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终面无表情的揪着白荣的耳朵，让他亲口给胡涂解释了所有的误会。
并且，白荣如愿以偿的，获得了自己的码字小奖励。
当宋终和胡涂再次坐在办公室里之后，十分钟前那奇怪的气氛总算是消失了。
宋终看着眼前乖巧的胡涂，喝了一口奶茶问道。
“所以，你告诉白荣的所谓稀世珍宝的线索，究竟是什么？”
“好好说，找到了宝贝你们俩就可以直接赎身了。”
胡涂面对着漫不经心的宋终，一脸坦诚十分大方的回答道。
“骗白经理的，不然我见不到您。”
“不过，我虽然没有什么稀世珍宝的线索，但是我有青丘古国的线索。”
“我想这个线索，应该要比稀世珍宝来得珍贵。”
宋终闻言打量着眼前小巧的胡涂，终于放下手中的奶茶。
“青丘古国？”
“山海经中那个以狐为尊，全是小狐娘的国度？”
胡涂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有公狐狸。”
“而且不止有狐狸，还有受到狐族庇护的人类聚落，以及一些从上古就存活在古国中的远古存在。”
“我们涂山狐族，只是青丘古国的一条主脉，古国的下面还有无数的支脉，共同构成了古国。”
“但是青丘古国，已经在极古早的时候灭亡了。”
“留下的，只有我们这些自称青丘遗民的涂山狐族。”
“我所说的青丘古国的线索，就是主脉涂山的位置。”
宋终手托着腮，面无表情的打断了胡涂的叙说。
“你兜了这么一大圈，其实就是想让我帮你找回家的路吧？”
“小东西，你给我搞明白……”
“我是做生意的，不是搞慈善的。”
“业务范围里，也没有‘帮贫胸高中生，找回家的路’这么一个选项！”
“你要真想回家，搁我这挣够钱，然后爱去哪去哪……”
“但是现在，去给我老老实实的上班！”
宋终伸手拎起来胡涂，就要把她扔出门外。
不知道是不是妖物天性的缘故。
宋终一直觉得妖，都是一群特别没有边界感的生物。
他唯三见过的妖物，肉角蟒，胡莱和胡涂，都给他带来了这种感觉。
没有边界感。
准确的说就是情商不高。
这大概，就是“人妖有别”其中的一层含义吧。
宋终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
正要把手上的胡涂放在门外的时候，胡涂却再次开口说道。
“老板，是我错了。”
“在山上呆了太久，我忘记了和人类交流的要点，我重新说一遍。”
“去涂山，对您有好处，涂山上封存的禹王气，能略微修补您身上的五尊残魂。”
“我想用这个条件，交换您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宋终的动作突然一顿。
对这个说法，他确实心动了。
虽然他不知道胡涂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这个条件确实很高。
因为在上次和项羽一战的时候，宋终就从项羽的口中明白。
自己身上的五尊恶神，还有进步的空间。
起码按照项羽的话说。
只有补全恶神残魂，才能发挥恶神描像的真正实力。
之前。
宋终一直没能找到补全残魂的方法。
而现在，胡涂替自己提出了这么一个可能。
宋终把胡涂拎起来，调动着浑身的气势压在了胡涂的身上，并且两眼紧盯着胡涂的表情。
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有没有谎言的痕迹。
然而胡涂面对着宋终的目光，还有其背后影影绰绰的恶神黑影，却面色平静。
并且不卑不亢的说道。
“青丘古国覆灭之后，涂山作为主脉本应随之毁灭。”
“但是因为禹王气的加持，涂山狐族幸存了下来，敛聚了零散的青丘狐，隐藏在深山中繁衍族群。”
“如果我没记错，我临出关的时候，禹王气还剩下了不少。”
“那股禹王气，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调动的，”
宋终听了之后，并没有多少惊喜的神色，反而陷入了沉思。
随后，有些怀疑的说道。
“照你这么说，你们涂山狐应该是个族群，怎么现在只剩下你一条狐狸了？”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胡莱她只是白山野狐被你所点化，并不是涂山狐族吧？”
“所以你的其他族人呢？”
胡涂听到宋终这个问题，双眼中划过了一丝哀伤。
“没错，涂山狐不止一条。”
“甚至九尾狐虽然稀少，在涂山中也不是唯一的存在。”
“但是……他们应该都在清朝的时候死了。”
“应该？死了？”
宋终重复着这两个单词，等待着胡涂的下文。
“没错，大概率，是全死光了。”
“我当时已经在关外，不知道有没有幸存的涂山狐。”
“但是如果有，估计也会因为天地之间的恶念，被污染成诡异了吧……”
胡涂的语气，突然哀伤起来。
同时，封尘在“五仙不过山海关”这句敕言下的妖族往事，也展开在了宋终的面前。
“在清帝乾隆时期，涂山有狐数百，九尾狐一只。”
“我那时候因为断尾重修，只有三条尾巴，所以地位虽高，但是实力仅仅中游。”
“而胡三娘，也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胡三太奶，是没有正统的传承的野修。”
“虽是野修，但她的天资极高，实力堪比八尾狐。”www.
