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死了?”这是基拉和江弈琅见过的第三次面,他从来不知道死别是什么滋味。

江弈琅微微点头,枯槁的手指指向了李正一:“他将接替我掌控联盟的未来,你认识李正一的。”

基拉当然知道李正一:“可是他……他是机器人,是AI?”

过去的岁月里,人类科技的发展速度呈无限量级飞跃,AI被输入了海量的经验数据,通过自身学习已经拥有了地球上所有杰出领袖的综合能力。

李正一对江弈琅是尊重的,但同时他也强烈地认为自己才是目前的领导人:“你可以把AI当成一种全新的种族。”

“短短时间就做到了?”基拉还记得江弈琅给戈登的保证,他以为这个过程会相当漫长。

“这还不是我理想的科技巅峰……还要等……”江弈琅说出这些话后已经没有力气,他原本就是来和基拉道别的,“还要等……还要等……”

戈登从基拉的信号里感受到了江弈琅气息的湮灭,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成百上千年以来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地球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家园。”

“地球已经成为了我的家园。”基拉传递着自己的意愿,而此刻李正一已托着江弈琅的身体离开,关闭了反光的玻璃大门。

巨安城里没有黑暗,时间在流光溢彩中快速流失,议长厅后面的密室大门,一关闭一打开之间就是半个世纪。

沙丘族特有的休眠状态,让基拉、戈登以及维吉尔都不觉得这个等待的时间会很漫长。

只是李正一在执行自己系统内某项特别的、据说持续几百年协议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简单而天大的事实,AI在地球上是没有天敌的!

他们不像人类那么脆弱,需要和细菌、病毒一同进化、一共存活,然后此消彼长、此长彼消。

他们不需要适应各种环境,只需要神果,只需要能量,所以李正一决定在贯彻那项长久协议的同时,做出一些细微的调整。

密室的玻璃大门再次打开,模样没有太多变化的基拉又见到了丝毫没有改变的李正一,两人的关系因为江弈琅的意志而延续。

“和我再去撒哈拉之眼吧。”李正一伸出手,友好而虔诚,“去到那个你降临地球的地方。”

基拉双脚踏出大门,踏进沙漠,一种暖心的温度从脚跟传递到胸口,他确信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撒哈拉之眼比百多年前更加宽阔,巨大,它的上空闪动着叶船熟悉的影子,几个长相类似于戈登的沙丘族人在远处采集沙粒,正准备回到飞船上。

“船长又来了?”基拉努力散发着信号,想要得到以往的回应,“沙丘族人怎么样了?还在太阳背后等着地球的变迁吗?”

回复的信号充满了喜悦,沙丘族人在传送茎叶上又跳又唱,庆祝地球沙漠的环境更适应他们生存了。

“船长已经忘记我了吗?”基拉内心沮丧,他开始明白被抛弃的痛苦远远比不上被遗忘的悲哀,“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从我这里了解太多了……”

李正一盯着基拉的表情,运算着脑袋里的海量数据,他看着叶船忍不住发笑。

“那个该死的幼体终于开始信号传输了。”与此同时,太阳的另外一面,戈登和维吉尔无聊地碰撞着相互的倒钩,“地球现在怎么样了?”

“这多年没有联系我们,他一定出卖了我们!”维吉尔恶狠狠地看着点阵。

此刻,他们听到李正一的声音通过幼体的信号传输了上来,算是他们两人的对话。

AI虽然接管了大部分人类社会,可是在研究萎缩制剂的配方方面依旧没有突破,从基拉提供的资料上看,哪怕是一滴溶液进入空气,都会感染所有的神果。

“哈哈哈,你看那些愚蠢的AI,在走人类的老路。”维吉尔笑了一声后表情开始僵硬,“等一下,你不是说只有感染神果母体才会让神果都毁灭吗?”

戈登重重地敲击着叶船界面:“废话,那时候我只想试试幼体对沙丘族到底有多虔诚,混淆感染方式欺骗了他,他居然帮助AI找到了真相。”

“现在他和AI一起对付你。”维吉尔嘲讽道,“你放在地球的眼线成为了他们的工具。”

“不!幼体对神果的了解不会比我们多。”戈登企图说服自己,“我们以能源为诱惑钳制了人类,更能遏制住AI。”

维吉尔感觉无奈:“又下去注射萎缩制剂,然后逃离太阳系……这一次是你去,还是我去?”

“我们已经下不去了……”戈登分析道,“地球已不是我们第二次降临的地球,AI的武器足以在我们露头的瞬间歼灭我们。”

按照戈登的计划,漫长的时间里叶船、太阳、地球一直在一条直线上同步运行,他们是躲在太阳背面的。

“还有什么办法?”维吉尔的疑问和基拉的信号一同传送。

“当然有……”戈登的话没出口,选择屏蔽了基拉的信号。

李正一的目光从叶船上回到地面,他让飞行器将跪倒在沙子里那个憔悴、绝望的基拉拖走。

AI在不久前成功搜索、学习和破解到了沙丘文明的信号传输模式,李正一看到了AI稳赢的希望。

地球上空叶船庞大的全息投影消失,几个沙丘族的人像骆驼一样一瘸一拐爬行了过来。

“作为人类的变种,你们在沙漠里生活得挺好。”李正一背着手,像是来视察工作,“曾经那个江弈琅议长给你们取了名字叫做骆驼人。”

骆驼人的进化还在继续,一个强壮的男性看着已经飞远的基拉道:“那个家伙的身材和我们差不多,也是骆驼人吗?”

李正一瞪了他一眼:“无论如何感谢你们这次的精彩演出,这是为地球作出的贡献。”

“要知道人类和骆驼人以造化之墙为分界线。”男性骆驼人很淳朴,“你们不喜欢沙漠,我们不适应城市,我们可以互不侵犯,这是两个物种最理想的状态。”

李正一不喜欢无知的人称呼自己为人类:“要不是我需要执行一个协议,你们早就在地球上销声匿迹了。”

“他是个坏人!”一个小小的,丑陋的骆驼人小孩骂了一句。

男性骆驼人急忙扭他到了自己身后:“温达,快闭嘴。”

李正一微笑地看着温达,心中运算的反击计划已经慢慢展开:“在我的协议里,议长反复提醒我对你们说一句话,请记住你们也是地球的原住民。”

“是以前那些巨幅宣传画报上的人吗?”年老的骆驼人扯出一面破旧的旗帜,还是江弈琅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对他是带着恨的。

“他叫江弈琅……”温达双眼聚焦上面,对这个家伙慢慢有了印象。

李正一离开,留下一句话:“今天的演出算是一个反间计,上面的沙丘人失去了眼、下面的沙丘人失去了根,只要找到保全神果的方法,百年协议就允许执行它的分支,这也是议长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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