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吗?我亲爱的朋友?”

星空。

黑白条纹的人偶微微俯身,双眼眼珠闪动着无机质的冷光。

湛蓝的星光输出着恒定不变的光芒,下方是翻滚不休的混沌胎膜,它的每一次呼吸都扰动着远道而来的星光,起起伏伏,生生灭灭。

执黑者看也不看眼前的人形,只是自顾自地走向世界之外。

“您以自身为方舟的行为非常英勇,我都看在眼中,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痒看似由衷地感慨着,实则脸上带着非常恶心的扭曲笑容,撅起的嘴角,外露的四颗大白牙,突出眼眶的球形眼睛——很难想象他是怎么用人类的脸做出这种不大像人的表情的。

“以自身渡世人,伟大的人类领袖,执黑者。”

“您知道【环】生命是怎么诞生的吗?”

“如果不知道,不妨回想一下您自己的源起。”

“这个世界的人类是如何诞生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执黑者的脚步顿住。

“当然,您应该明白的才对,怎么会不明白呢?你们诞生的原因,使命,作用,用途。”

“这是注视着这片星域的【束】所决定的,它们创造了你们,你们也必须展现出值得被使用的价值才对。”

“别告诉我,工具现在居然觉醒了自我的意志想要逃跑了。”

——“你挡着我了。”

执黑者低下头,看着身前做作的人偶,眉心的白色十字星微微亮起。

“我当然没有挡着您,只要您想,随时都可以离开,不是吗?”

痒保持着贵族般的优雅姿势,向着执黑者行礼,只是脸上的恶劣笑容丑恶浓稠到化不开。

“但是【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SoRaPh】创造你们就是为了束缚世界的异变,逆转错位的进程,将一切扳回正轨。”

痒的手指不住地搓动着,如同美食家细心而狂乱地把玩婴儿头颅,贪婪地抚摸着每一寸细腻爽滑的肌肤。

“你想去哪?”

“你又能去哪?”

“你以为自己能离开这里?嗯?”

“毁灭【环】是【束】的【役】,是使命,并且高于生命。”

“你觉得它会容许——

——“让开。”

执黑者伸手捏住痒的脖子,后者毫无法抗地被提起来,没有半点呼吸困难的样子。

“你看,多么美好纯粹的愿力啊!”

痒同样伸出手,想要抚摸执黑者额头上的白痕。

“你说的那些我大体明白……只是,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敢于带着如此明显的恶意接近我?”

“你平常就是这么说服人的?”

痒的手在接近执黑者额头时便诡异地停滞下来,风化成沙,成为飘散的尘埃。

“不不,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这不是恶意,是诚意。”

痒毫不在意地笑着。

“看看你身上纯粹的愿力~多么漂亮!”

“你想要它就此熄灭吗?”

“那些坚信着你——到死都不得不坚信着你的人们,它们就要熄灭了吗?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而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

“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无意义的死亡,将一切投入到注定没有结果的赌博中。”

“你不应该就此熄灭!”

“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是别的存在,那么哪怕拥有着水晶般剔透的执念和下水道污泥般的欲望,也不会引起我的关注。”

“毕竟,只有有着剩余价值的事物才值得注目,值得榨取,不是吗?”

“我本可以看着你就此走向减毁,可你充满了欲念的眼神深深地深深吸引了我。”

“正因如此!”

“我才迫不得已地破例一次,从幕后走到台前来提醒你,你现在行为的后果!”

执黑者伸手拍了拍痒的脸蛋,将那丑陋的表情拍打成自己想要看见的滑稽样子。

“你不妨说一说,会有什么后果?”

“你会被【束】抓取改——”

——“啪”

几颗牙齿崩裂掉出来。

执黑者轻轻一拍,将痒的脸打的高高肿起。

“嗯,你继续说。”

“只有干掉黑天鹅,你们才——”

——“啪”

“才什么?继续说啊。”

“你以为你能逃脱【SoRaPh】的掌控?你会为你的傲慢——”

——“啪”

“你怎么又沉默了?难不成是结巴了?”

“既然结巴了,那就要治!”

执黑者说着伸手捏住痒的下巴,咔哒一声整个卸下来。

“你看,这不就好了,不用谢我,我做好事不收医疗费的。”

执黑者看着痒飘飘荡荡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嘲讽。

黑天鹅?

不。

早就没有了。

愚蠢而卑鄙的外来者,你不明白什么才是真实。

这个世界,早就只剩下了空壳。

没错,就像EVE的“蝶”那样,在不知不觉中替换掉原先的主人,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这里早就没有希望了。

留下来,只有毁灭一途。

“好了,你可以走了。”

痒饱受摧残的身体再一次被随手抛飞。

做完这一切的执黑者继续大步向前。

笑话,难不成谁冒出来说两句他都得听?

什么玩意儿!

那他这学园王冠早就不用做了,天天去开民意大会好了。

会听取他人意愿的从来都只是贤明的统治者,成为不了独裁一切,控制一切,绝对正确的“全一”。

如果连绝对的独裁者都无法出现,那么人类这个种族早晚在松散的内耗中失去最后的机会。

唯有我……

唯有所有人的牺牲所成就的至高!成为了“所有人”的我!才有资格决定人类的未来!

痒整个人被甩飞出去,轰然撞上一颗悬浮着的天体,面部着地后整个人都液化了一般嵌入地表,变成一滩不知名的物质。

良久

咕嘟咕嘟。

液态物质开始冒泡。

然人想起实验室中的原始海洋模拟。

沸腾的液体中央产生了一个球形突起,一颗头颅从液体中缓缓升起来。

痒的头。

痒面无表情的脸盯着执黑者离开的方向,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仿佛先前的丰富表情全是在演戏。

种子已经埋下。

只要肯一度受到过影响,人的抉择就会改变,人的欲望也会改变。

就等发芽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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