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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陵貉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看着他。
“没、没什么!”连雾有些慌张地转开眼睛,一不留神就撞进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是洞悉了自己的一切思想以及妄念。
他受惊似的站起身来,一面掩饰地问道:“师兄,你休息得如何了?”
陵貉颔首:“可以了。”
闻言,连雾还是有些担心:“不如你再休息片刻,此处人迹罕至,没有个方向,一时半会也不见得能走出去。”
“不必了。”陵貉摇头,就要站起身来。
连雾还待要劝说,突然听见上空传来两声尖利的鸟鸣,三人皆是一怔,连雾与桦崂面露喜色,同时开口道:“鸿鹪!”“它竟然来了此处?”
陵貉闭眼,以神识查探片刻,祭出飞剑,一手揽过连雾,一手拎着桦崂,御使着飞剑向上飞去。
桦崂被拎着后领子,勒得差点翻白眼,直到被扔在鸿鹪宽阔的背上,这才缓过气来,捂着脖子咳得撕心裂肺,脸色通红,他一面咳着,一面指着连雾断断续续地道:“为何……咳咳咳……他不……咳咳咳……拎着你?”
连雾挑眉一笑,并不答话,桦崂摸了摸光头,没趣地嘀咕道:“好吧好吧,只怪我师父没有给我收个师兄,阿弥陀佛。”
“这鸿鹪怎么到这儿来了?那金丹修士竟放过了它?”连雾皱了皱眉,看那朝着他们的鸟脑袋,仍如之前一样,半睁着眼,打瞌睡似的,没什么精神。
“鸿鹪性格狡猾,且又是三阶妖兽,速度极快,能逃脱不算什么怪事。”陵貉解释了一句。
桦崂爬起来,坐着,半饷才低声诵了一声佛号,道:“初来时,五十数人同行,不过一夜之间,如今只剩得你我三人,其余人皆成白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连雾盘腿坐下,摸了摸手下细滑的羽毛,淡淡地道:“这不是还有一只鸟么?”
桦崂不理他,正襟危坐着,双手合十,闭目,开始念往生咒,神情严肃,就差面前摆个木鱼梆梆梆地敲了。
那咒念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嗡嗡喃喃的,不绝于耳,听得连雾目光呆滞,一脸的生无可恋,只觉得那嗡嗡声从耳朵里面进去,如一只只细小的虫子,一直爬到脑子里去,在里面翻腾得脑浆险些都要滚出来了。
正当连雾忍无可忍的时候,桦崂终于停下了念经,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驴肉烧饼来,吭哧吭哧地吃了。
连雾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有些怕刚才的自己一个没忍住,把桦崂一脚踹下鸟背去,他坐的地方恰好能直视鸿鹪的头,看着鸿鹪那半睁不闭的小眼睛,连雾突然就想起自己的那对阴阳狸来,似乎许久没有将它们放出来了,这么想着,他就解开自己的灵兽袋,一道黑影刷地窜出来,紧跟着慢慢踱出来一只白色的狸猫。
白狸出来之后扫了一眼外面,喵了一声,与连雾几人打招呼似的,然后蹲下来,开始淡定地舔毛,舔毛,舔毛……
黑狸则完全相反了,它甫一出灵兽袋就开始疯窜,整个变成一道墨色的影子,四处跑动,似乎要把被关在灵兽袋里的那些运动都补回来。
终于,它跑累了,半坐下来,昂着头,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王者一般,睥睨扫视着,等它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天上飞的时候,它整个毛都炸了起来,尾巴笔挺地竖着,墨色的细毛炸开,如同一条鸡毛掸子。
黑狸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喵的一声惨叫,瞬间就一下子扑到白狸身上,爪子紧紧抠住它的毛,将白狸原本干净整齐的皮毛抓得凌乱不堪。
白狸也不生气,开始一下一下耐心地舔着黑狸炸起的毛,安抚似的,好半天,那炸了一圈的毛才终于服帖下来,黑狸的情绪似乎也有所平静。
它疲累地抬着眼皮四处看了看,又是喵的一声惨叫,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连同白狸也看过去,喵了一声,竟然也炸起了毛来。
连雾忽然觉得身下不稳起来,他立kè
抬头,正好kàn
见一道阴影兜头往毫无察觉的桦崂罩下,是那只鸿鹪的鸟头,这畜生竟然在此时悄无声息地翻脸了!
