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村，马耀祖家的小客厅。
马耀祖的父母还在昏迷状态，好在灵力已经不再枯竭，在神兽血液滋养下，修为甚至开始缓慢恢复。
作为报答，马耀祖煮了一大盆香喷喷的腊肉。程醉去厨房炒了五六道素菜。
桌子几乎摆满了。
“你们两位辛苦了，多喝点骨头汤，补充营养。”马耀祖亲自将两大碗香浓的骨头汤端给白狐狸和小白猫，眼里充满感激。
白狐狸扬起下巴，有点小傲娇：“哼~”
马耀祖：“别这样嘛，以后我爸妈的病还得靠你和小白。咱们认识这么久，我可曾亏待你过半分？”
白狐狸又是傲娇冷哼，爪子捧着大碗，一口一口喝着骨头汤。
...
餐桌上，苏暖低头吃菜。
程醉的厨艺很好，炒青菜、清炒竹笋、凉拌豆芽，都是简单又美味的家常小菜，很对苏暖的胃口。
苏暖吃着饭菜，总能察觉到河伯长老那热忱的目光，无处不在。
“苏暖小同学，你居然有两只神兽呀！”河伯长老兴致勃勃，“要不要考虑把神兽卖给我？不瞒你说，我活了一百多年，只在古籍里读过关于神兽的资料。现在第九州还有一些神兽骸骨制作的武器，价值连城。”
白狐狸嗷嗷大叫：“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抽我的血就算了，居然还想用本狐狸的骨头做武器！”
河伯长老：“...我这只是随口提一下！”
白狐狸：“哼！要不是我和小白忙着抓鸡，才不会轻易被你抓住呢。”
白狐狸和小白猫被抓，完全是意外。
它俩在江安呆不住，跑到人迹罕至的后山抓野鸡吃。哪里料到半路杀出个河伯长老，直接用金笼子把它俩抓起来了。
“不卖。”苏暖喝一口排骨汤，味道极好。
河伯长老循循善诱：“苏暖小同学，我有两条灵矿脉。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把包括两条灵脉在内的全部身家都——”
白狐狸气得龇牙咧嘴，啪地扔了手里的碗，浑身白毛炸起来：“我主人说了不卖呀，你个糟老头子怎么总把灵宠当成货物？我和小白猫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交易的玩具！太过分了！”
白狐狸讨厌死这个老头子了。
它堂堂的九尾狐大妖，价值比过几百条灵石矿脉！
小白猫也张嘴：“喵喵~”
小血灵奶声奶气说：“九尾哥哥和小白心里只有主人，河伯长老您还是别乱想。”
三只灵宠浑身抗拒。
苏暖给白狐狸顺毛，告诉河伯长老：“九尾曾经救过我的命，我能活下来全靠它，我永远不会卖它。河伯长老您最好不要再动歪心思。”
白狐狸为了救苏暖，牺牲了整整九条尾巴和万年修为。如今好不容易长出来一条，苏暖是绝不会将白狐狸拱手相让的。
谁敢动白狐狸，苏暖会直接杀了他。
“河伯长老，我知道您是个科研狂魔，但不能抢苏暖小师妹的灵宠呀。”季小风给河伯长老盛了一碗青菜汤。
苏暖能收复神兽，那是她的修道机缘。
修真者最忌讳机缘被抢夺。
“这三小崽子还是我儿子呢，哪能送进实验室吃苦。”沈云斜十分护犊子。
沈云斜以前就觉得白狐狸很不一般，知道它是传闻中的神兽，沈云斜倒觉得很合理。他沈云斜的乖儿子，自然非同凡响。
精英班的学生都在维护苏暖，河伯长老顿时泄气了，撇撇嘴，没有再提买神兽的事儿。
饭后，天彻底黑下来。
不过苏暖都没有睡觉的打算。
夜晚的马家村有灵石蕴养，不闷热，风吹来十分凉爽。苏暖在后院里乘凉，一方小小的石桌放在中央，上面堆满甘甜的沙枣。
夜晚的村子很安静，月光洒进后院里，白狐狸和小血灵在石桌边吃沙枣，小白猫匍匐在野草堆里抓小老鼠。灵宠们各自忙着，苏暖则是懒洋洋躺在凉椅上，手里摇着一把草编扇子，正在吸纳灵力，慢慢修炼。
