋般看着自己,他一时有些犹豫,终是长叹道:“义父,二哥是黑山栋梁,你若是受人蒙蔽,自毁臂膀,迟早会又后悔的那一天。”再不多言,抬步便走,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