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获,武植只是有一个非常朦胧的印象,这印象已经完全不能通过回忆来唤起,武植尝试了一下,便放qì
了,反正也不是很要紧的事,能不能想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且谁能保证这个关于尼姑的模糊印象,是不是刚才经过那番折腾之后发生的幻觉。不管怎么样,这个尼姑可从来没给过武植什么指引,武植暗想道。
“她吸了很长时间,然后才把我儿的手放下,我当时迫不及待的把手指抢了过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破损,但是我反复检查,也只是找到了一个能勉强看到的小孔,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痕迹,这才放心。事后的时候我曾经问过我儿高俅,他告sù
我说,那个尼姑的嘴里很柔软,而且似乎没有牙齿。不过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牙齿呢?而且要是没有牙齿的话,她说话应该漏风才是,尼姑清楚的话语无疑是对我儿那番言论的最好反驳,他那个时候毕竟只是个孩子,他心里一定怕的要命吧,只是怕我更害pà
,所以说才装成泰然自若的样子,真是个孝顺的儿子。”老太太讲道。
武植并不这么想,他反而觉得尼姑的嘴里一定是没有牙的,她的牙一定都变成了那把匕首,用匕首来刺破皮肤,然后用柔软的嘴来吮吸鲜血,这不是妖怪是什么?武植在心里暗暗的祷告,希望自己不会遇到这样的尼姑。而后他突然发xiàn
,他都不能保证可以活过今晚,太远的愿望已经完全的可以归入虚无。
“那吸完血之后,尼姑说什么了呢?”武植对于这个很好奇,他不相信有人可以预言没发生的事,那么这尼姑究竟是用什么样的谎言遮掩过去的呢?另外,武植很想知dào
,高俅是怎么从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变成了太尉,这种经lì
就算不能够仿效,对于武植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励志教材,他最起码可以每天这样的激励自己: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因为有人做到了。
“吸完血之后,她告sù
我,可以问三个问题,这三个问题可以是关于任何事的。”老太太回答。
这并不在武植的意料之内,作为一个江湖骗子来说,这个尼姑显得太过于业余,真zhèng
高妙的骗子,应该把牵引着对方的意识来走,比如完全可以先叙述一段事情,再让对方提问,这种谈话的技巧妙处在于,几乎可以控zhì
对方提问的大概内容,面对已知的提问,只需yào
把是先准bèi
好的答案略微的改换名头,做出应答,几乎就可以获得满堂彩,让对方对骗子称赞不已。
武植接触过很多骗子,他们大多数都是这样做的,在这个过程中,武植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谈话技巧,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作为一个矮子偶尔也是有优势的,比如在骗人的时候,人们很容易把矮子当做一个弱者,但实jì
上,身体矮小的人,往往拥有更加高妙的智慧。
“那您是怎么问的呢?”武植问道。随着叙述时间的加长,老太太的体力明显出现了问题,句子和句子中的间歇越来越长,这就让武植不能够继xù
的沉默下去,而是必须要想办法说一些几乎毫无意义而又讨人欢心的话,作为老太太话与话中间的衔接,让这场对话显得并不单调。而这也是有危险的,武植必须察言观色,认真的观察老太太在说话前的习惯,以保证他所说的衔接话语不会抢到老太太的话头。
“我当时第一个问题问的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晚上没有东西吃,也没有地方住,我应该怎么办才可以让我们娘俩活下去。”老太太一边说话一边笑了出来。“现在想想,问这问题真的不合适,我好不容易能问这三个有问必答的问题,却把它们浪费在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也许是我当时太冷太饿的原因吧。”
武植倒是觉得这个问题很高明,相比于问未来那些事来说,询问眼下的事虽然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是毫无疑问却是最实jì
的。未来的事,可以用一些漂亮话应付过去,但是吃饭睡觉这种迫切要解决的事,哪怕是能够口吐莲花,怕也不能够解决。“那她是怎么回答的呢?”武植赶忙问道。
“她没有说话,而是从身上拿出了一块二十两的银子,告sù