连雾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双黄褐色的瞳孔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懒洋洋的了,取而代之的是狡猾,残酷和冷厉。
“桦崂!闪开!”连雾登时大喝一声。
桦崂倒也机灵,往旁边迅速一滚,可恶的是,那鸿鹪的头虽然庞大,但是竟然也十分灵活,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啄上桦崂了。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锵——”的一声,鸿鹪张开的喙撞上了一柄锋利的剑刃,差点削掉它的舌头,坚硬的鸟喙也被砍出两道很深的口子来。
这不由惹得鸿鹪一阵大怒,尖声叫着,开始猛力地向陵貉发起了攻势,显然它知dào
这个人是其中最能威胁到它的存zài。
哪知几次张喙啄到的全是锋利的剑刃,皆是无一命中,鸟喙上已经全是深深的伤痕,它疼痛难忍间,见啄不到陵貉,便换个目标,转而啄向连雾。
那喙尖利无比,这要是被啄上那么一下,只怕脑袋当场就要炸开花了,纵然是连雾也有些怕,这得有多疼啊,他赶紧往后退开。
鸿鹪的脖子极长,且无比灵活,扭动时竟如蛇一般,眨眼间,那鸟喙便欺近前来,然而它尚未来得及攻击,便骤然失了力道,轰然垂下,紧接着自鸟颈处便瞬间炸开一蓬血雾,有大量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浓郁的血腥气一时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开来,在陵貉的大力横劈之下,那鸟颈几乎被砍成两截!
随后陵貉及时伸手,迅速将两人拉上飞剑,连雾强自镇定,麻利地把吓得嗓子都叫哑了的阴阳狸收进灵兽袋。
与此同时,他们乘坐的鸟背也开始失去了平衡,那只剩下的鸟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哀哀不绝,且奋力挣扎着巨大的双翼,向上扑飞,卷起小阵的风浪,想要再次飞起来,但是奈何已经力不从心,只能一面扑腾着,一面不甘地坠落。
连雾与桦崂站在陵貉的飞剑上,都心有余悸地看着鸿鹪小山般的身躯砸在下方的森林中,轰然作响,树木皆是被砸得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连雾不禁想起出发前时陵貉安慰的那句话:无妨,到时若真出意wài
,我自有办法。心中不由默然,原来师兄的办法就是直接动手一剑劈过去啊……
桦崂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神情肃穆,就连那亮闪闪的小光头都显出几分悲悯来。
三人再次落在森林中,旁边就是那鸿鹪的尸体,连雾也叹气:“这下真的要靠两条腿走去北禅寺了。”陵貉收了飞剑,面无表情。
桦崂摸了摸光头,登时灵光一现,道:“我有办法。”
连雾见他开始往储物袋里掏,心中一喜,有门,笑道:“看来桦崂你关键时刻还是很能出力的嘛。”
“过奖过奖。”桦崂神色颇为得yì
,说着终于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玩意儿,小拇指那么大,金光闪闪的,看上去十分倒像个宝贝。
桦崂往那其中注入灵力,拇指大小的小玩意迎风就长,瞬间就长到小马车那么大,连雾也看清楚了那物事的真实面貌,一脸惊喜不由变成了一脸呆滞。
那是一头金光闪闪的驴子,纵然它浑身上下金光闪闪,披着红色的小鞍子,胸口还带了一朵大红花儿,满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城里来的气息,不同于乡下那些平凡的土驴子,但就算是城里来的,鲜鲜亮亮,花花哨哨的,它也还是一头驴子……
桦崂自顾自十分高兴地道:“这是我师叔当年学炼器之时,特地为我做的,驱使它只需yào
一点灵力,是以就连炼气期的修士也能使用。”
“可是……这头驴子为什么会是……金色的?”连雾仍旧是有些呆滞,那亮晃晃的金色在阳光下愈发耀眼,倒给那驴子添了几分神圣的意味,但就是如此,它的本质,还是一头驴子。
桦崂感慨道:“当年它做出来不是这样的,师叔用的一截神机木,做出来原本是黑色,我瞧着有些丑,便偷偷从大殿的金佛上蹭了点金漆涂上,它就成了如今这模样了。”
“……”连雾沉默。
桦崂感慨完了,便欢欢喜喜地爬上那驴子,还十分热心地探头来邀请两人:“快上来。”
连雾一脸纠结地拒绝了他:“你还是自己骑吧,我师兄弟二人再另寻他法。”他说着,转过去看陵貉,见其修长的眉正微微皱起,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连雾问道:“师兄?怎么了?”
“有人过来了,筑基修士。”陵貉微微调整了自己的方向,将连雾护在身后,面朝着森林,眸光锐利。
他的话音刚落,林中便唰地窜出几道剑光,在三人面前齐齐停住,两方人马才打个照面,俱是一怔,不得不说,真巧,还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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