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就在我和女儿彤彤谈完几天后,邓文良居然打电话约我见面。
接到他的电话时,我心里感觉很诧异,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了,但邓文良一再在电话里对我说,说有重要的事要对我说,让我一定出去和他见个面。
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出去和他见这个面了。
我们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以前一家我们三口经常光顾的西餐厅。
这边的环境很优雅,价格也很公道,以前我们生活尚且不算富裕时,每个月我们会带着年幼的彤彤来这边打打牙祭。小孩子们都喜欢新奇的事物,爱吃西餐这类甜点,那时候贵的地方我们也去不起,就是去得起对日子精打细算的我也不会把钱浪费在这半生不熟的东西上面,就是在那种情况下,邓文良有次发现了这家价格适中环境还不错的西餐厅,于是这家餐厅就成了那时我们一家三口时常流连忘返的宝地。
这家西餐厅平日人不多,所以也为顾客提供专门品尝咖啡抑或闲聊的雅座,我坐下后没有点餐点,就随便点了一杯蓝山咖啡,邓文良则是叫了一份西式快餐,说他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了,饿坏了。
睹今朝,思昨日,已是物是人非,此时此刻再重新坐进这家西餐厅,心里不免得有点感慨。
我的心情如此,我想邓文良也是如此,他坐下后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他坐在那里唉声叹气,我细细端详起他来,我发现他变了,变得沧桑了好多,也不修边幅了好多,以前的他可不是眼前这副样子,以前的他总是把自己修饰得利利索索的,胡子总是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上总是打上着哩水或定型胶,出席眼下这种西式场合时一般都是穿着很正统的西装,领带也打得有板有眼,跟人说话时眼中充满了自信的神采,总之那时的他给人英姿飒爽精明强干的感觉。
可是眼下的他,已经和之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了,头发没有型,身上虽然穿着西装,但却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就那样随意地张开着,胡子似乎也几天没有刮了,下巴上已经有了泛着青光的胡茬,眼中更是没有了往日自信的神采,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颓废的气息。
这副样子,如果不是我深知他的底细,我还会以为他是个从哪儿冒出来的落魄画家或者诗人。
我一边品尝着咖啡,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面前的邓文良,心里暗自捉摸,看来杨可馨这次对邓文良的打击还真是不小啊,这也算是生活给他上的沉重一课吧。
叹息了良久,邓文良看着我,他缓缓地问我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其实眼前的我和前一阵子的我没什么变化,衣服如常,神态如常,走在路上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十多岁的妇女,但是因为生活平静安逸吧,神情中不可避免地会有一种淡定的悠闲之感,所以会给人很清爽怡人的感觉。
我放下咖啡杯,对着邓文良淡淡一笑,轻声回道:“还可以。”
邓文良扶了扶耳边的镜架,冲我苦苦一笑,又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哎,看你的气色可真是不错,看样子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悠闲自在啊。”
我又是淡淡一笑,没有接他这个话茬。
邓文良看着我,又问道:“你从彤彤那里听说我的现况了吧?”
我总不能把彤彤描述的那些关于她爸爸凄惨的现状再重新给他描述一遍吧?于是我只是浅浅地一笑,淡淡回道:“听说一点。”
听我这样一说,邓文良摘下了眼镜,抹了一把脸,十分懊丧地低声骂了一句“他妈的!”
我脸上的笑容隐去,慢慢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心想邓文良居然会在这种优雅的场合骂人?这在以前的他可是决然不会发生的事情啊!
如果换在以前,我也会提醒他注意一下场合的,不过转念一想,眼下我已经和他毫无关系了,所以我就淡淡一笑,不予理睬了。
接下来,邓文良看着我,义愤填膺地对我说道:“我让人骗了,噢,不!应该是咱们两口子全让人骗了!咱们中了一对小杂毛的圈套!”
我平静地在咖啡杯里加了一点糖,然后轻声提醒他道:“请注意措辞,谁跟你是两口子?”说着,我抬头瞟了邓文良一眼。
看我如此,邓文良尴尬地笑了笑,喃喃道:“噢,对,咱们已经不是两口子了……”然后他又急促地对我说道,“但咱们让人骗了是事实!原来杨可馨和叶星早就相识!他们原来就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为了骗我的钱,才来接近你和我,现在,杨可馨那个小婊子骗光了我的所有钱,就他妈卷着铺盖跟着叶星那个小流氓逃跑了!妈的,我邓文良在商场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居然在小河沟里翻了船,让一对毛孩子把我骗得这么惨!”
