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媚儿拟好三道旨意,交由国相带出宫,由中书派人连夜下旨。

圣人喝了一碗参茶,脸色很快便红润起来。

她轻叹一声,见长孙媚儿正在收拾方才被自己砸碎的玉杯,媚儿的柔荑雪白如脂膏,粉润异常,十指修长,指形异常柔美,不由抬手看着自己的五指,比起媚儿的手,圣人的手显然多了一丝褶皱。

听到圣人叹气,媚儿抬头,圣人幽幽道:“媚儿,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圣人是天子,天子万岁万万岁,永远不会老。”媚儿乖巧道。

“这天下真的有永生不死之人?”圣人扭头看向燃着檀香的铜鹤,轻声道:“朕也曾和你一样年轻,可是岁月流逝,朕感觉自己的精力越来越不济了。”

长孙媚儿忙道:“圣人是要歇息了吗?”

圣人摇摇头,沉默了片刻,终是问道:“朕记得再有几个月,你就是二十六了,在朕身边伺候这些年,是不是很委屈?”

“媚儿不敢。”长孙媚儿立刻跪倒在地,略有一丝惶恐:“能在圣人身边伺候,是媚儿最大的荣耀。”

“前番成国夫人说的没错,你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是朕存有私心,一直将你留在身边。”圣人温言道:“成国夫人为你做媒,要你嫁入夏侯家,你是何心思?”

“媚儿只想伺候在圣人身边,哪里也不去。”媚儿咬了一下嘴唇:“如果哪天圣人嫌弃媚儿,媚儿只求能够落发为尼,去尼姑庵里为圣人祈福。”

圣人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孩子话。不过成国夫人已经离京了,这媒人没有了,你若真的暂时不愿意嫁,朕也不难为你。以后若是真的瞧上哪位才俊,你告诉朕一声,朕定会给你赐婚。”

媚儿显出一丝欢喜之色,道:“媚儿谢圣人隆恩。”

“你也伺候朕一天了,去歇息吧。”圣人柔声道。

媚儿忙道:“媚儿伺候圣人入寝?”

“不必了。去吧。”圣人挥挥手,媚儿不敢多言,收拾好碎杯,退了下去。

等媚儿离开后,圣人这才看了魏无涯一眼,魏无涯立刻过去提起一盏宫灯,在前引路,往寝宫方向走去。

“萧谏纸恢复的如何了?”圣人背负双手,脚步很慢。

魏无涯弓着身子,轻声道:“已经无碍,他能够活着回来,也全赖圣人宏福护佑。”

“西边一行,紫衣监两大卫监都是死里逃生。”圣人淡淡道:“罗睺遇见郑千秋,萧谏纸遇见青牙鬼,两件大事都没有办好,朕似乎并没有给他们福气。”

魏无涯道:“郑千秋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是大天境高手,那青牙鬼至少也是七品大天境,罗睺和萧谏纸都只是六品中天境,中天境能从大天境手里逃脱不死,已经是最大的福气了。”

“郑千秋的身份,朕很清楚,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刀客,不过却也算是实至名归。”圣人平静道:“当年天下间所有的高手在那个人的眼中都不值一提,那个人唯独对郑千秋有两句赞许之词,他心高气傲,能从他嘴里听到几句夸人的话,那已经很是难得了。只是朕没有想到郑千秋竟然会活着。”顿了一顿,才道:“不过那青牙鬼到底是什么人,是否也没有查明白?”

“查不明白。”魏无涯没有犹豫,很坦诚道:“那个人离世后,这世间的大天境高手屈指可数。萧谏纸在阴罗王窟遇见的青牙鬼,便是这屈指可数的大天境高手之一,紫衣监可以查任何人,却偏偏无法查知大天境。”

“从萧谏纸的伤势,辨认不出青牙鬼武功的来路?”圣人蹙眉道。

魏无涯道:“萧谏纸是被大劈棺所伤,大劈棺虽然是极厉害的功夫,但是只要达到六品,都有可能练成大劈棺。进入大天境,即使稀松平常的功夫使出来,那也是厉害无比。”

“你这老狗是在夸赞自己?”圣人唇角浮起笑意。

魏无涯笑道:“老奴说的是事实。也幸亏萧谏纸练过神龟经,再加上是净身之人,虽然挨了大劈棺,伤及内脏,却能够活下来,这些时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阴罗王窟的事情为何被青牙鬼知道?”圣人唇角的笑意此时已经消失,一双凤目变得深邃起来:“难道朕想要的东西,还有别人也在找寻?”