一片岁月静好。
直到河伯长老悄无声息搬了一把凉椅，在苏暖旁边的空位躺下。
苏暖摇扇子的动作顿住，侧头看了河伯长老一眼：“有事？”
河伯长老很胖，把凉椅压得摇摇欲坠，嘎吱作响。河伯长老却不以为意，摇晃着凉椅，自顾自开始给苏暖讲自己的研究：“一百年前我还是个青春阳光帅气的小研究员，有次跟随我导师去庞海沙漠，无意中接触到沙漠神，拥有看见黑色灵力的能力——我给这种具有腐蚀性的黑色灵力，取名为【黑灵力】。”
苏暖：“...您真会取名。”
河伯长老嘿嘿笑：“那当然，我是天才嘛。后来我一直在研究黑灵力，跑遍了第九州大陆，在很多地方都发现它的痕迹。马家村也不例外，是黑灵力悄无声息附着在村民身上，吸走他们的灵力。你知道黑灵力从哪里来的吗？”
苏暖摇头：“不知道。”
不知何时，沈云斜也悄无声息搬了一把凉椅，抬脚把河伯长老的凉椅踹远了点，自己霸占了苏暖旁边的好位置。
河伯长老骂骂咧咧搬着凉椅跑回来：“沈云斜你小子等着，改天再和你算账。”
接着，河伯长老继续给苏暖讲他的研究：“黑灵力来源于雷泽。”
河伯长老在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类似3D投影仪的仪器，往院子里投放出来。一个黑暗、雷电不断、猛兽肆虐的可怕空间出现。
“雷泽是一个破碎的空间，形成原因未知，形成年代未知。我十多年前，想办法往雷泽里扔进两个探测仪，在探测仪被损毁之前，得到一些关于雷泽的画面。”
“雷泽里的灵力全是黑灵力，腐蚀生机，吸收生命力，导致雷泽成了穷山恶水之地。我现在怀疑，有一个组织将雷泽的黑灵力用来对付庞海和马家村，甚至用来封锁界域。”
“我在季家老祖的帮助下，查了很多年，至今只能得到一些小线索。”
苏暖忽然开口：“季家老祖也知道黑灵力？”
河伯长老点头：“那当然了，马家村里不少村民是季家老祖的昔日好友，他三千年来一直想尽办法营救马家村。直到十三年前季小风意外掉进雷泽，我们才知道有秘密组织在利用黑灵力害人。”
这下苏暖更震惊了。
十三年前...季小风好像才五岁吧。
雷泽如此凶险，季小风居然还能完好无损回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季家老祖也纳闷，季小风一个五岁小孩怎么能从雷泽里出来。”河伯长老压低声音，小声说，“当年季家老祖被人设计，离开季氏家族去寻找界域失踪的原因。他刚走没多久，季氏家族便遭到可怕的袭击，季小风父母全被杀了，奶奶死亡，爷爷重伤，季小风也被扔进雷泽里。
季家老祖当时火冒三丈，抓住残害季家的凶手，又找我去研究开启雷泽的方法。
结果，谁能想到，三年后季小风居然从雷泽出来了，还失去了所有关于雷泽的记忆。”
能从雷泽里活着出来，季小风绝对不简单。
后来季小风逐步展现出卓越的修真天赋，对功法参悟性极高、看什么都过目不忘，年纪轻轻就成为江安修道学院的第一天才学生。
“关于雷泽的事，你俩千万别和季小风提。”河伯长老比了个“嘘”的手势。
苏暖：“...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河伯长老耸耸肩：“那是因为你和沈云斜有研究天赋，只是去了趟庞海沙漠，居然能发现黑灵力的存在，我决定让你俩加入对黑灵力的研究。”
然后河伯长老又取出两个硬/盘，递给沈云斜和苏暖。
“硬/盘里，是我这些年对黑灵力的所有研究数据、研究文件，你们俩有空把这些资料读完。”河伯长老再三叮嘱，“不得外传！”
苏暖：...