我听着邓文良义愤填膺的一番诉说,没有马上搭腔,后来我问他道:“你在和他们接触之初,没有调查过他们的背景吗?”
邓文良象一下子被戳中心事,马上高声回我道:“我查了呀!可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我轻轻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白了他一眼,提醒他小声一点。
在我的提醒下,邓文良将声音降了下来,他低声对我说道:“我查了,尤其是当我知道叶星和杨可馨是一个大学的以后,我专门到他们的学校去查了一下他们的背景,可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呀。找了几个认识他们的人,都说他们之间有没什么联系,加之杨可馨是本地人,叶星家是外地的,所以我就相信了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瓜葛。”
我默默地听着邓文良的话,心里暗自己捉摸,叶星和杨可馨在大学期间不暴露情侣关系,看来也是用意深远啊。
“那他们具体是怎么骗你的?”我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
邓文良一边囫囵吞枣地往嘴里填着餐点,一边气愤地对我说道:“杨可馨把我的商业机密卖给了我的几个老对手,换取了大量佣金;她还把我的一部分流动资金转到她的私人账户上,后来又以各种名目转了出去,噢,对了,”邓文良用叉子指了指我,又补充道,“她还把我送给她和她养父母那套房子偷着卖了,什么时候卖的我都不知道……”
我定定地看着邓文良的眼睛,他给杨可馨买这栋房子时,还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我记得这个消息还是范禹娟透露给我的,邓文良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做了这么多违反道德和良心的事情,现在他被杨可馨骗得团团乱转,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现世现报了吧。
看着我冰冷淡漠的眼神,邓文良方才知道他言多有失,此时他也吃不下去了,拿起咖啡杯使劲喝了口咖啡,然后用餐巾重重抹了抹嘴,对我低声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现在我被这个小妮子骗得这么惨,也算是自作自受活该报应!”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我平静地追问了一句。
“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邓文良斩钉截铁地告诉我道,“杨可馨是把我的商业机密卖给了我的几个对手,现在杨可馨和叶星虽然跑了,但我那几个对头跑不了,我一定会找出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的!”
顿了一下,邓文良又对我道:“对了,还有你知道杨可馨的养父母,还有她那个小妹妹,全出车祸死了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在报纸上看到了消息了。”
邓文良指着我对我说道:“据我一个跟警方关系密切的哥们透露给我,那也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当时警方就发现一些破绽了,可惜那场大火将车上的的装置烧毁得太厉害了,所以警方无法一下子锁定目标,又怕将情报泄露出去会打草惊蛇,所以就对外界宣布那是一起意外事故,其实他们一直在暗中展开调查。”
“哦?调查的结果怎么样呢?”我急忙追问道。
“杨可馨有重大作案嫌疑!”邓文良非常干脆回复道,同时还补充说道:“我说我买的那辆车明明好好的,当时出厂时检测一切问题都没有,怎么到了杨可馨她养父手里,没出几周就出车祸了呢?按理说,虽然车是新的,但杨可馨她那个养父可不是新手,他下岗后给别人当过司机,大车小车都开过,再说他那个年纪的人开车都很谨慎,怎么就那么轻易将车给开到沟里去了呢?”
“那现在警方找到证据没有?”我很关心这个问题。
“还没有,但是快了。”邓文良压低声音告诉我道,“杨可馨和叶星应该是一对劣绩斑斑的惯犯,他们设计这个圈套很完美,同时手法也很老练,那起车祸他们是请人操作的,那个人是个搞这种事故的行家里手,不过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那个人好象在另一起事故中露出马脚了,现在已经被警方控制了,下一步可能就要揭出杨可馨和叶星他们制造的这起车祸了。”
我轻轻点头,又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害杨家三口人呢?”
邓文良不以为意地回道:“那谁知道?可能是家庭矛盾呗!”
我没有说什么,心里暗暗想,看来邓文良对杨可馨的家事了解的程度并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