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淡淡道:“如此说来,国相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击败渊盖无双?”
“老臣却是胸有成竹。”国相颇为自信道:“渊盖无双以三日为限,其实也是心中有顾虑。渤海人知道我大唐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我大唐辽阔的疆土上,自然也有诸多不世出的少年高手。”
圣人微点头道:“朕自然也知道,民间定然隐藏了许多奇人异士,渊盖无双三日为限,即使摆下擂台的消息今日便传扬出去,区区数日之内,也传不了多远。即使有少年高手想要为国争光,但得到消息之后再赶到京都,时间根本来不及。”唇角泛起不屑笑意:“渤海人很狡猾,明面上是要摆下擂台迎战天下少年高手,但能够及时参加的只有京畿附近的人而已。”
国相道:“圣人所言极是,不过即使京畿一带,也必然是藏龙卧虎。”
“自大唐立国开始,京畿一带便杜绝江湖械斗,以武犯禁的事情,在京畿一带自然不会出现。”圣人若有所思,道:“京畿虽然人口众多,但真正的少年高手却也不会太多。”坐在椅子上,示意国相坐下说话,轻声道:“京都王公贵族子弟之中,确实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少年俊杰,否则朕也不会埋没他们。”说到这里,无名火起,冷笑道:“京都官宦子弟,成天锦衣玉食斗鸡走狗,没有几个成才。国相,渊盖无双的武功究竟如何?朕瞧他自信满满,他何来的自信?”
国相道:“渊盖建有五子三女,渊盖无双是他的幼子,并非嫡出,乃是妾室所生。他这几个儿子之中,最有名的便是长子和三子,长子追随渊盖建四处征战,擅长行军打仗,也算是渤海的一员虎将。三子对我大唐素来仰慕,自幼聘请了从大唐过去的师傅,钻研经书子集,据说此人在渤海才名远播。至于渊盖无双!”说到这里,声音却忽然停住。
“如何?”
“这次渊盖无双跟随渤海使团前来,十分突然,事先我们并没有得到消息。得知此人前来之后,老臣也让人打探过他的情报,可是关于此人的情报,十分稀少。”国相道:“渊盖家族在渤海名声赫赫,但这个家族在许多人眼中其实很神秘,连大部分渤海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几名子女。此前为世人所知的也便只有这父子三人,渊盖无双的名字,即使在渤海也几乎无人知晓。”
圣人蹙眉道:“渤海乃是我大唐东北最大的邻国,渊盖家族在渤海比渤海王族更有权势,咱们竟然连渊盖家族的情报都没有弄清楚?”
“圣人息怒。”国相立刻道:“渊盖家族除了渊盖建之外,五子之中,有三人在朝中为官。对这四人的情况,我们都有详细的情报,他们的样貌喜好我们都有清楚的了解。不过渊盖建次子自幼脑瘫,形同废人,所以对他的关注并不多。至于渊盖无双,并不在朝中为官,而且在此之前也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关于他的情报,我们确实有所欠缺。”
“如此说来,渊盖无双的武功深浅,国相并不清楚?”圣人瞥了一眼,“他出自何人门下,国相是否也不知晓?”
国相恭敬道:“老臣确实不知。”
“国相,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圣人叹道:“如今连渊盖无双的底细都不清楚,你又如何能有必胜的把握?你老成持国,朕也素来放心将国事交给你来处理,今日之事,朕还是觉得你并没有深思熟虑。只是朕要照顾你的颜面,不好在满朝文武面前拂了你的颜面。”
“圣人的呵护之恩,老臣感激。”国相肃然道:“不过老臣今日的谏言,绝非一时兴起。老臣以为,渊盖无双即使武功不差,但他毕竟只有十六岁,武功的修为终究有限。三日擂台,前两日我们大可以作壁上观,看看是否有少年高手能够登台击败他,若真能如愿,不但可以大振我大唐的声威,而且亦能鼓舞人心,让天下百姓心中欢喜。”
“如果两日依然无人能击败他,又当如何?”
“圣人难道忘记,真正的高手,就在宫中。”国相凝视圣人,轻声道:“大天师那位爱徒,圣人难道忘记了?”
圣人蹙眉道:“你是说陈逊?”
