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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鹰眼望老道,心想:“单凭他刚刚显露一手功夫,内力极为了得,不愧为神剑宗的大剑使。”若唯有此人,倒也不足为惧,但这老道身旁站着两个高塔般的汉子,却令苍鹰暗自戒备。
他想起多年之前,他曾与李若兰遇上过一位怪人,那人与这两人体型相若,赤身露·体、体内暗藏宝剑,一旦出手,如龙腾虎跃,实在难挡,苍鹰当时行险取胜,受伤不轻。而后听侯戾、步袭断言,那人定是神剑宗的高手。
此时他见这两个汉子显有异状,不禁颇为担忧。传音对赤蝇、若施说道:“敌人确是神剑宗的高手,切莫显露藏剑冢的宝剑。”赤蝇全不知神剑宗又是什么门派,但若施心头一凛,想起她夫君乃是神剑宗叛徒,万万不敢怠慢。
那老道哈哈大笑,笑声中内力震荡,堂上群雄心慌意乱,头脑发胀,纷纷面色如土。只听那老道对杜华宗说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我神剑宗大剑使博粹面前大放厥词、口出狂言?”
这神剑宗之名素来隐秘万分,若非神剑宗附庸门派,或是武林中年高位尊的高人,通常难以知晓。客栈中群雄相顾茫然,问道:“神剑宗?那又是何方神圣?”
杜华宗却也听过神剑宗名号,但不知敌人厉害,他这会儿正在兴头上,酒壮人胆,无所畏惧,暴躁易怒,高声喝道:“好!血债血偿,我这就让你这贼道知dào
厉害!”霎时冲了过去,袖袍翻卷,如风吹浪腾,扫向那老道,那老道也不客气,手法巧妙,剑招迅捷。反刺杜华宗面门。两人内力抵消,蓦起一阵劲风,杜华宗内力不继,退了两步,心下一惊,才知敌手武功极强。
博粹老道出手如风,刹那间银光纵横,剑锋如雨,从各个方位刺出,杜华宗袖袍上内力再强。却远不及夺魂那“锦绣山河功”真气如铁,这长剑神出鬼没般刺来,他酒醉之余,惊慌失措,胡乱挡了几招,想要拔出判官笔迎敌,但高手相斗,岂能有片刻犹豫?霎时便方寸大乱,被老道冲破门户。
老道大喝一声。剑上五光十色,生出一道虹光剑刃,斩向杜华宗胸腹。杜华宗哀声惨叫,嗓门中竟有哭音。眼见他要命丧剑下。忽然身前“嗡”地一声,两人被一道气劲隔开。杜华宗一跤摔倒,脑袋撞在地上,当真是灰头土脸。眼冒金星。
博粹老道吃了一惊,飘开半步,问道:“是何方高人出手阻挠?”他见那气劲凭空而生。无影无形,这门功夫果真神妙异常,远非自己所能,语气便颇为有礼,不复先前傲慢。
苍鹰走上前来,朗声说道:“博粹道长,你神剑宗虽剑术精妙,妙绝当世,却莫忘了这‘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这位杜庄主虽伤人在先,但道长已杀他爱徒,又比武取胜,这口恶气想必也已出了,何必咄咄逼人,非要赶尽杀绝不可?”
博粹老道见苍鹰不过三十岁年纪,一身衣着并无出奇之处,奇道:“刚刚是你出手阻我?你又是何人?与这小子是一路人么?”
苍鹰说道:“确是在下出手。在下身份不值一提,但如今与杜庄主同行,自不能由他被人杀伤。”
杜华宗心有余悸,胆战心惊,如今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引以为傲的一身“惊露心法”,绝非驰骋天下而不败的绝学。他脸上无光,被杜飘莲扶起,暗想:“那可非得了白面祖师爷的‘镇妖神功’不可。否则我杜华宗成了欺名盗世之徒,传扬出去,岂能不受众人耻笑?”
其实俗语云:“强中自有强中手”,但凡习武之人,纵使际遇不凡,天赋秉异,谁又能一世不败?可偏偏这杜华宗平素少行走江湖,与人过招,绝无败绩,又爱极了颜面,此时落败,见堂上群雄瞧来的眼神中,恭敬之意远不如前,不免心浮气躁,万分不舍,脑中执念又强了几分。
那博粹听苍鹰隐瞒身份,微觉不满,说道:“你藏头露尾,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亦或是怕了咱们神剑宗不成?”
