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印代表了什么,武松真是一百二十个不知dào。拿水袋的时候只是马上想到了银子的安危,重新坐回马上才感觉到自己的多虑。这箱子昨夜一直不离自己左右,今天早晨分量又不减。退一万步说,箱子里的东西真被拿走了,相信对方也不会有本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再把等同重量的东西放进来。
不过深夜之时,在自己的警惕下,箱子上仍然被印了一个印记,想来也确实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一件事。对方能在箱子上打印儿,也就能在自己的后脑上敲上一个印儿,如果是那样的话,武二早已不在人世。
不过幸运的是,这种事情没有发生。更加幸运的是,自己对箱子熟悉无比,又在这个机缘巧合下,发xiàn
了这枚铜钱印。这是不是代表了,自己也开始渐渐的处于有利的地位呢?
在胡思乱想中,行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来到了个小镇。这时天上黑云翻滚,犹如泼墨。想到昨夜的惊魂经lì
,还有连日来的鞍马劳顿,武松决定不走了,中午便投宿,好好吃些酒食,然后休息。反正也不着急赶路,其实更加苦涩的是,阳谷县并没有什么等待自己的人,哥哥已经跟当年分别时生分了一些。当然,很可能哥哥还是哥哥,只不过自己已经跟过去不同。作为打虎英雄,再看到自己的哥哥是个侏儒的时候,有些别扭也是正常的。阳谷县之于武松来讲没有任何的归属感,那又着个什么急呢?
四个官差自是高兴,行了这许多天,跟都头说话也说不到一起去,因此有什么要求也不好多提,总之这趟公出,那真是垂头丧气。
五人二马,行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座客栈前,武二抬眼望去,只见这客栈颇为阔气,倒是于这小地方不相符了。客栈上挂着匾额,上书四个大字:高朋客栈。刚在客栈门口停下,就有伙计过来牵马,四个官差自是费力的抬下了箱子,由伙计安排,先抬到客房去了。武二叮嘱,四人要分成两队,一队守着箱子,另一队下来吃饭。
安排妥当,武松迈步进了大堂。这客栈自是比昨天的小店阔气的多,大堂里约莫能三十多个桌子,是有一多半坐着客人,也有些喧闹。武松穿着官衣,一进门小二是热情招呼:“这位官爷,您请上二楼,这一楼聒噪,别扫了您老人家的兴致。”
“好。”武松随口答道。虽然武二并不介yì
坐在一楼,觉得总对着那四张颇为无聊的脸让自己郁闷,如果能多听一听大家的谈笑还会令自己高兴,但小二已经把自己高人一等的看待,如果再想要坐在一楼,好像也有些不近人情。说到底,这不是一楼和二楼的问题,而是一个面子问题。
二楼清静许多,也雅致了些,客人只有零散的两三桌,说话声音也小。
“官爷,我们这地方偏僻,来吃饭投宿都是过路人,也就没什么包间,您凑合着吃。”
“没事没事。”武松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您要吃点什么?”小二擦抹着桌案,武松仔细看了看小二的手,还好,两只手差不多大小。
“随便来四个菜,切二斤熟肉,打两角酒。”
“得嘞,您等着,一会就来。”小二说着,快步的走下了楼。
武二看着窗外的景色,阵阵发愣。脑海中想的,还是那个铜钱印。不一会,菜上齐了。四个菜上的颇为热气,甚至还有一道河鲜,让武松高兴异常。肉酒也随后上来,武二甩开腮帮子大口吃着,此时也顾及不到什么官威和面子了,只觉得痛快的吃,才是此时最大的享shòu。过了一会小二又上来,对武松说:“大爷,您的几位手下在楼下用饭,烦劳小的给您传话,说有什么事,招呼即可。”
才一会的功夫,风卷残云,武松已把桌上的东西吃的一点不剩。但是没觉得饱,突发豪兴:“小二,再给我切五斤肉。”只是酒武二不敢喝,空口吃肉又觉得没什么滋味,有跟小二买了一升米饭。越吃越想吃,越吃越爱吃,不到两刻的时间,这五斤肉,一升饭也都吃了去。吃的大汗淋漓,方觉得有些饱了。于是招呼小二来收拾碗筷,小二边收拾边说:“客官真是好饭量啊,不瞒您说,我在这跑堂这些年,还从未遇到像您这样食量的客人。”
武松听了之后哈哈大笑:“不曾听过,打虎武松名号吗?”