“正是。”国相低声道:“陈逊是大天师唯一的弟子,在大天师门下已经十六年,老臣还记得,当年大天师在雪地看到陈逊,便断言陈逊天赋异禀,在武道上必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大天师从不轻易夸赞人,更何况当时不过五六岁的孩子。”
“如果朕没有记错,陈逊已经过了二十岁。”圣人道:“朝上约定,只会让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登擂台,陈逊的年纪已经过了。”
国相笑道:“无人知道陈逊的生辰,而且他在大天师坐下修炼道门功夫,养生有术,几年前老臣见过一次,比他真正的年纪要小上许多,虽然如今年过二十,但样貌看上去最多也就十六七岁而已。”
圣人微一沉吟,才道:“他素来与世无争,自然也不会让门下弟子与人争斗,朕只担心他不会答应让陈逊出手。”
“圣人,这次擂台看似只是一个普通的比武较量,但比之战场上的一场决战更为重要。”国相正色道:“渤海人和渊盖无双自信满满,傲慢无礼,只要在擂台上被唐人击败,渤海人的气焰立时就会被打下去,而周边诸国知道此事之后,也会知道我大唐武德充沛,谁也不敢轻易挑衅了。而且一旦我大唐取胜,赐下两名封号公主,这件事情也就能够顺利解决。”凝视圣人道:“大天师如果不同意,其他人当然无法劝说,可是圣人如果亲自找他要人,他绝不会拒绝,而且这也是为了大唐。”
圣人若有所思,并无说话。
圣人与国相在宫内商议如何应付擂台之事的时候,秦逍已经出了宫城,骑着黑霸王回到了大理寺。
他本来想着直接回去补一觉,不过出宫的时候,大理寺卿苏瑜和少卿云禄也都跟着他在一起,他自然不好意思撇下两人直接回家。
今日被赐封为子爵,秦逍倒是没有多激动,不过出了太极殿之后,其他官员倒是纷纷向秦逍祝贺。
秦逍年纪轻轻就被封爵,许多人心中自然不是很服气,不过却也明白圣人对秦逍是真的宠爱有加,这年轻的子爵大人日后必然是平步青云,不管心里怎么想,这面上道贺却是必不可少。
秦逍自然也是面上应付。
三人一同回到大理寺,苏瑜年纪大了,一大早就去早朝,已经疲累得很,也不啰嗦,直接去补觉,云禄则是将秦逍获封子爵的消息向众人传说,少不得又是一群官员过来道喜恭维,秦逍打发诸人之后,寻思着自己也要回左卿署补一觉,这精力肯定是要好好养一养,否则晚上无法向秋娘交差。
云禄虽然和秦逍同级,但如今却是对秦逍俯首帖耳,似乎站在秦逍身边也是一种荣耀,竟是将秦逍送回到左卿署,正要离开,秦逍想到什么,问道:“云大人,差点忘记了一件事儿,正要向你请教。”
“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请教是万不敢当。”云禄陪笑道。
“圣人赐我爵位,还赏赐了其他的东西,黄金绸缎我都推辞了,我记得旨意里说,赏邑五百亩,那是不是赏给我土地?”秦逍虚心请教。
云禄笑道:“大人,赏邑不是指封邑,是指食邑。”
“食邑?”
“换句话说,就是给大人增加俸禄。”云禄道:“土地不归属大人所有,不过五百亩地每年产出来的粮食,都归于大人。据我所知,一亩良田风调雨顺的情况下,可以产米一石多,五百亩良田,一年下来能有七八百石米。”压低声音道:“当朝一品的俸禄,除了俸银外,也只有六百石粮米,大人获封五百亩食邑,每年能拿七八百石粮米,那可比一品大员还要多。”
秦逍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心想难怪自己获封之后,许多朝臣看自己的神情就不对,获封食邑五百,每年从朝廷领取的禄米,那就不是朝中官员能够相比了。
秦逍在西北苦寒之地生养,知道米粮的珍贵,自己领取的食邑禄米,已经等同于西陵几百户人家一年的口粮了。
不过他心里也知道,圣人重赏自己,除了自己此番在江南立功,实际上也是让自己更踏实地去办差,毕竟内库每年还要等着从江南送来的银子,比起内库从江南索取的数百万两银子,这几百石米就不值一提了。
云禄离开后,秦逍在左卿署的休息室倒头便睡,关于擂台之事,暂不考虑,等到养足精神,再好好思量。
这一觉睡到下午,如不是有人敲门,秦逍还要继续养精蓄锐,被敲门声惊醒,秦逍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觉下来,精神恢复不少,心下感慨,当时和麝月恩爱缠绵的时候不知节制,不知不觉中竟然被那丰腴的娇躯差点将精力全都消耗干净,以后若有机会,还真要节制一些,万不可放纵。
“谁?”
“大人,有人要拜见大人。”外面有人小心翼翼道:“那人似乎有要事见大人,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小人不敢惊扰大人,过来看看大人是否醒转。”
“什么人?”
“他叫林宏,说是有事要向大人回禀。”外面那人道:“一直在侧厅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