苍鹰不欲生事,说道:“道长说是怎样,便是怎样。我与大伙儿一般,只求找到那位被绑走的王孙,捞些好处,换取赏钱,可不是与道长你寻衅滋事而来。大伙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博粹见识比杜华宗高明得多,刚才被苍鹰“魔音气壁”一挡,立时真气微乱,站立不定,暗忖若与此人相斗,并无多少胜算。而身边两位高手性子怪异,绝难掌控,不可轻易差遣。
他思虑周详,有意罢手,遂说道:“好,咱们素不相识,又同为那镜蟾而来,如此你杀我,我杀你,岂非惹人耻笑么?”干笑几声,堂上众人见老道气势缓和,也相继笑出声来。又见杜华宗轻易落败,便又聚集到老道身边,尊他为首领。老道来者不拒,点头道:“你们若愿跟随咱们神剑宗,事成之后,定有极大的好处。”
杜华宗满怀怒火,只坐在原处喝闷酒。杜飘莲与杜西风连声骂道:“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果然全无义气。”
若施小声说道:“神剑宗神剑宗也必是为我夫君而来,我夫君本也是神剑宗的大剑使,但他为我叛出宗门,依神剑宗门规,当有惨酷无比之刑,师弟,咱们万不能让他们找到镜蟾。”
苍鹰说道:“单单此地,便有这么多人追杀你那夫君,若当真到了徒太山,只怕捉拿之人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咱们当小心行事,暗中相助,莫要打草惊蛇了。”若施点了点头,但想起往日夫妻恩爱的情景,仍是心神不宁。
那老道硬迫杜华宗让出上房,苍鹰与老道交涉,让出一间大屋来,众人胡乱睡了一宿,待得天微微亮,苍鹰等人随即上路。岂知他们有早飞之心,旁人也有抢先之意。走了十几里路,武人摩肩接踵,络绎于途,苍鹰匆匆一数,竟有近千之数,皆是些投靠朝廷的帮派、教派。
如此奔波数十日,众人已至茫茫雪山之中,大雪纷飞,积雪厚软,所在之处已极为荒僻,前后左右,十里之内皆再无村落,苍鹰本以为仗着师徒二人寻踪觅迹之法,定能甩开群雄,独入深山之中,岂料镜蟾大意至极,途中杀熊毙虎,劈松断柏,踪迹显而易见。
苍鹰心下起疑,暗中问若施:“你那老公可是昏了头了?故yì
引人追他么?”
若施也早觉奇怪,摇头道:“他本事再大,也绝非这数千好手之敌。莫非他是神志不清,行事颠倒么?”
苍鹰小心翼翼,沿路勘探陷阱机关,雪中却并无险情。如此翻山越岭,踏雪迎风,过了数十座山头,前方现出凝冰小湖,湖畔有一极大的寺庙,白雪压顶,看似被冻在风中一般。
群雄见有了容身之处,欢呼雀跃,争先恐后的冲了过去,博粹怒道:“谁都别动!听我号令!若稍有违逆,老夫剑下从不留情!”群雄在途中皆尝过这老道厉害,不敢造次,只能随他走到庙前,见此庙占地辽阔,几如宫殿一般雄伟,庙宇藏在层层院落之中,高塔巍峨,钟声隐传,令人心生清幽。
杜华宗只想:“莫非此庙便是‘纳月’?”一瞧匾额,写道:“蝇皇庙”,苍鹰见状,背脊发凉,心中忐忑,却想:“我为何会如此不安?这些时日来,我庸人自扰,胡思乱想,好生懦弱,难道还没闹够么?”
博粹一推庙门,纹丝不动,里头竟被门闩锁住,他在门上拍了拍,不久之后,一小沙弥打开庙门,见这么许多奇形怪状,凶神恶煞之人站在面前,神情却极为平静,问道:“诸位施主,来此何事?”
博粹心知有异,微笑道:“小高僧,咱们外出有事,途中遇上风雪,想在此地借宿,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小沙弥脸色苍白至极,仿佛雪做的一般,竟没半点血色,表情也一成不变,低声道:“这许多人,不可入内。若是人少一些,倒也罢了。”
博粹有意试小沙弥功夫,在小沙弥身上一推,小沙弥摔了一跤,他默默爬起身来,说道:“道长为何推我?”博粹见他毫无武艺,放下心来,说道:“你既然是和尚,必有慈悲之心,难道放任咱们在雪中冻死吗?你这寺院如此广大,便是住上万人也绰绰有余,咱们住上一晚,又能怎样?”也不多问,竟率众人一拥而入。小沙弥摇摇脑袋,似有些头疼,但脸上五官依旧僵硬。
群雄涌入庙中,又见数个和尚走了出来,有高有矮,有瘦有胖,各个儿面色如雪,目光呆滞,当先一和尚极为高大,弯腰驼背,脖子细长,尖声道:“夷白师弟,这许多人来此为何?”
那小沙弥道:“突师兄,我不让他们进来,他们偏偏进来。这可好生麻烦。”
群雄见这几个和尚举止怪异,早生猜疑,但又想:“这庙中不过区区数人,纵然这几个和尚是妖僧,又能奈何得了咱们这一千好汉么?”于是有人大声喝道:“莫要再多嘴,咱们住咱们的,等明早雪一停便走。若再啰嗦,当心秃头不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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