并不是很想加入河伯长老的研究团队。
把雷泽和关于黑灵力的研究资料送给苏暖后，河伯长老又取出两只小小的宠物项圈：“苏暖小同学，这是我研究的干扰器。如果有人探查白狐狸和小白猫，你就直接把宠物项圈给它们戴上，我敢保证个，真仙都察觉不了他们是神兽，最多怀疑是拥有神兽血脉的杂/交后代。”
这项圈倒是很有用，苏暖没拒绝，直接收下。
河伯长老一本正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拥有两只神兽的消息传出去，整个第九州大陆都会轰动，甚至连真仙都会动小心思——以后小心点，别让外人知道它俩是神兽。那只猫倒还好，关键是那只白狐狸。九尾狐啊，上古时期赫赫有名的凶悍大妖，没想到还有纯血脉后代活下来，更不能让人发现了。”
絮絮叨叨说完这些，河伯长老将3D投影仪一收：“说了这么多，我今晚不留在马家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打搅你们俩了，拜拜。”
说完，不等苏暖反应过来，河伯长老已经消失在原地。
深夜小院子满地白月光。
苏暖皱眉，问旁边的沈云斜：“你觉不觉得，河伯长老今晚很奇怪？”
沈云斜摸下巴：“给咱们所有关于黑灵力的研究资料，还把雷泽和季小风的秘密告知我们俩，甚至给后院布下隔音阵法——我怎么感觉河伯长老，像是在交代遗言？”
苏暖沉思：“很像。”
...
...
深夜的庞海沙漠边缘，一道胖乎乎的身影出现。
河伯长老深呼吸一口气，回头望向马家村的方向，喃喃自语：“朝闻道，夕可死矣...朝闻道，夕可死矣...朝闻道，夕可死矣...”
念了三遍，河伯长老脸上总算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时他身后出现另一个老人。
季家老祖背着双手：“你真要这么做？”
河伯长老耸耸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能打开雷泽，能运用雷泽的黑灵力，能伤害马家村村民，说明人族真仙和魔族有勾结。老祖，我需要再‘闭关’几年。
苏暖这个小朋友来历特殊，还有神兽认主，对黑灵力嗅觉敏感，甚至还有极高的研究天赋。把黑灵力交给她和沈云斜调查，我很放心。接下来，我要回黑风组了...也许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毕竟我的目标是踹了黑风老怪，当黑风组的新老大。”
河伯长老朝季家老祖鞠躬。
河伯长老的脸开始变幻，从苍老变得年轻，白发变成黑色。最终变成一个年轻的成年男子，身穿黑风组的黑色作战服，留着一头极黑极黑的爆炸卷发，戴着半张黑色面具，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弧线。
恶煞毕。
河伯长老的另一个身份。
“拜拜啦，老祖。”恶煞毕笑嘻嘻，化作黑气消失。
谁能想到，黑风组第十组的组长恶煞毕，居然是河伯长老本尊。
当初恶煞毕大闹江安镇，在季家老祖眼皮子下救出拍卖场的蓝蛇，还破天荒地顺利逃脱——背后当然有季家老祖的支持。
否则，谁能在真仙眼皮子下闹事呢。
季家老祖目送恶煞毕离去，随即猛拍脑袋：“糟糕，又忘记问沈云斜的来历了！沈云斜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出现在第九州的？”
沈云斜这臭小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河伯长老知道沈云斜的来历。
当年河伯长老捡到还是婴儿的沈云斜，将沈云斜送到南城的沈老太太家里养了几年。等沈云斜稍微长大点，又接回江安修道学院读书修炼。
以季家老祖对河伯的了解，这诡计多端的家伙不会随便捡婴儿，沈云斜必定有他特别的地方。
季家老祖长长叹口气，目光窥破虚空，望向遥远的马家村——
苏暖和沈云斜在后院里纳凉，翻看河伯留下的研究资料；
三只小灵宠吃饱喝足，敞开肚皮呼呼大睡；
马耀祖守在父母床边，困得眼皮打架；
季小风抱着枕头睡得真香，被子散落到地板上；
程醉进屋把被子捡起来...
“这帮小孩，各个都不简单，第九州的未来也许掌握在他们手上。”季家老祖摇摇头，收回探索的目光，化作流光朝庞海古城跑去。
马家村后院，等那道探索性的目光消失，苏暖这才缓缓抬起头，望向遥远的西边。
刚才有人在看她？
没有杀伤力，纯粹的探索。
这第九州大陆真是越来越有趣了。