“暂时也无法确定青牙鬼和萧谏纸找的是同一件东西。”魏无涯恭敬道:“阴罗王窟还有其它在世人眼中十分珍贵的宝物,虽然青牙鬼和咱们找寻同样东西的可能性最大,却也不能排除他是在找其他东西。”

圣人冷笑道:“他还真是出现的及时,竟然会刚巧与萧谏纸遇上。”神色凝重起来:“如果阴罗王窟里那件东西被青牙鬼找到甚至拿走,再想从他手里拿回来可就不容易了。”瞥了魏无涯一眼,有些愁烦道:“青牙鬼是什么人都不知,朕就算有百万大军,那也是抓不住他。”

魏无涯却是摇头道:“眼下不知,不等于一直不知。圣人,如果青牙鬼真的和咱们找寻同样的东西,即使得到了阴罗王窟的那一片依然无用,圣人说过,那东西分成六片,六片合一才有用途,仅有一片在手也是枉然。他身为大天境,既然亲自找寻,就证明他也是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既然知道秘密,也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找齐六片。”

“你是说他迟早还会显出踪迹?”

“我们在找,他也在找。”魏无涯嘴角泛起狡黠的笑意:“谁先找到,就看谁的运气更好。即使流落在外的三片都落在他的手里,可是宫里的三片他如何得到?他知道宫里有三片,最后还是要跑到这里来,即使是大天境高手,一旦入宫,也只是瓮中之鳖。”

圣人微一沉吟,终于笑道:“若论奸猾,倒也没有几人能赶上你这老东西。”

寝宫并不远,到得寝宫前,圣人停下脚步,想了一下,才向魏无涯道:“去将他召过来吧!”魏无涯也没多问,只是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进了寝宫,早有宫人上前伺候圣人换上了轻便的绸衣,圣人换好衣衫,不等宫人为自己系好轻纱做成的腰带,挥挥手,几名宫人立时弯着身子,迅速退了下去。

她虽然年近五旬,身材不似年轻时候婀娜多姿,但绸衣包裹下的龙体却也是丰腴妖娆。

寝室内一片幽静,圣人轻步走到角落的一尊鸡耳铜盖炉边上,一只手搭在炉环上,用力一拉,便听得“咔嚓”一声响,盖炉后面平整的墙壁上竟然瞬间弹出一块青砖,圣人双手小心翼翼抽出青砖,双手捧着走到一张案边,将青砖放在案上,左右手各自握住一端,微用力一扭,那青砖有一半竟然被扭转过去,里面竟然是空心。

这青砖外面看上去是一块砖,却是用了障眼法,乃是木料所制,只是外面涂上了漆,伪装成了青砖。

倒过青砖,从里面滑落三片皮质碎片,不成规则,圣人放下青砖,小心翼翼拼凑起三片皮质碎片,碎片上面竟然有清晰的黑色纹路,其中两片拼凑起来契合无比,上面的黑色纹路也是连接起来,而另一片只有极小一部分边缘与其中一片相连,中间却有大片的空缺。

圣人看着皮质碎片,怔怔出神,片刻之后,才将三片皮质碎片收起,放回青砖中,然后又将青砖恢复原状,重新放入墙壁的空缺处,用力推进去,青砖边缘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任何异状。

她这才走到铜镜边上,看着铜镜中已经不复当年魅惑天下的绝世容颜,若有所思。

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圣人唇边终于泛起一丝浅笑,缓缓站起身,转身过来,只见一人披着黑色的大氅头戴斗篷正向自己走过来,距离几步之遥,停下脚步,斗篷下面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圣人。

“朕好像有几天没有见着你了。”圣人缓步走过去,那人身形挺拔,身材高大,站立如松,圣人绕着他走了一圈,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笑容,终于站在那人面前,四目相视,那人正要抬手,圣人却已经伸手拦住,竟然亲自帮那人解开了大氅,又帮他褪下。

斗篷之下,却是一身盔甲。

这人三十五六岁年纪,样貌俊朗,面部轮廓分明,线条硬朗,俊朗之中却满是英武之气,特别是那挺拔的鼻梁,如同面部的一座小山,眼眶微微下陷,却更显双眸深邃。

圣人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男子的面庞,就像是在鉴赏绝世珍宝。

男子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圣人的眼睛,身体却是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只等到圣人退后两步,拉开系在腰间的轻纱腰带,那件丝滑的绸衣从她的肩头滑落,依然很紧致的肌肤白如初雪。

男子没有犹豫,缓步走上前,猛地将圣人横身抱起,动作简单而利落,圣人一只手臂已经勾住男子的脖子,在臣子们面前威仪无比的脸庞此时却是浮现出妩媚之色,凤目含春,柔媚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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