我,这样的话,晚上有地方住也有饭吃了。”老太太回答的干净利索,与先前有些拖泥带水的讲话完全不同。可以看的出来,尼姑的话语已经在她心中回响过无数遍了,叙述出来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武植觉得今天晚上有些不对,因为几乎每一件事他都不能够判断对。骗子的目的无非是骗取,而作为当时还没有权势的高俅母子而言,他们手里唯一可能剩下的就是一点点的钱,但是片子没有要钱,居然还给了他们二十两。二十两,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不对,武植咬了咬牙,那尼姑不是骗子,她需yào
的不是钱,她是妖怪,她需yào
的是比钱珍贵的东西。
武植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索当中,老太太又继xù
说话了:“当时我很奇怪,因为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不要卦资,却给别人钱的相士,不过银子确实是我当时最为需yào
的东西,它可以让我活下去。二十两银子,如果省着花的话,够我们娘俩活很久,而这段时间里,应该就会发生什么转机。我怕那尼姑后悔,抓过银子,马上的揣到了怀里。然后尼姑跟我说:‘你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
武植在设身处地的思考,如果他在这个条件下要问什么?很显然,既然眼前的问题需yào
解决,那应该问的就是关于未来的事,尼姑说的明白,她来到这是为了提供一些指引的。那么……现在该问问这指引到底是什么了吧。
“我第二个问题问的是,我们娘俩应该去哪。我跟尼姑说,既然您是来指引我们娘俩的,现在我们就接受你的指引,请告sù
我们应该去哪吧。当时我想的明白,一旦这尼姑让我们去啥具体的地方,尤其是小地方的话,那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的,因为那可能是一个圈套。如果这尼姑一开始没有给我银子的话,可能我还不会那么怀疑,可是一个身上带着这么多银子的尼姑,说什么都让人质疑她出家人的身份。”老太太说道。
看来即便是在困苦当中的老太太也并不傻,武植暗自称赞。
“尼姑的回答是:京城。她让我们娘俩来京城,当我问她具体到京城什么地方的时候,她只是说随便,她说,只要到了这里,那命运自然会把我们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去享shòu
荣华富贵。于是如你所知,我就带着我的儿子来到了京城,他仍旧不喜欢读书,却很喜欢这里的繁华,我们娘俩的日子过的虽然紧吧,但是也还是过的去。后来,高俅那慢慢长大,开始喜欢上了蹴鞠,谁想到因为蹴鞠玩的漂亮,居然得到了赏识,就这样一步一步,到现在居然位极人臣,成为了太尉,这是我当时想都不敢想的。如果当时不是那尼姑用那样笃定的态度,让我们娘俩来京城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来到这个繁华之地,当然,高俅也就不会有这样光耀的前程了。”
“那第三个问题呢?”武植赶忙问。既然前两个问题已经把高俅带到了太尉的位置上,老太太的第三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呢?武植想不明白,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
“第三个问题我问的是,我们这一生可有灾祸,如果有的话,需yào
注意什么。通过前两个问题,我已经彻底的信任了那个尼姑,京城那么大,她不可能知dào
我具体去哪,所以根本没办法安排人特意的针对我们。我也相信,人这一辈子,怎么都得遇上几次灾祸,怎么面对这些灾祸就显得尤为重yào。”老太太的思路井井有条。“尼姑首先让高俅走出了一百步,这样的话,我们的对话他就听不到了。她是这么回答的:‘当你的儿子开始发迹的时候,你要离开他的身边,回到老家去。等你的儿子发迹到顶点的时候,他会接你回来,你切记,在这个时候,你的儿子有一场大灾祸。想要避过的方法就是,从来到京城开始,你每一顿饭都不要多吃,只要保证饿不死就行,只要你这样做,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有一个人来找你。他是一个矮子。他是清河县人,后来到阳谷谋生,最后来到了京城,他是你儿子避过灾祸的关键,不过一定要记住,这些都不能让你儿子知dào
,否则的话,一切尽归虚无。’”老太太言罢,双眼盯着武植,不错分毫。
武植被这锋锐的目光,逼的想要逃跑。是福是祸,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