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这次一系列的升迁,步子迈得最大的是周邦彦吧?”涂自强缓缓转头,“你看啊,张主任去延边属于平级调动,对吧。任洪生副局扶正、邓光荣科长升副局,都是半格。市局本就比轻工高半格,周邦彦又是从局长直接升了主任,这相当于一格半吧?”
林卫东点点头,有点不明所以。
“那你说谁落差最大?蔡宝健在这里可是跳过了一个人呐……”涂自强呲牙笑道,“轻工宋柏秋主任心里能舒服?以前周邦彦可是他的下属!”
“对啊,都是一伙的,凭啥跳过我提拔我下属啊!放我身上我也不得劲!”林卫东一拍大腿,“可是宋柏秋也折腾不出啥大浪来啊?心里憋屈也只能忍着不是?”
“不知道蔡宝健是怎么跟他解释的,”龚维则微微一笑,“不过不管咋说的,宋柏秋心里肯定有疙瘩。老林你别急,强子肯定有方向了。”
“再就是要在周邦彦身上下功夫,就像对沈祖德那样。”涂自强咧嘴一笑,“周邦彦是个节点,如果打掉了这个节点,你说蔡宝健会不会坐视市局主任这个职位便宜了别的派系的?”
“嗯!对!”林卫东不困了。
“拿掉周邦彦这个节点并没影响到其他人的升迁,对吧。我们尽量借刀杀人,尽量不得罪人。”涂自强停顿了一下,“我们这次的博弈,其实还是内部斗争。不能跟蔡宝健明面上撕破脸是前提,他现在还是吉春市大主任,更别说后面还站着老黄头。”
“嗯!强子说的对!”龚维则一边低着头在一张纸上划拉一边嘴里表示赞同。
“对了,宋柏秋这个人啥样,你们有了解吗?”涂自强抬头看着林卫东。
“我们家哥几个都在纠巡推系统,其他的……”林卫东挠着头皮。
“你别看我,我以前就是一个管片儿的,他宋柏秋又不在咱们光字片……”龚维则一摊手。
“蔡宝健还需要一个外部威胁,”涂自强撇撇嘴跳过宋柏秋的问题,“这个外部威胁呢不能太大,否则咱们要么就替人做嫁,要么就招来老黄头;又不能太小,必须让蔡宝健不得不留下张主任才能保证势力不受损……”
“本来我们就是弱势,还束手束脚的,难点儿吧?”林卫东有些犹豫。
“这样吧,”涂自强想了想,“你俩负责搞周邦彦和了解宋柏秋的情况,其他的我来。”
龚维则和林卫东对视一眼。
“不管其他的事儿成不成,周邦彦必须搞下去。”涂自强轻轻的说道,“这是我们的态度,给蔡宝健看的。”
“我是没问题,他蔡宝健也不能给我降职。”林卫东稍一思索点点头,看着龚维则说道,“可老龚……”
“我也没问题……”龚维则淡淡的说道。
三个人都没提直接解决事件最大的节点张主任。
人家是一把手,你在人家势力范围内搞人家,当人家是纸糊的?——
涂自强从龚维则那里出来,边走边思考。
其实有个现成的人选,那就是现在在盛京的沈祖德。
他有沈岩撑腰,又是老资格的副局,升任市局的主任那肯定是比周邦彦更理所应当。
之前在吉春的案子在规则上已经与他无关,他去盛京只是平级调动,再调回来升官从程序上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里面有两点问题:第一,他正在负责盛京的互助社工作;第二,他的回归一定会遭受老黄头的激烈抵制。
如果涂自强能站出来推一把,沈祖德大概率能成功,沈岩肯定也乐见其成。
但是这样一来涂自强自己在吉春省就没法混了,再有就是会被沈岩发现自己与蔡宝健之间的裂痕,对自己也更能放开手脚。那么之后就只剩下一条路:去盛京去投奔沈岩,而沈岩却只需要付出更少的代价。
还有一种更坏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沈祖德成功回归当上了主任,张主任去了延边……
那涂自强在吉春的所有布局就全都白费了不说,在个人发展上也是走了回头路。
所以这个办法是饮鸩止渴、丢了西瓜捡芝麻。
涂自强肯定不能走,蔡宝健也看明白了涂自强不会走这条路,才会下了今天这手棋。
想要继续在吉春有所作为,至少几年只能不能站在老黄头的对立面。
人选必须在吉春省内来选。
这个人呢,从程序上来讲必须比张主任更有资格。
这样才能逼迫蔡宝健保市局而舍弃延边。
事情千头万绪,手头的资源又太有限。
涂自强想了一路也没想出办法,但是家已经在望了。
看着那昏黄的灯光,他忐忑又期待。
忐忑的原因是怕家里如昨日那般空无一人。
期待是期待打开门后能看到那一张美丽的脸……
郝冬梅这几个月已经让他习惯了陪伴,忘记了孤独的味道。
涂自强站在门前良久,居然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吱丫……
门开了……
“你怎么不进屋?”郝冬梅笑意盈盈的站在门里。
我怕推开这扇门之后看不到你的身影。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啊,想事儿呢?走神了……”男人温暖的笑着。
“快来!今天弄到了点雪里蕻给你炖了豆腐,你再不回来就塌了~~~”郝冬梅拉着涂自强的手转身进屋,声音里带着一点小妩媚。
昏黄的灯光给豆腐镀上了一层金边,同样的还有郝冬梅。
涂自强狼吞虎咽的吃着雪里蕻炖豆腐,姑娘托着腮帮子看着。
“香吗?”
“昨天……”
二人同时开口。
“香,你咋不吃?”涂自强尴尬一笑。
“啊?啊!”郝冬梅嫣然一笑,“我忘了……”
“啊……”涂自强轻轻的低下头。
“看你每天挺累的,我俩说好了,一人一天。”郝冬梅小脸一红,“免得你回家还跟上战场似的……”
郝冬梅静静的低着头,一根辫子从肩膀缓缓滑落到胸前,小脸红得像染上了一层胭脂。
涂自强看呆了。
房间里良久无声,郝冬梅抬眼偷看,发现男人正直眉瞪眼的看着自己,臊的如小兔一样手足无措。
她抱起饭碗,低着头胡乱的扒着饭,心脏如擂鼓般跳动……
“吃菜呀……”涂自强咽了口吐沫,夹起一块豆腐放在郝冬梅碗里。
“呀!”姑娘更害羞了,筷子犹豫了再犹豫,还是夹起那块豆腐放到了嘴里,细细的咀嚼,满脸的幸福。
“郝叔在那边还好吗?”涂自强挠挠头,不尴不尬的尬聊。
“你也吃……”郝冬梅恍如未闻,伸出颤抖的筷子也夹了一块豆腐放到他的碗中。
这块豆腐真甜!
涂自强一边慢慢咀嚼一边直勾勾的看着姑娘。
气氛逐渐暧昧……
“我、我吃饱了,先回去了……”郝冬梅一推饭碗猛地起身甚至顾不上被带倒了凳子就慌慌张张的逃离。
“明天你还来吗?”涂自强干涩的问。
“嗯!”姑娘重重的一点头。
咣当……
房门颤抖。
涂自强呆呆的看着门良久,咽了咽口水……
要不,去看看老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