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我这句肯定的回答,周亚泽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我感觉此时他对我的态度,已经不仅仅是无奈和失望了,甚至还带着一些莫名的怒气。
我知道他是有理由恼怒的,抛开私人感情因素,单从工作角度来说,周亚泽确实在我身上寄予了厚望,想当初我刚离婚时,他为了让我有个好的心情,也为了留住我,主动建议我休假,并且格外开恩多赏了我几天假期。
在以后的共事过程,他也从未有亏待过我,包括上次因传真件丢失而造成天地房地产公司策划案失败的那件事,在整个事件过程周亚泽都是维护我的,我在孙起刚那里受了委屈,当时周亚泽也是紧张异常,据孙起刚当时告诉我,周亚泽的原话就是:“现在马上让她回来!有什么损失由我们益友来承担!”
这句话的豪情和霸气,足以见证我这个普通员工在周总眼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否则,以益友广告公司一贯严厉的奖罚制度,单凭上次那件事,开除我也是极有可能的事,但周亚泽却顶着一切压力将我留了下来,这其虽然有我工作卖力,是个赚钱的好手的因素,但周亚泽个人对我的看重也是不可获缺的重要因素。
当然,我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在工作上器重我就是看上了我这个人,顶多认为我和他之间有一种人与人之间交往的默契和缘分,这种缘分令我感动,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我蔚海潮本身就是个容易热血的人,有这样一位信任我和器重我的老板,我当然是加倍努力地工作,来回报他对我的维护。
可是眼下,面对这些无生有恶意伤的谣言,一向自诩洒脱的我也确实感觉到很无奈,甚至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我知道我此时执意辞职,确实大大伤害了周亚泽的感情,也愧对他以往对我那么多的信任和维护,但目前这个境况,我不得不走,因为以赵秉燕和吴小娜为首的一些看不惯我的人,已经把焦点引到了我和周亚泽的私人关系上,这一点是令我最感觉尴尬和无所适从的。
如果她们只是看不惯我的行事作风,看不惯我的穿衣打扮风格,明里暗里说三道四甚至是恶语伤,我根本不会当成一回事,更不会离开益友。
因为她们那样做不会伤害到我的根本,我知道不管我走到哪里,都避免不了会遇到这种看不惯我喜欢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小人,毕竟我的性格特征就是比较容易惹人非议的,所以我根本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一个自己钟爱的岗位。
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赵秉燕和吴小娜她们将大家议论的焦点引到我和周亚泽的私人关系上,这就令我有些手足无措了,因为周亚泽现在已经有了正式的未婚妻,下一步他可能就要跟那个吴小姐结婚了,那么如果我被别人恶心歪曲成对周亚泽有意,那就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了,同时,如果我执意赖在益友不走,好象我非要在周亚泽这棵树上吊死似的,如果那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丈夫,那到时候矛盾就更加复杂了,如果他夫人听了这些闲言碎语,还会象周亚泽本人一样淡定吗?我觉得很难。
所以这根本就是一汪混水,我淌不得,我知道赵秉燕和吴小娜她们制造这些谣言,就是想逼走我,我走确实如了她们的意,但唯今之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走了之以避祸。
周亚泽一直沉默着,良久,他苦笑了一下,然后看着我,淡淡说道:“人各有志,既然你已经做出这个决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尊重你的选择了。”
听到他这句话,我心里很难受,但我还是强忍住心里的难受,低声对他说道:“谢谢周总的理解,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和重望,但有些事,我确实也是……无从选择……”
听到我这欲言又止的话语,周亚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平静地回复我道:“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嘛,谁也不能保证谁在一个公司呆一辈子,”说着,周亚泽看着我,目光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柔和,“只要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很美好,这就足够了。”停顿片刻后,他对我这样深情地说道。
听到这话,我感觉眼睛有点儿酸涩,我强作微笑地冲他点了点头,恳切地喃喃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周亚泽冲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之间陷入尴尬的沉默状态,周亚泽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我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于是缓缓起身,轻声对周总说道:“周总,我会将辞职报告递交到人事部,现在我先回去了?因为手头还有一些工作要交待一下。”
周亚泽抬起头,对我轻轻颔首,道:“好。”
得到他的许可,我象卸下了心头一个千斤重的大重担,抬脚向门口走去。
在我将要开门的一瞬间,周亚泽在我身后轻声询问了我一句:“蔚姐,你说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这句话是真心的吗?”
听到这句话,我愣住了,我回过头来,看着周亚泽,正对上他充满深情微微含笑的目光,看着那充满鼓励的目光,我莞尔一笑,然后轻声回复他道:“是真心的。”
周亚泽冲我笑着点了点头,就这样我开门出去了。
递交完辞职报告,将手头的工作交接完,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毕竟在益友工作了五年,这间办公室以及这张办公桌上留下了我太多东西,也留下了太多难以磨灭的印象,我收拾了好半天,用一个型的纸壳箱和几个纸袋将自己的所有物品全装了起来。
在我收拾的过程,赵秉燕派了一个她的心腹过来监督我,防止我将不该带的东西带走。
看着那位同事盯着我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只感觉心里好笑,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我能顺手牵羊带走什么东西呢?