小二听了之后,吃惊了一下,忙说:“想来也是,如果没这饭量,怎有力qì
打死那大虫,今日真是见得真英雄。”
武二拍着肚皮,站起身来。其实想想也怪,自己最近这饭量确实是越来越大了,在清河县的时候,食量也就于常人无异,流落江湖之时那更是饥一顿饱一顿,打虎之后到了阳谷县,庆功宴上几乎吃了整整一只羊,当时就让其他宾客惊为天人。想来也是颠沛流离的生活突然安逸,才真zhèng
干大口吃肉,才真zhèng
敢吃饱吧。
武二郎哼哼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小曲从二楼下来,一步三晃,体会着吃饱的妙处。楼梯刚走了一半,就看见自己的两个手下,在楼梯口那吃东西,两人非常规矩,没有喝酒,只是吃着馒头救着菜。对着楼梯口的那官差看见武松刚想站起来说话,武二微一摆手,意思是你们继xù
吃,不用管我。武松吃饱了只想自己走走,紧张了这许多日,到了镇上,人来人往,那么大个箱子也不便搬运,想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不如走出店去,看看镇上有没有什么热闹。
武二想着也就迈步往外走,出门的时候,真好有一男一女要进店来。
这男女打扮的好似一对夫妻,男的是文生公子打扮,手里还拿着把纸扇,背后背着一个包袱。女的则是富贵少妇打扮,只不过行路原因,穿着略显朴素。二人如同璧人一般,真的是明艳非常。武松看到前面有人,还有女眷,自然的退让了一步,让对方先行。那文生公子待自己夫人进门之后,在门口一抱拳,略一低头:“谢这位兄台了。”武松摇头晃脑,待书生进门后,迈步出了客栈门。
阳光刺眼,武二郎伸手遮了下眼睛。短暂的黑暗,让他的脑海自然而然的想了下刚才的场景。总觉的有哪不对。等等,那妇人看起来好生面熟。武松有一点点的异性恐惧症,这使得他看异性从来不敢看时间太长,大多数都是眼睛一扫看个大概,但这也培养出了武松一扫之下就能基本的对一个人的体貌特征有清晰的印象。虽然是样貌、穿着、打扮、举止都不一样,但这刚刚进门的贵妇,就是昨夜野店的老板娘。而那抱拳的公子,即便是在抱拳之时,左手的小手指也略微的在来回动,握拳的右手显得有些大的不自然,尽管声音、样貌、神态、打扮跟昨天全然不同,但他就是那个手停不下来的野店小二。
果然有问题!这二人竟尾随到此。不过他二人易容的功夫也是好生高明,如果不是武松行走江湖遇到的人太多,又经常发送名字对不上脸的尴尬事件,培养出观察陌生人动作习惯的能力,这次已经被蒙混过关了。好险好险。
武二定了定神,又往前走了半条街,绕了个圈,从马棚处的后门进了客栈。问明了伙计自己的房间。上楼,拍打房门,两个官差开门之后,一见是都头大人自是满面陪笑。
“你们下去吃饭吧,我吃完了。告sù
那两个弟兄,也不必回来。你们吃完之后,自去寻些好去处,掌灯之前回来就好,银子这里由我看守。哦,对,把箱子的钥匙留下。”
两个官差喜不自胜,留下钥匙,出门去了。武松待二人走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箱子,除了铜钱印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他又把箱子打开,查验银两,也没什么差错。重新的锁箱,钥匙装好。这才开始看这房间,原来这房间是个套间,很明显四个手下睡外面这间,而自己晚上睡里面这间。窗子靠着后街,也非常清静。客房在三楼,窗外也没什么能攀爬的东西,就是盗圣亲临,把这银子从我武松手里弄走也不容易。武松心想。
但放在外间仍然不放心,武松双臂略一使劲,便把箱子抬起。那四人尚且摇摇晃晃才搬得动的所在,武松举起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武松把箱子放到了里间屋,自己则坐在凳子上喝水。吃饱之后的安然惬意,让阵阵困意涌上了武松的心头,但一想起刚才出门碰到的二人,武二便不敢瞌睡,端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一手则按着箱子的盖子。看似物我两忘,实则警觉非常。
如果铜钱印是一个确认的记号的话,只怕今天就要下手了,我可得精神点。二郎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