“不过由于根基所限，胡三娘所行所为皆遵从妖物天性，聪慧狡黠天性不驯，因此难成正果。”
“讨封乾隆，其实就是她定下的计策。”
“说是要为天下野修求个依仗，其实为了借帝王气，突破那层阻挡她实力提升的隔阂。”
“乾隆帝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胡三娘已经借着龙气证得三才，一跃成为妖族之首。”
“但是欺君罔上何等大罪？人尚要死，何况妖族？”
“乾隆帝知道自己被设计，龙颜震怒，从此‘五仙不过山海关’。”
“除了山川湖海正神的眷属兵将，其他所有没有正位的妖物，都要离开中原。”
“可胡三娘达成了目的，自然愿走，涂山狐族，却不愿走……”
“涂山是祖地，也是青丘最后的传承，当时的涂山狐族誓死不离涂山，要以禹王气为依仗，抵抗敕言的镇压！”
胡涂说到这，突然停住了。
被勾起了兴趣的宋终，不由得催促道。
“然后呢？”
胡涂娇弱的低下了头，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只有一道细如蚊蝇的声音，颤抖着继续叙说着。
“然后……我不知道。”
“我走了，我想劝他们和我一起走。”
“但是他们不听，他们一直在山上修炼，所以不明白人类和妖族是完全不同的生物，有完全不同的价值观。”
"只有我知道……”
“因为我在这之前游历人间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却引发了天下大乱，导致天师斩我八尾！"
“这没道理！这不公平！”
“但是就是这种不公平，被当时的人类以为‘救国之举’……何等的荒谬！”
“所以我知道，当乾隆帝敕言下达之后，就没人会管涂山狐和普通妖物的区别。”
“当时，只有九尾狐理解我，但是她也没办法劝说固执的族人……”
“或许，她也认为死在祖地，是涂山狐最好的解脱……”
宋终有些愕然的看着窝成一团抽泣的胡涂，却还是没能理解这一切。
他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所以，你就这么走了？”
面对宋终的问题，胡涂突然双眼通红的看着宋终，语气倔强而又哀伤。
“不走又能如何？”
“人类终归不可能和妖族达成共识，妖族终归会被人类轻视。”
“尤其是在清朝那个畸形的年代，帝王敕言之下，留在中原的妖物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我和九尾狐约定好，一狐坚守祖地，一狐传承涂山。”
“但是刚一出关，就听到清兵带圣旨犁涂山的消息。”
胡涂的语气逐渐冷漠，除了通红的眼圈还能看出之前激烈的情绪。
“而当时已经出关的我，除了潜心修行，却什么也做不到，因为敕言生效，我回去也是毫无法力。”
“从那天起我就明白，除了神佛手下的正位兵将——”
“中原，没有妖物的位置。”
“后来的事，胡莱也应该已经和您讲了……”
“她平时是个乖孩子，如果有什么冒犯，胡涂在这替她赔个不是。”
“胡涂愿意用涂山的禹王气和底蕴，换取老板的原谅。”
宋终听完，有些沉默。
现在的他，反而有些同情胡涂。
在时代的浪潮下，每个人都是一粒尘埃。
妖物也是如此。
胡涂，也只不过是那一粒，遇到了最汹涌浪头的尘埃罢了。
于是，宋终试探的问道。
“所以，回来之后，你想要重振涂山一脉？”
不曾想到胡涂却凄凄的笑着，摇了摇头。
“回来，也不想苟活。”
“漫长的岁月里，我逃了一次又一次……”
“天师斩我，我苟活了下来。”
“帝王镇我，我苟活了下来。”
“同类害我，我苟活了下来。”
“但是这次，我不想苟活了……”
“我想死在家乡。”
“我想，死在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