小李也一直陪在我身边,当然她这种举动不是领导委派的,而是自发的,小李是我在策划部关系处得最好的一位同事,此时知道我要离开,她心里一定非常不好受,既替我报不平,同时也无可奈何。
看她的样子本来是想安慰我几句,可是赵秉燕就在旁边的小办公室,她时不时地还过来看一看,而且她的耳目就在我旁边站着,小李想和我说什么也不是很方便,她毕竟还要在这个环境里继续工作,所以她只好三缄其口,以眼神来安慰我了。
我理解小李的处境,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替我惋惜的小模样,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对她说道:“好啦,就当姐姐我先休息一阵儿啦。”
小李冲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回头张望了一眼赵秉燕那间小办公室,眼神儿显得很不屑。
“蔚姐,我送你到楼下。”小李抢过我手抱着的纸箱,对我喃喃说道。
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儿,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能是得知我要离职了,吴小娜今天也来了策划部,她已经完全恢复成以往那个光彩照人的妖媚美女形象了,被泼了饭和菜汤的头发已经清洗干净了,衣服也换了一身全新的,玫红色的时尚套裙将她那纤细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妖娆。
可能是有了上次的阴影,加上我现在是落败的身份,吴小娜没敢再跟我正面冲突,可能怕挑衅后辞了职的我更加无所顾忌,会加倍地给她好看,所以今天她也有所收敛。
吴小娜一直坐在赵秉燕那间小办公室里,两个人窃窃私语,时不时还轻笑一声。此时看着我要走,吴小娜从门里瞟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神情里充满了讥讽。
赵秉燕倒是站起身来,从她那间小办公室里踱了出来,今天的她一如既往地梳着高高的盘发,戴着美丽的黑框眼镜,不过身上的套裙换成了一套浅耦合色的具有ol气息的时尚套裙,配上脚上一双八厘米高的雪白高跟鞋,看上去一如既往地优雅美丽。
此时,她抱着双臂微微倚在办公室门口注视着我,神态里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喜悦和傲慢。
看着她和吴小娜这副模样,我只觉得心里好笑,尤其是看到她们二人都换了一身全新的服装,我更加觉得好笑。
我想,如果不是我主动提出辞职离开,赵秉燕和吴小娜肯定不会那样善罢甘休的,最起码要让我赔偿弄脏她们衣服的损失,现在既然我走了,她们肯定觉得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所以也就不提这茬了。
小李可能是怕我心里难受,所以此时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肘,轻声对我说:“蔚姐,咱们下去吧?”
我冲小李微笑着点头,我们二人向电梯间走去。
站在电梯里,小李安慰我道:“蔚姐,你别理她们,她们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
我笑着拍了拍小李的肩,舒畅地对她说:“放心吧,你姐姐我没有那么小肚鸡肠的,既然走了,我就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在我眼里,她们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鼠辈而已。”
小李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小李将我送到楼下后,我就让她回去了,毕竟她还要工作,我不应该耽误她太多时间。
小李看着我手拎着这么多东西,问我道:“蔚姐,你怎么走啊?打车走,还是乘车走?”
想到我现在已经是没有工作了,找到下一份工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手的积蓄是花一分少一分,所以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我对小李微笑着说道:“这边有直接到我家那片小区的公交车,我去坐公交,很方便的。”
“那你送你到公交车站吧?”小李探询地问我道。
“算了,算了。”我拍了拍小李的肩,微笑着回她道:“反正也没多远,还是我自己过去吧,你赶紧上去工作吧。”我叮嘱小李道。
小李可能也怕为人苛刻的赵秉燕会给她穿小鞋,所以冲我无奈地笑笑,点头答应了,将手抱着的纸箱交给了我。
我一只胳膊抱着那个纸箱,另一只手拎着同个袋子,向公交车站缓缓走去。
我站在公交车站等车,不知为什么,今天这班车来得特别晚,以往半个小时一趟的,今天我等了快要四十分钟也没有来。
我看了一眼腕上的石英表,发现此时已经将近下午五点钟了,到了这个城市将要堵车的高峰期了,可能那趟公交不知又堵在哪里了。
这时候我心里感觉有点儿茫然,思忖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抱着这么多东西,两只胳膊已经发酸了,我想是继续等那趟公交车,还是干脆打个车走好呢?
可是环顾一下公路上来来往往的出租车,似乎没有空载的,这个时候出租车也应该是人满为患。
一时间,我感觉到有点儿烦躁,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银灰色的奥迪轿车缓缓驶了过来,在我身旁慢慢停下,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人将车窗缓缓摇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个人正是周亚泽。
他深深地看着我,然后对我轻声说道:“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